老乐拒礼 发言的小伙子,就是自费到大学上学,本科毕业刚刚归来的叶家老三叶登高。 他指点江山,话语激扬,批评自家的公司落后,还是脱不掉“农”皮,象个家庭 小作坊,建议用积累的资金, 去投资先进的高科技产业,发展“知识经济”。而且引 据新经新典,说眼下最前卫的项目是信息化产业,也就是搞电脑,搞软件开发,最好 “另起炉灶”,开一个什么电脑公司,这样才好和国际先进水平接轨。 叶白莲和叶登魁姐弟俩听着不入耳,脑海翻腾:寄予莫大希望学成回来的小弟, 竟对从老爸到自己两代人,含辛茹苦创下的事业如此小觑,心里真不是滋味。但两人 毕竟经历过许多风雨,都耐着性子听小弟说完。 然后,叶白莲缓缓地对小弟说道:“你在外边看的、学的多了,眼界宽是个好事, 但两只脚总得踏在地上走路呀,想啥事情还是求实际一点为好。你想想,咱们这家人 就这么点本事,干到这个程度也不容易,另换个事情,干得了吗?虽然咱们干的是传 统加工业,但事实上不管啥人都张嘴要吃饭哩,产品不愁卖不出去。我看还得讲实在 点,把你学的本事用在发展咱们的事业上。” 叶登魁盯着小弟看了一会,说道:“姐夫也经常叫我和大姐,多听听专家学者讲 课,常说磨镰不误砍柴功,学习能让人开窍哩。他推崇的一位讲经济管理的学者,在 大泉市办了次讲座。我们都去了。学者说‘别迷信有些报纸登的二十一世纪最吃香的 行业是什么,都去赶时髦。吃香行业永远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关键是看自己的基 础优势。咱们中国人是龙的传人,当前的经济现状就象一条龙。龙头高耸入云,我们 的人造卫星已经上天,龙尾却还在海面以下,一些局部仍然非常落后。我们办企业, 就是在这条龙身上的不同地方,寻找适合自己的立足点,抓住机遇,都有发展机会。 ’他的结论说干事业要量力而行,发挥自己的优势,那就有奔头,也容易成功。” 停了一下,他又说道:“咱们家的人只有你懂得一点儿电脑,其他人现在都不会。 放着咱们会干的优势不干,却去干那还搞不懂的生疏东西,这合适吗?” 叶登高在学校常和几位意气相投的年轻挚友,高谈阔论,言语间气冲霄汉,把什 么都看的容易,大有“可下五洋捉鳖,可上九天揽月”之势;今天听到大姐和哥哥如 此低调结实的话,就象迎头被浇了几瓢凉水;尤其是姐夫所推崇的那位学者,讲的一 番道理,更触动了他,脑瓜便有些降温。 分管销售的公司副总经理鲁石笑道:“小叶哇!你咋能说咱们厂子是家庭小作坊 呢?你是没有见过真正的小油坊哪。说个笑话吧,文革年代,农村姑娘都盼着嫁个在 外边吃皇粮、干公事的,有个小伙子,就说他是铁沟榨油厂的厂长,很快就找了个漂 亮姑娘结了婚。小两口来到他的厂子,竟是我原来插队那道塬下一条深沟里的小油坊。 榨油办法就是利用沟里水磨,磨碎油籽,然后装到榨套里,用塞木楔的法子挤压出油 来。只见七、八个光膀子的小伙子,浑身油污,一齐抱着大木撞,喊着号子撞击木楔。 情景就像《红高粱》里酒坊榨酒的那伙人,实际上比他们还脏。媳妇一见就哭了,说 小伙子骗了她。小伙子说没骗你呀,这就是铁沟嘛,我就是这个厂子的头儿。”他停 顿了一下,边说边表演道:“小媳妇气得嚎啕大哭,拉着哭腔唱:我眼睁睁嫁了个油 耗子哎,哎,哎、、、、、、” 众人逗得哈哈大笑,刚才稍显凝重的气氛,一下子搅活了。笑罢,叶登高也轻松 了一些,说道:“我年轻,说话冒失,请原谅啊!我听姐姐的,要把心思用在发展咱 们的事业上。”稍停,他又说道:“虽然鲁总说的故事,让我明白咱们公司不是个小 作坊了,但还是落后哇!我在省城参观过几家大厂子,人家的生产工艺都用电脑管理 了,咱们还是人工操作;人家是立足全国,眼望全球,咱们还没有闯进省城哩!我看 还得再发展快一点,把蛋糕做大呀。” 分管生产的副总经理老梁,是他们的表兄,接着说道:“老三年轻,思想新,要 发展快点,这个话对呀!不妨让他提出个方案来,咱们也试一试。” 叶登魁寻思:家里现在就数老三学历高,他提出的东西还是有些新意的,按专家 说法就是思想前卫,敢于想象。自己觉得他有点冒,该不是太保守吧?想到此,便表 态道:“可以,就让登高先拿出个方案,把他的设想都写出来。”叶白莲和鲁石的想 法可能与叶登魁差不多,犹豫之后,都表态同意。 年终之前,叶登高把方案写成了。公司几位总经理又聚在小会议室里讨论。叶白 莲仔细一看,主要有两项花大钱的地方,一是要在省城购置土地建个分公司,为总公 司将来搬迁到都市做好准备;二是要买进国外先进设备更新换代。几个人大致匡算一 下,资金缺口就有3000余万元,需要银行贷款。 叶白莲眉头皱得很紧,连连摇头说:“不可能啊!咱们的资产打足算尽还不足两 千万元,就想贷三千万元,这是说空话哩。”老三辩解道:“姐呀,你思想还是保守, 这就叫超常发展!” 叶登魁瞪他一眼,说道:“咱们是实实在在干企业的,不象那些当官弄权的,腆 着大肚子说话,气势凌人,空话哄人。这三千万元,咱们能贷得到吗?” 鲁石看完打印的方案,也说道:“是有点操之过急啊!说句实话吧,商品是流通 的,咱们的产品可以说早进了省城,乃至全国好些地方呢!我们所谓没进省城,就是 还没有设下销售的分公司。初次去省城发展并不需要购置土地,自己盖楼,先可以租 用门面嘛!”他是大泉市人,早年在青埂乡下插队的老知青,也是叶登魁的老朋友, 后来辞去公职参股加入了青叶公司,在营销上还是有一套的。 可副总老梁仍有点偏向小表弟,和稀泥道:“老三的方案还是可以采纳的,在省 城买不下大地盘啦,可以买小一点;引进国外设备也拣几样实用的试一试;贷不下多 的钱了,就少贷一些,这总该行吧!”他和叶家姐弟是姑表兄弟,年令最长,办事有 条理,是个好管家,说话还算有份量的。 几个人又议了一阵,觉得如此折衷一下也好,便砍了一些项目,留了一些设想, 最后按方案设计,压缩贷款到1000万元。叶白莲看着仍是发愁,把那次到J行贷 款被乐行长否定的事说了出来。 叶登高不以为然,说道:“东家不给米了就到西家借,那么多银行呢,还能在一 棵树上吊死!”叶登魁沉思了好一会,忽然说道:“我还有个门路哩,试着拉一拉乐 行长的关系,碰碰运气呗。”接着对姐姐说:“给杨行长送贷款申请,还是你去吧。 大泉市分行的事,让我找找看。” 原来,叶登魁经常住在大泉市分公司和鲁石跑销售。他的司机小王和乐行长外甥 计全是战友,也常常见面。 计全年轻,好讲义气,对小王说:“我舅舅是行长,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了,你就 搭个声!”小王有次在车上就把这话对叶总讲了。叶登魁心里盘算良久:不给米了还 能挡住升子?这回就下决心找一趟试试吧。 春节前夕,趁晚上乐行长在家,计全提着两塑料桶“青叶牌”高档精炼油走在前 边,小王扛一袋“青叶牌”精质面粉,叶登魁抱着一箱精包装的“青叶牌”五色杂粮, 内装有小米、黍米、红豆、绿豆和蚕豆的五个小袋,紧随其后,登上了三楼。 乐行长见计全提着两桶食油进了门,心想这孩子还算有点孝心,就朝他笑了笑。 待后看见跟着进来的小王与叶登魁,脸就沉了下来。计全倒心实,还热情地给舅舅介 绍叶总。 乐行长一听便隐约记起了青埂的青叶公司,心里就明白了几分,板着脸说道: “我是从来不收别人东西的。小计,你和他俩把东西拿走!” 叶登魁笑道:“乐行长,这是我们公司经营的产品,请你品尝一下!”乐行长眼 睛并不瞧他,只盯着计全道:“马上拿走!不然的话,我就打电话叫保卫科来人啦。” 计全笑道:“舅舅,小王是我的战友,在叶总那里干事。他俩都是好心来看望你,你 就收下吧。”乐行长仍然是硬邦邦一句话:“拿走,马上拿走!”边说边抓起电话, 似乎要叫保卫科的人了。 叶登魁见事态如此,就向小王挥挥手,自己先抱着纸箱走了出去,小王扛起面袋 跟着出门。小计觉得真没面子,但不敢多说什么,提着两桶油也随之下楼。乐行长 “啪”的一声关上门,气呼呼地说道:“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慰问灾民来啦?” 新年度的工作会议在春节过后召开了。乐行长在开场的动员讲话里,既总结了去 年工作,又借机表白和评论自己的廉洁自律,高声讲道:“春节是领导干部,能否坚 持‘廉’字的关口,也是测试其真廉假廉的试金石。有一位来自青埂市的私营企业主, 拉扯上我的亲戚,叫上他的职工,农历年前登门给我又送面又送油的。他还抱着一个 纸箱子,沉甸甸的,里边不知道放着什么贵重东西。我一见,立即拒之于门外。他还 赖着不走,软磨硬缠地用糖衣炮弹向我进攻。在这个时候,我特别告诫自己,要头脑 清醒,立场坚定,非常严肃地反击他,还准备打电话叫保卫科来人,请他出去。他见 我无缝可叮,只好灰溜溜地走喽。” 他接着满面怒气,义愤填膺地说道:“这些个私营企业主,有几个臭钱,就想腐 蚀干部,打通关节,企图谋取更大的私利!但他没有想到,党的干部,岂能是随随便 便就可以用钱财收买的吗?”铿锵之音刚落,胡副行长就带头鼓掌,台下也辟里啪啦 响了一阵掌声。纪检书记成兴忠却没有拍手,心里玩味着“岂能是随随便便就可以” 这句话,寻思道:若“不随便”,那就可以收买了吗? 待掌声停了下来,乐行长继续讲道:“私心杂念是万恶之源。我们有些干部,就 是因为这一念之差,和私营企业主抱的很紧,替人家当马前卒,表面上说为企业服务, 暗地里必有猫腻,要不然费那么多神干什么?私营企业不象公有企业、集体企业那样 好监管。他们的财务管理比较混乱,由企业主个人说了算,不正当支出可以随意处理, 为搞腐败提供了空间。这一点,我们应该有个清醒的认识。希望大家一定要站稳脚跟, 坚定立场啊!” 讲这一番话时,杨立强有些耳热,肚里火苗上窜,心想他如果露骨地点了名,我 就要和他理论一番:这些话太武断了,明明经不起推敲么,费神支持企业发展难道都 是为了“猫腻”吗?但乐行长只是笼统议论一阵,便转移了话题。杨立强也就顺应了 大势,压住心火,仍静静地听着。 乐行长调整一下情绪,面部严肃,恢复常态,缓缓的继续讲道:“我在廉政建设 上,很注重平日的防范,这可以说是一种功夫。讲一个浅显的比喻,裸露的钢筋经常 涂漆,就能防锈,常粉刷的房子,必然常新,这就是反腐倡廉的妙诀。我们在思想上, 坚持经常的构筑一道防线,腐败就很难浸染。那么,构筑这条防线的漆,或者说是涂 料,从那里来呢?从学习中来,这就是讲学习的重要性了。” 福塬县支行的行长柴良听得高兴,脱口而出赞尝道:“通俗易懂,意思真真的深 刻!”且带头鼓掌,又引起一阵“啪、啪”的掌声。 成兴忠书记却嘘出了一口气,心里叹道:“什么道理嘛?学习不触动世界观,只 是为了去包装!” 作记录的何主任边记边想:“自己有宣传任务,行长讲他的这件事必须得写呀! 但也不能写的太过份了,闹不好会招惹别人反感,那就点到为止吧。”后来,他以 “乐行长拒礼的故事”为题,写了篇小通讯,登在了《大泉日报》上。 杨立强接到叶白莲送来的贷款申请,初看一遍,就觉得有点冒进的味道。本来想 在工作会议结束之后,组织行务会成员认真议一议。这次听乐行长一讲,明白是叶家 姐弟急于求贷,自找没趣,这笔贷款的推荐报告,看来报不成啦,便想到没有上会研 究的必要了。 虽然如此,他开会回来,还是很仔细地把贷款申请与所附方案看了两遍,觉得想 法有新意,也有竞争意识,一些点子还行,就是超出了眼下实际情况,风险性太大了。 此时,会计股长方元闿找他,说道:“青叶公司好长时间不见来行里结算了,春 节过后的帐户上,几乎没有帐务来往啦。”杨立强就说道:“走吧,咱俩去他们那里 看看。” 叶家姐弟正在房间议事。叶白莲说:“你们不是说另开立户头,贷款就会很快下 来吗?昨天人家又把贷款申请退回来了,说是解决不了。看来,换个开户行不是个办 法呀!”叶登魁板着脸想心事,回过神应道:“已经换过三家啦,都不济事。人家银 行希罕的是存款,说到申请贷款就慎重了,不会象老三想得那么简单哪。” 叶登高则辩解道:“我想得简单吗?有人点醒说,现在社会上的事虽然门难进、 脸难看、事难办,但只要金钱开路,一下子就变得容易了。钱财是润滑剂呀,要办事 情首先得把渠渗到。我们没有花钱渗渠哪,自然是碰壁了。”叶登魁连连摇头,说道 :“再别说渗渠的话,我对上门去找老乐,很后悔呢。” 叶登高则笑道:“你那件事做得太笨了,该让人家老乐说嘴。渗渠也是门艺术呀, 要讲点巧劲哩。我同学的朋友叫沈可西,在J行福塬县支行和壁办事处当主任。前几 天,我与朋友到和壁办事处拜访他,听他讲了一番话,茅塞顿开。” 叶白莲急忙训道:“你年纪轻轻的,别交往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别听他们那些 歪门邪理.....。”叶登高打断姐姐的话,笑道:“人家小沈可是省、市分行都 挂上号的储蓄先进个人哩,红得很!经常在大会、小会上讲经验,怎么能说是不三不 四的人呢?”叶登魁瞅他一眼,说道:“别卖关子了,把你想说的话说完吧。” 叶登高就挺了挺身子,讲道:“这个沈可西,年令不大,思想可老道呢,懂得人 情世故。他说乐行长是个大能人,表面上憨憨的,挺严肃,心里的道道多的很哩,手 中的耙耙既不见形却又极厉害,底下同志都暗地里叫他‘乐百万’呢!那有象登魁哥 那样的,贸然登门给人家送袋面,送桶油,既不入眼,又是几个人结伴,蹬的楼梯蛮 响,岂不是叫人家惹身臊吗?乐行长不抓住这件事,做倡廉典型,那才怪呢!”叶登 魁似有所悟,点了点头。 叶登高以为哥哥赞许,来了精神,继续说道:“小沈说心急吃不上热豆腐,要让 乐行长办事,得动动脑子,慢慢来,要等到豆花凝成豆腐时才能吃嘛。他还说搭勾渗 渠就像开锁,先要找把合适的钥匙,待认上锁簧了,才能打开呀!他说乐行长其实是 个挺通情达理的人,也很讲义气,不白受别人钱财,只要挂上关系了,可说是有求必 应哩。不过,乐行长胃口不小,千把元现钞只算粘个牙缝,而且又特别小心谨慎,做 事诡秘,搭钩挂牢的难度很大呢!他还对我说,乐行长对你哥送礼的事在大会上都批 评啦,你们要是现在和他拉关系,不可能哇!” 停顿了一下,叶登高又说道:“小沈很惋惜地对我说:你哥心太实了,也不打听 一下乐行长的为人,就急着上门,把事情办砸了!你们要是找到我们柴行长,托他疏 通关系,这事准成!柴行长和乐行长那可是至交哇!接着他又关心的对我说:你们想 办的事我也清楚啦,不就是贷1000万元吗?这个忙我可以想点办法,帮扶一下呀!” 叶白莲和叶登魁同时问道:“怎么个帮法?” 叶登高说道:“沈可西答应从他那里给我们解决1000万元借款,一年期限, 合同与他签定,结算户开到他们那儿。但是,他说借款只能分批兑现,而且除按银行 贷款利率付息外,每次还要提取10%的回扣。” 叶白莲瞥了弟弟一眼,说道:“不通过市分行和县上的支行,他那个办事处能贷 成款吗?他的心也太黑了,回扣收那么多,折算下来,利息比基金会都高了。” 叶登高答道:“我也问他这个问题呢。他回答说这就是灵活变通呀!还说我们的 心太实了,别嫌利息高嘛,要学会算计,只要把钱搞到手,就能往大的发展,把调子 唱高。他说你们若是变成了大泉市叫得响的名牌企业,再和乐行长拉成铁杆关系,下 一步贷个几千万元都没问题。到了那个时候,用贷款先还清前边借他的款子。剩下国 家银行的贷款,你们少还一点,多拖一点,拖的时间长了,让银行设法核销了。核销 的贷款,还不等于是白拾下的吗!他让我算算这个大帐,看划算不划算哪?” 叶白莲急忙摇头,说道:“这可是耍奸取巧啊,逗心眼套银行哩,和老爸要我们 ‘立身之本讲诚信’、‘儿女不做昧心事’的告诫刚好唱反调呢!这样的事万万做不 得。” 叶登高笑道:“老爸的话是不是过时了?不适应当前超常发展的竞争形势呀!沈 可西说超常发展就要有超常思维,要敢于冲破传统哪。关键是看你胆子大不大,胆子 越大事情越好办。他还说咱们私营企业条条框框少,帐务上更容易遮掩,‘马无夜草 不肥,人无横财不富’,不刮国家油水捞点横财,怎么能‘发’呢? 叶登魁打破沉默,一脸凝重,说道:“你的脑瓜咋越学越糊涂啦,光想着‘急发 财’,好话坏话都分不清了,竟敢怀疑老爸的话啊?” 停顿一下,他又叹道:“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原以为银行的人, 都象杨行长那样的人品,谁知也有欺心害理的人呢!我去找乐行长,真的把他高看了, 那能分析到他的奸心呀。叶登高刚才说沈可西讲的那些话,其实早有人实践了,都遭 报应啦!我前两天看了份法制报,上边有篇报道就讲了这样的案例:南方那个大城市 的一家私营公司老板,和一家商业银行支行的行长勾搭紧密,累计贷款一亿多元,两 方面都从贷款中捞尽油水。贷款按期偿还不了,就以贷还贷。钱来得容易,便任意挥 霍,两边都用钱买通关系,得到了省级,甚至国家级的先进称号。但是,纸里终久包 不住火,捅的窟窿越来越大,还没等到那位行长升官,把烂帐贷款核销掉,就东窗事 发了。那位行长和老板蹲进监狱,才知道这滋味真不好受,满口的后悔话呢!老爸在 世时常说‘宁可直中取,不向曲中求’,这道理太好了。你得牢牢记住,别听小沈的 话哇!” 叶白莲怀念起父亲,眼框便潮湿了,说道:“爸爸还常给我们说:‘宁可正而不 足,不可邪而有余’。为了这句话,他才费神编了‘诫儿女’的诗。我看老三得补好 这一课呢,优良传统就是不能冲破嘛。爸爸说孔圣人的话传了两千多年,文化大革命 那么厉害,批来批去到现在仍然没有批倒,可见还是要听圣贤的话哩,人的德行要紧 哪!不要以为自己年青,思想前卫,就正邪不分了!” 叶登高见姐姐和哥哥如此训他,似有所触动,便低头不语。忽然,有人轻声叩门, 进来的是杨立强和方元闿,姐弟三人急忙热情接待。 杨立强笑问叶登魁:“这段时间帐户上咋没有活动呢?是不是另开立帐户啦?” 叶白莲忙替弟弟解围,说道:“哪里呀,这些日子的业务量太小喽,就到行里去的少 了。” 老杨不再逼问,宽容的一笑,说道:“银行选择客户,客户选择银行嘛,另开立 户头不要紧,正常现象呗。我这次来,还是尊重你们的选择,只是想把我个人对你们 那个方案的看法谈一谈。”接着他就把心里想的那些话讲了。 叶登高听他对自己提出的东西也有肯定的地方,且被他登门的诚心所打动,对杨 行长就有了好感,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另开设户头,为的是求贷。不过处处碰了 壁,正无路可走呢!” 杨立强笑道:“你们设计的项目,风险太大。就如盖大楼,眼下基础还不够牢固, 就想垒高层,不行哪!你们的贷款申请就象青色的毛桃,不成熟啊,挑到市场上没人 买嘛!银行的回绝应在意料之中,我们支行的意见也是一样呀。” 方元闿也笑道:“急不择路,可能走错哩。冷静下来,才能辨清方向哪。我看你 们还锝稳步发展一段时间,积累资本呀。要说稳步发展的办法很多呢,救灾时搞粮食 储蓄,和农民建立存储供求关系,就能缓解资金紧缺的矛盾嘛,这不正是互惠互利的 好法子吗?”叶登魁连连点头,说:“有道理。” 杨立强笑道:“我们对你们还是坚决支持的,还是选择你们公司哩。不过,现在 是双向选择,就看你们的意愿啦!” 叶登高急忙回答道:“我们并没有销户哇,咱两家还是老关系呀!刚才,我哥还 念叨杨行长哩,你们果真就来了,可见有心灵感应呢,缘份割不断嘛。”惹得大家都 笑了。 “突突”响的小拖拉机与“嘣嘣”响的农用三轮车,到城北村附近都汇成了一股, 载着粮袋驶进了青叶公司的大门。 公司实施“粮食储蓄”的办法,农村交存粮者络绎不绝,以便腾出家里粮囤迎接 夏收,存贮新粮。农户们磨面不用交钱,凭着粮本领取面粉,只扣收少量麸皮,都觉 得挺合算的。 公司缓解了资金周转压力,也好腾出手来,用挤出来的结余资金拓展新业务。叶 家姐弟商议后,让叶登高协助鲁石去省城租房建点,按“大消费户,大代销商”的双 大营销战略,去拓宽销路。公司高高举着诚信的牌子,产品质优价优,赢得了市场信 誉,新网点很快就在省城站稳了脚跟。 “青叶”品牌在客户中愈叫愈响,产品销售也愈通畅,库存不积压,资金周转的 速度逐渐加快,青叶公司在J行青埂市支行帐户上的帐务往来,也日渐频繁。 这日,叶登魁办完一笔帐务,上楼来见杨行长,说道:“金光耀出事了,你知道 吗?”杨立强一愣,说:“不知道,老金出了什么事哇?”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