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前尾戏 原来,众多与会人员都涌向会务组,要求更换发下来的一份文件,那正是老乐精 心准备的交流材料,都说它的内容太苍白了,不值得去看;只有成书记的发言稿有血 有肉,应该学习。会务组便按照大家的意见,把已发的那份材料,全部收回。将成兴 忠书记的讲稿整理后,打印成文,分发给了大家。 J 行福塬县支行“11.08 ”大案如同一场强地震,激烈振荡之后,余波渐次变弱, 事过半年,便日渐趋向平静了。 成兴忠书记卸去J 行福塬县支行临时主持的担子,市分行聘任刘义担任了福塬县 支行的行长。丁刚和其他支行临时抽调的员工一样,返回到原单位。 和壁办事处原主任、“11.08 ”大案主犯沈可西被法院一审判处死刑,原储蓄代 办员、从犯周怡一审判处有期徒刑十年,二人不服判决,提起上诉,案件也就继续着 审理。后来,二审驳回两人的上诉,维持原判。主犯沈可西被执行了死刑,一时贪欲 导致他过早的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福塬县支行原行长柴良并没有被追究渎职罪,只是受到撤销行长职务的处分,昙 花一现的副处级调研员也被抹去了。有好多人愤愤不平,说老柴失职造成那么大的经 济损失,只轻轻拍掉了帽翅儿,处罚的太轻了。 可是,老柴却觉得十分委屈。他说损失的钱都是国家公款,没伤着谁的个人利益, 又是该死的沈可西干的坏事,与我何干?给我搞个批评教育,下不为例也就算了,撸 掉帽子这个处分就太重了! 为此,他还暗地里找过乐行长和卢副行长两回,意思是至少也该留下那个“副处 级”调研员的虚帽子呀,别把工资给降了。两位领导劝慰他耐点性子,说眼下正在风 口浪尖上,我们都怕位子坐不稳,也跟着担惊受怕哩,你可不敢有太多的奢求!等过 了这阵子,我们再瞅机会解决吧。 老柴见两位老领导把话说到这份上,也只好自认倒霉,委曲求全了。 福塬县支行发现疑点的那位集资股长,从轻给予记大过处分。其他相关人员都受 到了记大过、记过、警告及降低工资等相应处分。 上级分行给分管储蓄的副行长胡进才行政记大过处分,也给了乐行长一个行政警 告处分。 就象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阵地被攻下了,敌人被消灭了,该罚的也罚了,死 伤挂彩的都得到了安置,留下的隐痛和经济损失慢慢去消化吧,句号也就逐渐画圆了。 眼望窗外,阳光明媚,天高云淡。乐行长精神放松地稳坐在老板椅上,头微仰, 观赏窗外风光。就如一阵旋风刮过,那传出吓人呼啸声的雾蒙蒙风沙终于远去了,他 的心情开始由阴变晴。 半年多来,乐宝济行长老是心神不安,最担忧出现多米诺骨牌效应,就给自己定 了一条“慎言多思”的规矩,冷静地观察着风向,避开风头,保持低调,尽量保护那 敏感的第一张牌,只害怕不小心把他碰倒了。 有时候老乐也甚觉劳心太过,想象不来最后结局,便祈祷平安是福,盼自己快一 点儿退下来,离开这云蒸雾罩的是非之地,只求身背着降落伞安安全全的软着陆。 如今一看,有惊无险,便重新振作一颗雄心。他自我总结一番,忽然悟道:“做 官如演戏,只要沉住气,演的巧,演的妙,就会平安无事的。” 于是,乐行长心想:我急着退下来干什么呢?在位子上多干一天就有一天的利惠 嘛。他指头扳来掐去,盘算着自己的尾戏,至少还能再演个三、四年哩。 八月天烈日高照,本来就十分炎热,再加上现代化的空调,虽然降低了室内温度, 但将屋里热气却排放出来,给院子里更添了酷热干燥。不过,把热魔驱赶到了外边, 房间里则凉飕飕的非常舒服,乐行长斜躺在沙发上,十分惬意。 门轻轻敲响,他“嗯”了一声允准开门,忽见进来的是这两个人,便慌忙站起来 迎接。看他那诚惶诚恐样子,便知道来人非同一般。 来人一位是省行人事处的吴处长,一位是省行监察室的李主任。二人坐定,寒暄 了一阵,吴处长直入正题,说道:“为适应改革发展需要,省分行党委决定各地市分 行领导班子作适当调整,主要一条是实现领导干部年轻化,希望你能理解,给予积极 配合哇。” 乐行长一听此话,便心中打鼓,心想“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卢宪宽副行长提 前不打电话,来的人如此突然,怕有点大事不好,但仍故作镇静,答道:“好,请说 吧。” 吴处长继续说道:“考虑到你年龄大了,又经常住院治病,身体不适,决定减轻 负担,安排你退到二线。然后按照民主推荐,组织考察后聘任的程序,挑选一名年轻 人挑起这副担子。看你还有什么意见?” 乐行长呆呆坐着,好半天不吭声,忽然问道:“那老成呢?成兴忠这次退不退呀?” “暂时还没有考虑。”监察室李主任顺口答道。乐行长就伸了伸脖子,愤愤说道: “我年龄大了,老成比我还大三个月哩。他不退,就让我退啦!我身体不好,我住院 治病,请问那个人不生病,不住院呢?身体好不好以体检表为准,去看看吧,各项指 标都正常哩。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到底什么原因,就明说吧!” 省行监察室李主任笑道:“那你身体的各项指标都正常,却又经常住院治疗,这 都是有案可查的,莫不是小病大养吧?”乐行长绷着脸,闭着嘴,没有吭声。人事处 吴处长笑道:“别激动嘛,人事制度改革,就是要创造一个干部能上能下,员工能进 能出的灵活机制呢。这个话你给员工都讲过多少遍了,道理大概也背熟了,难道还用 我再解释吗?” 乐行长明白大势已去,说什么都无用了,说错了反授人以柄,便端坐着不吭声。 李主任又问道:“推荐一名年轻人挑重担,你认为谁更合适呢?”乐行长心想;你这 是串闲话哩,我推荐胡进才,你们能同意吗?我答也是白搭,还不如不答,故而又是 不吭声。 这样默坐了好一会,吴处长说道:“你不谈什么了,我俩就告辞啦,还有好些事 等着落实哩。”乐行长点点头,“嗯”了一声,站起身送二位出门。 两位处长找到成兴忠书记,让他协助,逐科室搞了一次民主推荐市分行领导的调 查,采取不记名投票方式,结合召开不同类型座谈会,测评会,请大家充分发表意见。 如此忙碌三天,方把结果整理出来,推荐齐夏阳担任行长的票数居多,超过了百 分之八十。这项事情办完,两位处长当即返回了省城。 乐宝济行长虽然口紧,但怨气还是从牙唇缝隙间漏了出来。 成兴忠书记听到他埋怨自己比他大了三个月,却没有退的话,哑然失笑,说道: “这是组织上决定的事,怎么象孩子一样,犯上了小嘀咕?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嘛, 我缓一步退下来,是组织上的需要呀。不过,我早就作好了退的准备。这次吴处长和 李主任来,我又谈了自己的想法,递交了辞呈,随时等着退下来呢!都是几十岁的人 了,还能没有自知之明吗?我希望年轻人快点替换我,也相信年轻人比我干得更好!” 此话绕绕弯弯传到乐行长耳朵,让他心里更不是滋味。他想辩解又不好辩解,担 心愈描愈粗,左不是,右也不是,只好一股子气憋在肚里。于是,他一段时间闭门不 出,躲在家里,独自闷闷不乐。 直到过了半年多时间,市分行纪检书记成兴忠也退下来了,他的怨愤之气才似乎 平息。谁知却积郁成疾,又蹲在家里不常活动,便患上了代谢紊乱综合症。 后来,他又突患中风,虽抢救及时,却留下了半身不遂的后遗症,总算恢复的还 好,能拄着拐儿摇摇摆摆的行走。 乐行长过去养尊处优,以车代步,不大动腿,现在知道了步行运动的好处,却为 时过迟了。他每日只好架起双拐,在客厅里一颠一簸地走动一阵子。这真是:“一局 输赢料不真,香销茶尽尚逡巡。欲知目下兴衰兆,须问旁观冷眼人。” 市分行领导班子调整之后,齐夏阳升任了行长。齐行长刚上任,改革大潮就给他 来了个下马威,掀起了一个更高的浪头。 金融体制改革的趋势,明确的引向更深的层次,那就是把眼前的国有独资商业银 行,又开始往公开上市的国家控股的股份制商业银行方向转变。 可眼下的发展进程碰到了顽疾,也是改革深化遇到的坚硬一关,那就是必须降低 眼下的不良资产比率,尽快化解金融资产存在的巨大风险。不然的话,鱼就跳不过龙 门,就会失去腾飞的机会。形势把这个多年棘手的烫手山芋,直接呈送给了新上任的 年青行长。他别无退路,只有下决心忍着手烫,积极地想办法解决问题了。 齐夏阳行长上任伊始,就召集各基层支行的行长开会,学习有关媒体的评论文章, 专题讨论压逾收贷问题。这些评论文章写道:目前银行坏帐,基本上都集中在这几大 银行身上。据统计资料分析,几家大银行的呆坏帐都在20% 以上。如此之高的呆坏帐, 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些银行,以债主的身份去豁出命的下死劲追讨,甚至反了个过儿, 债主竟然躲开欠债的,黄世仁怕起了杨白劳。 结论是“这些银行在批评社会信用不好时振振有辞,却从来不反思自己,不见他 们对社会信用现状,承担一点他们本应该承担的责任。实际上,中国社会信用的破坏, 他们几家大银行难辞其咎。” 结合这样的评论,齐行长讲道:“当然,这些文章不免有偏颇之词,没说我们银 行的好话。不过,冷静下来理解,作者一针见血的敲醒我们,应该理直气壮的以债主 身份去追帐,应该为改善社会信用,去勇敢承担自己的责任。在这里我强调几点:一 是我们J 行已经成立了资产公司,对于符合条件的不良资产顽帐,尽快的按要求、按 程序剥离出去。二是要树立起忠于J 行事业的高度责任心,强烈责任感,担当好债主 的角色;不要搞什么新官不理旧帐,遇到难题绕道走,相互间扯皮推诿等等不负责任 的那一套,谁失职,停谁职,另选聘敢于负责的优秀干部上任。三是当债主别学恶霸 地主黄世仁,要讲究策略,文明催收贷款;比如发扬锲而不舍的精神收贷,收一点, 算一点,收完为止;献计献策,盘活不良资产,登门送服务收贷;有理,有节,依法 收贷,靠法律清偿贷款,等等。最后叮咛一声,压逾收贷的任务是硬指标,必须完成。” 杨立强坐在台下听完齐行长的讲话,心里憋起一股劲儿:暗下决心,要在自己退 下来之前,一定打好这场压逾收贷的攻坚仗,不给以后的继任者留下难解的包袱! 青埂宾馆小会议室里,包装豪华的墙皮,已经斑驳脱落,原来柔软舒适的仿皮质 大沙发,也磨穿了好些个破洞,当年光鲜亮丽的华美吊灯,如今昏黄发暗,脏兮兮、 可怜巴巴的挂在那里,平添了几分凄凉。 磕破漆面、蹭掉漆皮的茶几上,摆满了帐册。杨立强行长和方元闿、王兰等人边 翻看帐表边讨论,不时用笔在手稿纸上划写着。青埂宾馆总经理赵增双,财务科长罗 萍,坐在一旁回答问话,解惑释疑。 他们几个人,已经连续忙碌了两天,颇象中医“望、闻、问、切”一样给宾馆把 脉瞧病,商讨着诊治的方案。 杨立强行长自市分行会议结束后回到市支行,压逾收贷的第一个目标先盯上了青 梗宾馆。这座1992年建成的宾馆,共有J 行基建贷款1200万元,流动资金贷款200 多 万元,原定建成后连续四年还清贷款本息的计划,早已落空。虽然它未还清贷款,经 营状况也不算好,但仍然水行磨转着,每年还能多少归还一些利息。 近两年这盘磨子却越转越慢,几乎停滞,已经无力还息了。所欠J 行贷款本息, 也如滚雪球般滚到2500多万元,经营陷入了困境。 它眼下经济效益越是不好,越没有积累的资金,则越无力修缮,从里到外的面貌, 也就显得愈来愈陈旧破败了。开败的花朵招惹不来蜜蜂,破败的宾馆吸引不来客人, 客源短缺,收入减少,恶性循环的魔圈,导致它的经营举步维艰,越来越走进了没有 出路的死胡同。 杨立强带上会计股长方元闿,接任郑光伟的业务股长王兰,主动登门和赵总经理 等人,商讨解决眼前困境的对策。他们查过帐,把过脉,讨论分析问题的症结,意见 最后集中到一点,认为主要难题就出在市上各部局的欠帐上。 宾馆经理赵增双说:“前几年我市掀起招商引资热,市上各部局都争着八仙过海, 各显其能。他们满腔热情地引来客商,甚或是引着掮客,都来到这青埂宾馆大吃大喝, 既要住高档房间,又要陪着客人吃高档餐,租歌厅小包间,吃好住好还要尽兴玩好, 一概花销签个字先欠到宾馆帐上,这样一来,就越欠越多了。” 杨立强问道:“你们怎么没有把这个情况反映给市上领导,及时地解决问题呢?” 赵增双答道:“咋能没反映呢?都反映过许多次啦。市上领导对这个问题,也下 决心整治过几次,怎奈旧帐还没有清完,新帐又欠上了。罗士兴市长到任之初,还想 出了一手绝招,抓源头,收欠帐,由市财政局卡住关口,凡欠帐的部局单位,都从人 员工资和办公经费里扣收欠款。刚开始时还有点收效,后来便招致了一片埋怨声,实 行不下去了。” 方元闿忙问:“为什么啊?”赵增双苦笑一下,面露无奈,答道:“好些普通干 部找到罗市长诉苦说:‘到宾馆吃喝,那都是头头们的事,没有我们的福份。现在扣 钱摊份子却摊到了大家头上。我们家里的几口人,就靠我们这点工资生活哩。现在替 他人背亏还账,那我们都喝西北风去?’罗市长心头一紧,觉得这番话有些道理,再 想想光扣办公经费也不是办法,有人就说过这样的话:‘你把经费钱扣了,我们没钱 办公,挑子就撂到那儿。岂不影响了正常工作?’思来想去,他觉得这种硬扣的办法, 还欠妥当,只能立即搞整改了。如此以来,抓源头突击清欠的事只好不了了之了。” 宾馆财务科长罗萍这时接口说道:“那些旧账没还清,新问题又来了。自从全国 的干部职工增设了双休日和旅游长假之后,青埂山旅游景区的生意愈加兴隆。涌泉办 就有好几处高档宾馆拔地而起,竞争对手多了起来。我们青埂宾馆陷入资金周转困境, 服务的硬件条件赶不上,外地客人望一眼便不进来,本地那些老客户也不来了,经营 更显萧条。到了眼下地步,该怎么办呢?”说完她看了一眼市支行的业务股长王兰, 说道:“看能不能这样办,你们支行再贷给我们一笔款子,把宾馆救活呀。” 王兰朝她微微笑了笑,扭过脸盯住杨行长,俏嘴轻努了一下示意说看行长怎么回 答。杨立强行长端起茶杯喝口水,放下杯子说道:“我们行曾经搞过复活工程,但见 效的项目很少,多数项目是治标不治本,旧账还不了,又添了新债。眼下我行压逾收 贷任务艰巨,不可能重复过去的教训,所以救助复活,起死回生,这办法明显不妥。 再说我们银行早已摆脱了官办的模式,也是讲求盈利的企业呀,眼见着宾馆病入膏肓, 既要投入大量资金,又难于保证有所回报,谁敢承担如此大的风险呢?” 在一旁沉思的方元闿,抬头说道:“你们能不能利用处于旅游区的‘地利’优势, 与有财力的企业搞股份制合作哇?”赵增双又面露苦笑,说道:“搞股份制合作吧, 倒也和几家有钱的企业商谈过,人家要么是嫌宾馆本身的债台高筑,不愿来背这个沉 重的债务包袱;要么就嫌宾馆是市上的官办企业,合作后工作上掣肘,受牵制,不好 经营。所以嘛,都没有谈成。” 眼看无路可行了,杨立强行长忽然联想起什么,便摩挲几下额头,说道:“山穷 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有一村。我说出个办法,看行不行。那就是实行公开拍卖,售 后还债。既摆脱了困境,帮市上解决了一件老大难问题,又清偿了我行贷款,一举几 得,你们看咋样啊?” 这个想法,其实在赵增双脑子里也盘旋了很久,只是反复比较定不下来。现在杨 行长提出来,他仍然犹疑不决,吞吞吐吐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这虽然算一个快刀 斩乱麻的好办法,但是市上领导,有没有这个决心还很难说。他们并不愿意落个在自 己手上,变卖家当的名声。更重要的是,我们这些员工怎么安置呀?过去都是正式招 工进来的,现在该分流到那里去啊!还有象我这样的干部,也都是服从组织安排调进 来的,宾馆卖了该去那里呢?我和黑石峪铅矿的副矿长吴卫一样,都是从乡镇领导的 位置上,委派过来的。现在我能不能像老吴那样,到民政局当个一般干部,保住个饭 碗,大概都难说了。” 杨立强想起赵总经理当年发牢****时,脱口而出的话:“这烂摊子还不如卖了!” 寻思提出这个法子,他肯定支持;岂料自己今日真的擂起鼓槌,他却发憷的想退堂了, 原来根子在安置上呢!老杨望了望罗萍,见她有话却没说出口,似乎仍是这个意思, 心里也就吃了秤锤般往下一沉。 方元闿此时倒声腔响亮地说道:“我看杨行长提出的办法可行。如果市上领导没 有这个决心,不愿意拍卖,那我们就以法收贷,反正宾馆的全部资产抵押给我行啦, 收回来后再由我们拍卖。至于员工的安置问题,市上也制定有破产企业职工的安置办 法哩。说句实际话,宾馆好多员工早已下岗,自谋出路啦。若按制定下的办法处置, 应该说没有多大阻力,而且砸烂铁饭碗,是改革的大趋势么,大家也应该理解呀。就 象我们J 行员工,眼下同样保不住铁饭碗了!市场经济都发展到这一步,正式职工的 名份,又有啥用处呢?” 稍停一下,他望着赵总和罗萍说道:“我好象记得市上发过这样的文件,鼓励行 政干部到企业工作,还制定了几条可去可回的优惠条件哩。所以嘛,赵总最次也能落 个和吴矿长一样的结局啊!罗科长有会计师职称,你怕什么?招聘到那里,都有你一 口饭吃呢!”这后面几句话,还真的让两个人感到轻松了。 杨立强赞许地看了看方元闿, 心想还是年轻人的思想前卫一些。人常说“话是开 心的钥匙”,赵增双和罗萍的矛盾心情,绝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似乎算想透了:与 其在火鏊上受煎熬,还不如破釜沉舟早点脱身。于是,两人脸上露出微笑,都表态赞 同拍卖处置的办法。 杨立强与赵增双一块去见罗士兴市长。罗市长听完他俩的想法和建议,轻拍着办 公桌,思考了一阵,说道:“快刀子剜根,公开拍卖处置。这个主意好!那就让我们 商量一下再说吧。” 他在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的碰头会上,提起了这个话头,但意见却不统一。赞 成拍卖的说道:“用行政模式管理企业,弊端太多。而且现在是越拖越瘦,越拖越垮, 还不如拍卖给别的企业。以后不管谁经营了,我们地方上照章收税,既把事理顺了, 也对市上财税有所贡献。” 不赞成的则说道:“开创一块基业不容易哩!与其卖了,还不如承包出去,照样 实行企业化管理。市上既方便自己使用,又能收取一定的承包费用。省却了人员的安 置问题,也相对保持了稳定。” 青埂宾馆是张向东书记当县长时,全力支持建设起来的。现在要决定是否拍卖, 他微笑着不多搭话,只是推说按大家的意见办么。 其实,他心里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恍惚间,一双饱经风霜,含悲、含 愁、含苦的眼睛痴呆呆的盯着他,那是自己苦了一辈子的老农父亲的双眼。他泛起记 忆的深处,想起了当年家里人要卖老人家养的那头黄牛时,老人始终都没有吐出那个 “卖”字。 他当时只觉得老父亲的眼神怪怪的,而今才似乎理解了老人家复杂的心情。于是, 他也像老父亲那样不明确表态。市委书记态度含糊,这个问题便议而不决,拖了下来。 罗市长叫来了杨立强,忿忿地对他说道:“地方上有些事情像鸡肋,食之无味, 弃之可惜,处理起来挺难呢!干脆按你们提出的第二套方案办,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你们依法收贷,谁还能说个不字。起诉吧,你们是原告,我们是被告,通过法庭把这 件事情协调地解决了。不过,给你们的领导说说,手下留点情啊!大银行么,指头缝 里多漏洒点碎银子,让市上把下岗职工,安顿得好一点。” 杨立强笑着点点头,借机把安置赵增双的事提了一提。罗市长笑道:“老赵是个 本份人,我们会安顿好的。” 以后的事情就按这个路数办了。当然,费了不少时日。双方在法庭调解时,市上 以地皮涨价为由,按照大都市标准抬高宾馆价格。银行方自然不同意,要求实事求是 的评估。 最终以中介机构说和,折价三千多万元,达成协议。除扣还二千五百多万元贷款 本息,银行还给市上付款500 多万元。市上用这些钱偿还了欠债,安顿了近100 名职 工。银行方虽然多少背了点亏,却也减少了好多麻烦。 罗萍被青旅公司聘去当了会计。赵增双调到市旅游局任纪检书记,还算保住了一 根小帽翅儿。 收回了青埂宾馆,大泉市分行立即委托一家拍卖公司拍卖。杨立强让罗豪把情况 通报给港商许开昌。许董事长委托刘宇总经理参加竟拍。 结果价格上扬到3000多万元时,由刘宇应声落锤定音。作为港商,他们听惯看惯 了香港寸土寸金的高价,觉着这个价格还算便宜。而对于市J 行来说,卖到这个价格 就很不错了,前后平衡,没有吃亏。杨立强忙乎了多半年时间,此时总算歇下心来, 松了一口气。 就在初提青埂宾馆问题的同时,老杨还办成了一件大事,为省行资产公司牵线搭 桥,盘活了,也了结了省三药厂拖欠多年的顽贷。 原来,他的女儿杨丹妮医学院毕业后,留在附属医院参加了工作,和男朋友令伟 家结了婚。令伟家的父亲是医学院药学系的教授,也是杨丹妮舅舅张鸣的老同学。杨 丹妮就因为这个世交关系,结识并嫁给了令伟家。 令教授前年暑假看望亲家杨立强时,还在儿子、儿媳陪伴下,和老伴游览了青埂 山。别看令教授是位高级知识分子,的确也不讲迷信,但在女娲氏神像前,见好些老 头、老太都祈求女娲神保佑得个孙子,也心里一动,拉着老伴跪下来,递上了一百元 的香火钱,虔诚地拜求娲神赐福,给自己送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孙儿。 不知是精诚所至,感动了娲皇,还是事缘凑巧,杨丹妮还真的为老两口生了个小 孙子。令教授笑的合不拢嘴,等孙儿过了百日之喜,又和老伴一块前来青埂山向娲神 还愿。 他和杨立强闲坐时,谈起了高等教育的改革,说医学院和其他的医科院校合并建 起了一所医科大学,还成立了医大药业集团有限公司,适应市场经济,走科研生产与 经营销售一体化的路子。 杨立强很感兴趣,比较细致地询问药业公司的情况,且向老亲家提起了地处青埂 市的省三药厂,请教道:“省三药厂有厂房场地,又有一批下岗的技术工人,能否借 助你们医大药业集团公司的力量,让它起死回生啊?”他眼神里略带焦急,看着亲家 如何回答。令教授却笑着反问道:“你为啥这么关心那家厂子呢?”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