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磊走过来,挨着我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坐了一会,磊心神不定地掏出烟盒 抽出一支叼在嘴里,在他还没找到打火机之前,就被从旁边经过的护士制止了点 火的可能。那个护士站在磊前面,指了指磊头顶墙壁上的告示说,“这里不准吸 烟。”磊抬头去看那张告示, 然后把烟放回了衣袋,跟那护士说了声对不起。我 伸出手去,抓起磊的手。磊微笑地凝视着我,抽出手伸过来捋了捋我被风吹得有 些凌乱的头发。 天空又沉沉地暗了下来,那灰色似乎比上午还浓了些,有一丝下雨的预兆。 阴郁感从医院走廊的大窗口飘进来和医院常年积聚的沉闷混合在一起。几只横空 飞过窗口的秋鸟,都市特有的沉闷的声响笼罩了周围的一切。 我们这样坐了一会,妈妈拿着注射标签回来了。妈妈把标签交给护士后,就 盯着坐在我旁边的磊看。磊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妈妈笑笑,妈妈问他在哪里工作, 然后又说我女儿多亏你了等等客套的话,我坐在一旁直担心磊,生怕他把话说错, 妈妈会把我从他身边带走,从此以后都不让我见他。但磊的表演天分让我大为惊 叹,他出乎意料地几近完美地一一回答了妈妈的话。当我听到磊说自己是个设计 师,专门从事户外广告之类设计时,我忍不住笑出声。妈妈回过头问我什么东西 那么好笑,声音嘶哑了还笑. 我看着妈妈笑着直摇头。那是个非常愉快的下午, 虽然天阴沉沉我还要打点滴爸爸也不一定会接受磊,但我为妈妈眼里不时闪过的 对磊的肯定而高兴。 感冒休息了三天,工作堆成了山。我的口中一直“沙拉沙拉”作响,全身像 给砂纸打磨过一样。回到公司,小册子、文件、薄本书、杂志像蚁冢高高堆满了 我桌子周围。Halen 进来向我咕咕哝哝大约说了句注意休息,就折回了自己格子 间。管杂务的女孩按常规在桌面放下热咖啡,转身不见了。冬天不知不觉就来到 了这个城市,公司上下都在为年终财务报表上多增加一两个千分点,自家年终分 红时多拿几张RMB 而忙碌。我坐下去,端起桌子上的热咖啡呷了一口。 天空灰潦渍地明了,分不清哪里是空气哪里开始是云层。四下里散发出拼命 焚烧湿落叶的气味儿,或者是我自己发烧的关系也未可知。我做了个深呼吸,之 后开始捅最前面的蚁冢。全部盖有“特色”橡胶印,下端用万能笔标明了期限; 所幸“特急”蚁冢只此一堆。更庆幸的是没有要两三天内赶出来的,期限均为一 两周。我一册册文件夹拿在手上,按处理顺序重新堆放。不到中午,我就把特急 蚁冢消灭得所剩无几。我看着摆在桌子一旁形状像是报纸整版刊登的性别年龄内 阁支持率图表的文件夹,舒心地笑起来。不仅形状,内容搭配本身也足以令人欢 欣鼓舞。在小美来唤我去吃饭前,我就把那堆‘蚁冢’处理了一半。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