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一片空白(53) 恰在此时,门铃响了,萧亚东才得以解脱。 身穿脏兮兮迷彩服的搬家公司的工人到了。陈静看了萧亚东一眼,极其勉强 地笑了一下,指挥着开始搬东西。一时间,萧亚东居然手足无措,只得半主人半 工人似的,或协助陈静指手画脚,或上前帮这个一把帮那个一把,思维跟滑了丝 怎么也拧不紧的螺丝差不多,画面反反复复闪放着陈静方才凄苦的一瞬间,画外 音就是:无论如何,我和舒琳绝对不能走到今天。 别说,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几个貌不惊人的假兵,三下五 除二的,就将陈静包括钢琴在内的东西搬了个一干二净。接着,陈静又招呼萧亚 东洗了洗手,默默地添上茶,环视了一下房间,一声不吭地噙着眼泪就急步往外 ……“妈妈!”随着一声大叫,李峰从门缝后冲了出来:“我不要你走,我不要 你走!”哭喊着抱住了陈静的腿,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母子两人顿时哭成一团, 紧接着,璐璐也呜咽着从房间跑出来抱着了爸爸,一时间,使得萧亚东的眼泪怎 么也忍不住了,噗噜噜往外流。 说来也巧,恰在这时,李波回来了,手里提着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包装着的 时装,一个瘦高而线条极好的女人挎着他的胳膊站在身边。见状,李波一边似和 萧亚东打招呼,但又不知怎么说;一边欲撂下自己手中的东西上前搀扶一下儿子 和陈静,但又犹豫了一下,似不知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什么地方为好,同时,就在 他身子前倾时,挎着他的另一只胳膊又轻轻往回带了他一下,使他不知所措地愣 在原地,样子怪极了。尽管只是较短的甚至是一瞬间,但还是被萧亚东的泪眼摄 住,血一下子涌上了头……不过,他还是忍住了。萧亚东松开紧攥着璐璐衣服的 手,上前拍了拍陈静抚摸抚摸了李峰的头,然后拉着仍抽搐不止的璐璐就往外走。 和门口的李波错身时,萧亚东面无表情地低沉说道:“安排好。”正眼看也没看 李波,就出了门。不过,透过余光,他还是看到,李波神情木然,依然没有愣过 神儿,而他身边线条极好的女人,肚子微凸,似乎怀孕了。 十三 发生在李波家这一生死离别般让人肝肠寸断的一幕,深深印在了萧亚东的脑 海里,并使他深陷其中。尽管他晚上到办公室将被告人邓瑞军的案件材料又看了 好几遍,但到星期一上了班,亦难以自拔。 上午的例会萧亚东一句也没有记住,脸色也不好看,刑二庭、民庭和法警支 队的几个头儿一时摸不着头脑,竟然面面相觑,都不约而同地想到,是不是萧亚 东遇到什么麻烦了?这也许就是萧亚东不成熟的一面,而他自己却浑然不知。 其实,黄磊磊早就提醒过他,身在官场,最要紧的就是要让别人看不出你的 喜怒哀乐,也就是思想,尤其是你对某件事或某句话尚没有绝对把握的时候,当 然,更不能急于表态。很简单的道理,比如说,有的人确实很聪明很能干也做了 很多的工作,但干得越多,跟他人的差距就越大,人们自然而然就要想方设法缩 小这个差距,也就是说,相对的留给别人的破绽也就越多,这时的别人可能是战 友般的同事,但一旦有利益之争的时候,就是敌人,而官场里没有利益之争的绝 对都是暂时的。一个人干了十件事,错了一件,或者有一件出现了不大不小的失 误,那么,他这十件事打了折扣后就绝对不可能成为百分之百了。相反,你干了 五件事或者仅仅有一件事,但没有任何失误,当然,干得少,出现问题的机会也 相对少了,只要没有失误,那么,你的正确率毫无疑问就是百分之百。更重要的 是,你和同仁的差距越小,你的安全系数也就越大。没有高山就显不着平地,木 秀于林风必摧之嘛!战争时期需要董存瑞、黄继光这样的英雄,如今,和平年代, 人们最需要的是平安无事,相安无事。这里没有好人坏人之分,这是人的生存本 能。不管什么级别的领导,也不管是古今中外和什么地方的领导,需要的就是平 衡,玩儿的就是“平衡术”。为什么历史上的改革派都没有好下场,就是因为 “失衡”,可实际上,历史在关键的时候,还主要是靠改革者推动的。说到这里, 磊磊市长怕自己的老同学接受不了,还打趣道:“对了,说起本能,亚东,你看 过美国好莱坞绝对的艳星莎朗斯通主演的电影《本能》吗?两者表现的形式不同, 但绝对都是本能,人类的本能。”当时,萧亚东完全明白这是自己的老同学的在 官场的感悟,平日城府极深的黄磊磊也难得吐露这样的肺腑之言,然而,尽管他 认真地听着也不停地点头,但在心里他是一点也不赞成的。他的观点很简单,如 果人们都仅仅是为了当官往上爬的话,那也太可怕了。况且,萧亚东一直有一种 根深蒂固的思想,法院除了法官外,根本就不应该和公务员一样还有什么这级别 那级别的“官”。法官本身就有级别,这个级别最神圣,才应该是每一个法官的 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