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乐神葛天(18) 邶莽虽莽,但心中有粗也有细,自然能听出妇姜的话外之意,那就是他们兄 弟不如葛天。邶莽心里说我们不如葛天的能耐是真,可你有嫽娅的大度吗?如果 葛天生在咱们的部落里,怕是早就被你杀掉了!想到这里,邶莽反觉得刚才璘湄 那顿骂反倒是替自己出了口恶气,禁不住就有点儿喜形于色,为了再气气妇姜, 他故意拿起一块烤肉走到璘湄面前,说:" 小姑娘,怎能出言无礼?是不是跑了 这么远的路,饿了?饿了好办,老叔这里有上好的烤肉,给,拿着,这可是老叔 我亲手烤的,还热乎着呢!" 璘湄这才扭脸看了邶莽一眼,没有接烤肉,问道:" 邶璟呢?他真的是去救 姹女了吗?" 邶莽笑道:" 这还能有假,你们来的时候,他刚走!" 璘湄一听邶 璟果真去了葛天氏部落,扭头对妫璐说:" 我要去找邶璟!" 言毕,扭脸就急急 地朝南走去,任凭妫璐在其背后高声叫喊,她头也不扭,很倔犟地走着,走着… … 那时候,极目无边的天地之间,一轮夕阳正一点一点地坠落。那血红色的夕 阳犹如一个古老而又原始的图腾,存储着无数关于生命的缱绻回忆和痴醉梦想。 又恰似一位漫步黄昏的神人,用远古式的沉思冥想默默叩响世界的终极。因而, 它缓缓地坠落更显得仪态从容镇定,透出彻悟的自信。甚至是十足的孤独的傲慢, 仿佛它不是沉向永劫的黑暗,仅是要走向另一个更加迷人心魂的辉煌里去…… 璘湄大步走着,而且越走越急,直至母亲的呼喊声渐渐遁去,她才放慢了脚 步。她说不清自己如此的一赌气是要去帮邶璟,还是要为葛天打抱不平!更说不 清自己是喜欢邶璟才冒此大险,还是想借此机缘去会会那个久仰的葛天!由于刚 才的过于激动和眼下过激的行动都爆发得太突然,她的脑际间眼下是一片空白。 但她也十分清楚,开弓没有回头箭,前面是坑是河都要跳。远处的森林距她越来 越近,抬头望,苍苍茫茫的林海正敞开怀抱拥接着夕阳的坠落。她看到成千上万 只天鹅正在金箔似的夕辉里穿横翻飞,交结出一片喧嚣不息的旋律,每一只天鹅 的翅膀都拖带着夕阳的血红色火焰,令人为之目眩神迷。骚动不息的树林上,叠 涌而来的晚风在疾速的奔驰中组成无数奇妙神秘的图案,如一群长鬃纷披的烈马, 如一条条翻滚跳跃的火龙,而在那极目处,在溟溟濛濛的天地之间,则如蓦然盛 开在一夜春风里的无边无际的罂粟花……直到此时,璘湄才感到孤独和无助,面 对着偌大的原始森林,她禁不住凄厉地喊了一声:" 邶璟,你在哪里——" 第四章 葛天走在回家的路上。 那时候,红色的晚霞已开始在远处弧形的地平线上伸展,霞面上有细线状的 乌云。空气平静而阴冷,其中凝聚了更凛冽的夜气,高空里有风,因为透过黄昏 的朦胧可以看到云气变化着向南迅速推移。天上的气流像是比较混乱,所以地上 平静的空气里也升起了一种暧昧不明的、难以捉摸的、离奇的胶着状。一条残存 的小路在晚霞映照下从远处枯萎凌乱的野草丛中蜿蜒地爬了上来,然后直朝更远 的地方伸展。初春的傍晚仍是冰冷的,所以路面是东一片西一片结得薄薄的冰碴 子。路的大部分已经化作了泥泞,然后又被冰冷的夜寒冻硬了。泥泞里隐约显出 有人刚刚走过的痕迹。有一处还有淡淡的血色,很可能是哪个被薄冰碴子割破了 脚,只是那血色此时已被红霞淹没,不仔细看是很难辨认出是血色或是霞光。葛 天走得很急,无暇去细看这些,他不时抬头朝前瞭望,面色在晚霞中显得凝重又 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