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整个下午我在梁大哥家做了许多睽违已久的家事。除了洗了中午没洗的碗, 还扫地与拖地,又将每个可以看到灰尘的地方擦干净。我想我真是筱慧过头了。 整理完自己房间的感觉很舒服,而整理完别人房子的感觉很有成就感。我把一直 坐在客厅的学姐带到房间去睡午觉,而自己则坐在她的房间内发呆。 “对了,我们来听音乐吧。”说着说着我就跑回家里面去拿了我最喜欢的CD 来放给学姐听。 “这是梁静茹的歌,很好听喔,不知道学姐你有没有听过。忘了问梁大哥你 喜欢听什么歌,下次我们就来听你喜欢听的歌吧。”不管学姐是不是听的懂我说 的话,但是我还是把所有我想说的都讲给学姐听。 随着音乐的宣泄,我跟学姐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再醒过来是因为闻到了 饭菜香。 这个午觉我睡的腰酸背痛的,因为我是趴在学姐的书桌上睡着的。我伸了个 懒腰然后转头看了看床上的学姐,她仍在睡觉。床头柜上的闹钟显示现在是下午 五点半。为了不打扰正在睡觉的学姐,我轻声走出学姐的房间然后走到厨房,梁 大哥正在做晚餐。看着他忙碌的身影让我不知道是否该出声打扰他。当我正打算 开口叫他时,没想到是他先转身看到了我。 “你起来啦?回来没看到你还以为你回家了,没想到你们都睡着了……,本 来是要等煮好饭再叫你起来的,没想到你就先起来了。” “呃……因为闻到饭菜香才醒过来的,对不起喔,不小心就睡着了……”我 不禁吐了吐舌头,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没关系,这样感觉比较自在啊,不用拘束那么多的。晚上一样留在这吃饭 喔,我有煮你的饭喔。” “这样太不好意思了……,我可以回家吃完再过来也没关系啊……” “人多才热闹阿,不然只有我跟筱慧两个人多没意思。对了,今天你帮我们 整理过房子对吧?我觉得家里面好像变干净了。” “反正也没事,而且又在你家打扰那么久,就顺便了……我来帮忙煮饭吧!” 说是要帮忙煮饭,我想我是越帮越忙比较多。过没多久梁大哥就被我彻底打 败了,他说我真的可以证明了现在的女孩子都不会煮饭,他还笑说如果我再继续 待在厨房那我们大概到八点都还吃不到饭。我听了只是涨红了脸。最后他要我先 回家洗澡洗完再来吃饭就可以了。 回到家的我脸是羞红着的,妈妈看到我的脸还以为我生病感冒了。 洗完澡之后我跟妈妈说我要去梁大哥家之后就出门了。 梁大哥要我去叫学姐起来吃饭。当我走进学姐房间时发现她已经醒过来了, 只是一直躺在床上动也不动地发呆。 “学姐,起来吃饭了,梁大哥今天煮了好多的菜呢——”和往常一样学姐连 一点点反应也没有。 “走吧,我们出去吧。”为了不让自己掉入感伤的情绪里面,我便赶紧扶起 学姐走到餐厅去。 “吃饭吧!”只见梁大哥把菜一点一点的夹到学姐的碗里面,然后一边跟她 说“今天的菜都是你喜欢吃的喔。快吃吧!”,然后学姐缓缓的吃起饭来。 “致渝,快吃啊,发什么呆?” “喔喔喔……”学姐到底要什么时候才会好起来? 吃饭的时候我问了梁大哥学姐喜欢听的音乐,她说学姐喜欢听摇滚乐,以前 常常听她在听,他不懂为什么文静的学姐会喜欢听那些吵人的音乐。我只是笑了 笑,说每个人的喜好都不一样,我没说的是,摇滚乐……是学长喜欢听的音乐。 原来学姐一直活在学长的生活里,听学长爱听的音乐,看学长爱看的书,因 为我看到了学姐书架上的书都是学长曾经介绍给我看过的,他总是喜欢拿着一本 刚看完的书或是一张刚出版的CD告诉我这个有多好看有多好听,我问过他为什么 看那么多书听那么多音乐,又为什么总是跑来介绍给我听、给我看,他说那都是 筱慧学姐介绍给他听给他看的,而且要学长跟我一起分享。 现在我才知道那并不是筱慧学姐的意思,而是学长自己的意思。而且也不是 学长活在学姐的生活中,而是学姐活在学长带给她的世界里。不管她喜不喜欢, 她总是应和着学长的生活。 如果学姐喜欢的是摇滚乐,那我可不可以在她面前听这种音乐呢?如果听她 熟悉的音乐也许会让她醒过来也不一定,但是如果这股熟悉是学长带给她的…… 那会不会只是雪上加霜?那个晚上我把这个问题告诉林大哥,不敢跟梁大哥说的 原因是因为我不敢在学姐家提到学长的名字或是跟学长有关的一切,而且我也不 确定梁大哥在知道筱慧学姐其实都活在学长的生活中这件事情之后会不会抓狂, 林大哥是旁观者,他应该可以给我比较多的意见吧? 林大哥说因为他不是医生,所以他也不知道,但是不要太刺激也许会比较好 一点。如果可以的话,不妨去问问医生吧。 没想到这次连林大哥都没办法帮我忙。我跟林大哥说了谢谢之后就打算要去 睡觉了,林大哥说如果还有问题可以打电话找他,这阵子他要先回台北去一趟, 因为太久没有回去了,有点想家人。 “你应该是在想女朋友吧?”我想到他说他有一个很漂亮的女朋友在台北等 他完成学业。 “这下子你可会消遣我了,真是皮痒了喔。总之自己多小心注意一点,有事 打电话给我吧。” “谢谢林大哥。” 林大哥要回台北一阵子,那这阵子我就看不到他了呀,而且少一个人在身边 听自己讲心事的感觉还真是有点孤单。虽然林大哥说可以打电话去打扰他,但是 人家情侣那么久没见面了,还是不要打扰的好,况且如果被误会了怎么办?林大 哥平时那么照颐我,还是不要给人家惹麻烦才好。 电话挂掉没多久,就听到我的手机讯息声,打开讯息发现是学长传来的。他 说他是不会那么轻易的放弃的。我只觉得厌烦,把讯息删了之后就关机了。我不 仅以前的学长跑到哪里去了?我好讨厌现在的学长……我讨厌他这样对我纠缠不 清,我连想到他的声音都觉得好讨厌。 不用上课的下午,梁大哥要我带学姐去回诊,他说本来每个月都要回去一次 的,但是由于他自己要上班加上又找不到人可以帮忙,所以以往都是两个月请一 次假好带学姐回医院去看医生。 “为什么不让学姐就住在医院里呢?”这样不是可以请看护照顾吗? “舍不得!有谁可以真的舍得自己的亲人就这样独自住在医院里面而让别人 照顾呢?虽然这样是很方便没错,但是我只要想到筱慧独自一个人在医院里面面 对黑暗的那种孤独感,我就很舍不得。况且我也不是真的忙到没时间可以照顾她 啊!” “说的也是……回诊的事就交给我了吧。”梁大哥交代完有关医院及医生大 概会问的问题之后,又叫我出门要多小心等等的话,就挂掉电话了。 既然要去医院,那是不是代表我也可以顺便问问医生有关音乐或是学姐以前 生活相关的事呢?如果知道该怎么陪伴她那应该对她会比较好吧? 我打理完自己又帮学姐准备好该准备的东西之后,就带着学姐出门了。站在 我身边的学姐很像一个乖小孩,不吵不闹的乖小孩。我很受不了小孩子吵闹,但 是现在的我反倒是希望学姐可以吵吵闹闹地跟我说话,吵到让我受不了也好。总 比这样无神的什么都不说。 到医院帮学妹挂完号之后我们就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看诊,等待的时间里, 我看到了很多的病人都跟学姐一样不说话的发呆,有的甚至更糟糕。而会说话的 则是喃喃自语或是大吼大叫。他们都是受过什么样伤害的人吧?为什么这个世界 总是那么伤人呢? 等到医生开始帮学姐看诊的时候,医生果然问了梁大哥跟我说过的问题,他 也问了自从上次学姐激动的事件过后是不是还有再激动过。原来在第一次看到学 姐而学姐有那样的反应时,梁大哥就已经带她来看过医生了。我告诉医生学姐一 直都是这样子,一点反应也没有的呆滞。医生说这是正常的,这样子的病人除非 是她自己要走出来,否则只能这样下去! “就这样过一辈子吗?” “这种病例也不是没有的!但是突然自己醒过来的病例也有。就要看病人自 己了。其实还可以行动已经比躺在床上动也不能动的植物人好太多了。总之药还 是不要停止服用,记得要回来回诊,不要让病人太过激动。” “那我可以放放学姐以前喜欢的音乐给她听吗?或者带她出去走走什么的。” “只要不要让她感受到那些不好的回忆,其实听音乐或是念书给她听甚至出 去走一走等等的活动都是许可的。以前我就跟梁先生说过可以带她出去走一走什 么的,但是梁先生好像很忙碌的样子,连回诊也是两个月才来一次。” “因为梁大哥真的很忙,以后我会准时带学姐回来回诊的。” “梁先生可以交到像你这样愿意帮助他照顾他妹妹的女朋友很不容易喔。” “呃,我不是他女朋友啦。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脸红了还说不是!现在的人都习惯说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好啦,不消遣你 们了,别忘了要再回来回诊拿药喔。” 结果我是带着学姐逃出医院的。怎么现在连医生都那么八卦? 在回家的路上我们经过了公园,突然之间我想到了医生的话一他说可以带学 姐四处走走,于是我便带学姐走进了那个在我们家附近的公园。 下午三点,公园里的人并没有很多,也许是因为运动的时间还没到吧!如果 再晚一点便可以在这个地方看到很多运动的人。如果那时候带学姐来也许她会害 怕也不一定,因为人太多了,没带学姐去过人很多很吵杂的地方,所以不知道她 是不是可以承受的住那些噪音。但是我想如果只有我一个人,还是不要轻易尝试 来的好。 在公园里我跟学姐慢步的走着。一边走路的同时,我也打了电话给梁大哥, 跟他说了今天回诊的情形,顺便跟他说现在我跟学姐正在公园里散步。当然我跳 过有关被医生八卦的部分。我才不会把自己丢进那么尴尬的情况里。梁大哥说他 再过两个小时就下班了,也问了我今天晚上要吃什么。怎么我觉得梁大哥最近对 我比较照顾,而我们之间的对话也越来越像新婚夫妇了?唉啊,我到底在想什么? 真的是疯了我。 “吃什么都可以……,反正我也不会煮也不能先帮忙你,所以你决定就好了。” 对于我不会煮饭这件事,梁大哥跟我都已经理所当然的到完全放弃的地步。 曾经梁大哥要我先帮他把米洗下去电锅煮,但是事实证明我还是等吃饭就好,因 为煮出来的不是外熟内干的米饭就是稀饭。连续煮了几次,却连一点点要成功的 迹象都没有。到最后我们都放弃了。对于要我帮忙煮饭这件事。 “你今天也辛苦了,今天也不要煮饭了。不如我回去的时候顺便买披萨回去 吃吧!”梁大哥最后这样说。 走了一圈公园,我带学姐回到家之后便先让她去洗澡了。 其实学姐的病看起来真的并不严重,如果没有长时间的相处也根本看不出来 她是有病的人。毕竟她还可以自己行动,只是需要别人在她旁边一个指令一个动 作。 趁着学姐在洗澡时,我也快速的回家洗了个澡,虽然天气并不热,但是一个 下午的奔波也让我们流了不少的汗。洗完澡后留了个字条告诉妈妈今天我并没有 要回家吃饭之后我便又到了学姐家。突然间我发现我待在学姐家的时间比待在自 己家的时间还多。而且待在这里居然让我越来越习惯也越来越依赖。 “我是因为要陪伴学姐所以才来这里的。梁大哥也是因为我来陪伴学姐所以 才会对我那么照顾。”不想去多想这之间有什么变化的我,只好一直这样的催眠 自己。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在否认一些感觉,甚至连想都不想去想。也许是因为 看到了学长跟学姐之间的感情变化让我打击太大,所以才会变的不信任爱情。彼 此相爱的两个人,最后竟然会产生了“利用”这样的化合物。伤害,且受伤。这 样的爱真的是真爱吗?世界上真的有一辈子的爱情吗? 突然之问我又想打电话给林大哥了。但是又想到他还没回来高雄,想想还是 作罢。 “我还是继续在阳台上暗恋我的林大哥好了。”至少,这样想着的我可以让 生活回复像以前一样单纯。 刻意忽略一些感觉的我,并不代表也可以忽略别人的付出。学长并没有放弃 追求我的打算,但是却也没有更激烈的表示或是行动。这样也好,至少没有更进 一步的行动已经让我觉得很谢天谢地了。 现在的我到学姐家都不太敢带手机,因为我怕在学姐家时会接到学长的电话 或是讯息,即使我再怎么不想接到他的电话他还是会打电话来,刚开始我都会不 接电话,假装没看见或是没听见,但是我发现只要我不接电话他就会出现在我的 身边。这比接到他的电话还要恐怖。电话中还可以敷衍一些什么,但是面对面我 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想逃避。 于是当他出现在我身边时我只好都假装自己在讲电话。开始打电话给梁大哥 或是林大哥或同学,然后扯一些有的没有的,更或者问他们是不是有空可以来接 我回家。我不想再被学长骚扰,而且他总是说要送我回家,一样的情形我可不会 再蠢一次,我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被学长送回家之后就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如 果再让他送一次我可不知道我还会发生什么事。 “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交男朋友了?”在我在门口等梁大哥的时候学长突然 走到我身边这样问我。 “没有,即使有应该也跟你没有关系吧?”常常受到他的无理取闹让我失去 了耐心,说话的口气也跟着不好了起来。背着他?这个学长到底在想什么? “意思就是说有罗?你说他是谁?他哪里比我好?”说着说着学长也跟着动 手动脚了起来,他抓住了我的手,无论我怎么挣扎都没办法挣脱他的手。 “学长,在大庭广众之下你可别乱来。”他在做什么?现在可是在正门口呢。 梁大哥为什么还不来?他的手抓的越紧我就越害怕,而旁边的人竟然就当做什么 都没看到般的低头由我们旁边快速走过去。 怎么现在的人都这样? 当我正想要开口叫学长不要那么过份的时候,我便看到梁大哥往我们这个方 向跑过来。他拉开了学长,把我拉到他的身后去。学长因为没想到后面会有人拉 开他,所以一时重心不稳的就跌到地上去了。 “致渝,他就是你男朋友?!”学长看着梁大哥这样说着。 “致渝,不要理他,我们回家吧。”梁大哥不想理会学长,拉起了我的手就 往车子的方向走去。也许是因为受了惊吓,我停不下泪水,点了点头就跟梁大哥 上了车。 “丫头、丫头……”脚程追不上汽车,学长到最后也只能在后面呼喊而已。 终究,梁大哥跟学长还是有了正面的冲突,而且越来越麻烦了。因为学长刚 刚说了什么? 梁大哥是我男朋友?如果他真的这样认为,那情况只会是越来越槽糕罢了。 我满脑子都是学长刚刚的举动,而且我也担心他们以后如果再见面会不会发 生什么事情,如果只是单纯的误会就算了,但是我并没有忘记学姐。一个是学姐 的前男友,一个则是学姐的哥哥。如果梁大哥因为生气激动所以把学姐的事情讲 出来那要怎么办?如果学长对梁大哥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那要怎么办?想到这里 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为什么生活就不可以平静一点点?为什么一定要把 事情搞的那么复杂? “他就是筱慧的前男友、你的学长?”安静了许久的梁大哥终于开口说话了。 “嗯……”浓浓的鼻音,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梁大哥听到我的回答后也没有再说些什么,除了我的哽咽声以外,我们之间 仅剩沉默的空气在萦绕……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