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难愈的伤口 阴云依然压在埃塔的上空。 树木却开始飘零了,一片一片的叶子开始随风飘下来。庄稼地里的青稞叶也 越来越枯黄,曾经被人遗忘的青稞架,又重新回到了人们的视野里。 因为要照顾尕瓦木措,卓玛家所有的活基本上就全落到扎西一个人身上了。 除了管自家的牲畜,还要替尕瓦木措照看牲畜,扎西心里很不高兴。似乎尕瓦木 措被狼咬了倒有功了,可他又没有办法,卓玛让他去管,他不能不管。卓玛总说 尕瓦木措是个可怜人,如果没有一个女人在身边。 那怎么能行? 那怎么会不行呢? 如果没有卓玛,总会有人管,尕瓦木措家的 人不可能看着尕瓦木措死去,正是因为有了卓玛,尕瓦木措家的人才这样的。可 卓玛不管这些,似乎不由她照顾,尕瓦木措就活不过来一样。所以扎西觉得尕瓦 木措这是因祸得福。 扎西有气无处发,骑在马上,看尕瓦木措的马、牦牛和羊群人模狗样地吃草, 心中就生出莫名其妙的火。他不能对尕瓦木措怎么样,还不能对这些畜生怎么样 ? 扎西用长长的马鞭一次次抽打那些牲畜。听着牛羊嗥嗥的叫声,扎西心里舒畅, 那种无名的憋闷也释然了不少。 这一切全让坐在青稞架上的陆天羽和苏然看到了,他们不知道扎西在干什么, 不知道这个和狼群都可以成为朋友的埃塔人,怎么能如此对待一群牛羊呢? 这天天气不错,陆天羽和苏然坐在这青稞架上看风景。埃塔的青稞架,一律 朝阳立着,青稞架上还有一些去年留下来的陈年青稞秸,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 坐上去非常舒服。陆天羽和苏然随心所欲、悠闲自在地像两个无所事事的孩子一 样,闻着已经开始飘香的青稞,无忧无虑、无所求、无所欲地在青稞架上,一坐 就是半天。他们的前面是整整齐齐的青稞田,背后是五彩缤纷层林尽染的森林, 一簇簇红与片片的黄交织在一起,如一幅浓墨重彩的写实山水画,而陆天羽和苏 然就是这幅画中的人物。 今年的青稞长势不好,秸子挺粗壮,籽却不尽如人意,陆天羽也像埃塔人那 样,爬下身去,揪几穗青稞上来,用手搓开,发现没几个饱仁儿的。难怪埃塔人 的心慌啊,这样的庄稼怎么能让他们的心不悬? 他的心里没有底了,不踏实了, 怎么会不生出几分担忧来? 陆天羽和苏然说:“也许扎西也是在为这收成发火吧。” 苏然笑陆天羽天真,她说:“你这是什么逻辑,收成不好,与那些牲畜有什 么关系,他凭什么拿那些牲畜出气啊! ” 陆天羽说:“人要心烦了,是不知道怎么办的。也不知道这些埃塔人的陈粮, 能不能够他们过冬。” “不是有这些牲畜嘛,有牲畜还能饿得人啊? ” “那也不能只吃肉干,不进粮食吧! ” “你这真是闲吃萝卜淡操心,这也是你该操的心? ”苏然有点怪陆天羽瞎操 心,破坏了她的心情。 可陆天羽并没有就此打住,他说:“其实,埃塔一直风调雨顺的,可这青稞 怎么就这样了呢? ” “我说陆天羽同志,你能不能操点自己的心啊? ”苏然就把头躺在陆天羽的 腿上,看着蓝蓝的天说,“天羽,咱们要个孩子吧! 咱们自己的孩子。无论咱们 的将来是什么的结果,我都想要一个孩子,咱们的孩子。我要感觉到你在我身边, 永远在我的身边。” 这简直是在说梦话,睁着眼睛说胡话,这怎么可能呢? 陆天羽笑笑,自然是在笑苏然的话。 苏然说:“你别笑,我说的是真的。我是认真的。” 陆天羽就不敢怠慢了。但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把目光放到了很远的地方, 他说:“别人那里怎么办? ” “别人? 谁啊? ” “夏太平。” “那是我的事儿,不用你操心。” “肖月红呢? 她会同意吗? ” 苏然就不吭声了,因为陆天羽不应该问出这样的话。但苏然还是要表明态度, 她说:“我是考虑过的,这是我与你的事儿,肖月红那里的事不应该我考虑吧。 可我知道,我再也骗不了自己了。我一直以为感情是可以培养出来的,我能喜欢 夏太平,只要我喜欢夏太平了,咱们之间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可现在看来,以 前我的努力都白搭了。我那是在自欺欺人。 我经常说你是在逃避,其实我也在逃避。夏太平推迟和我定婚是对的,也许 我们都没有做好准备,我没有,夏太平也没有。“苏然看着陆天羽的脸又说,” 你怎么想? 难道你心甘情愿这样违心地活一辈子? 其实这样骗下去,对肖月红来 说也不公。“ “问题是,她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一个人糊涂,不能让所有人都跟着糊涂吧! 天羽,你应该勇敢点儿,人活 着应该为自己活着,为自己的心活着,你究竟还能逃多久? ” “是不能这样下去了。”陆天羽显得很勉强,也很无奈。 “你放心,我不想给你压力,也不会给你压力。以前是,现在也一样,我绝 不会成为你的负担,我只希望你按照你的心去做事儿。” “可你还想要一个孩子! ” “是,但孩子不会是你的压力。我说过,不管我和你有什么样的结果我只是 希望感觉你在我身边,有个孩子可能会圆我的这个心愿。” 陆天羽半天不说话。 苏然也不说话,话过三遍淡如水,再说下去就没意思了。 后来,陆天羽回头就望见卓玛站在院中搭衣服。他说:“咱们坐的时间不短 了,去看看尕瓦木措吧,不知道这几天他的伤好点儿没有。” 苏然耷拉着眼皮点点头,她什么也不能说。 两个人就相跟着去卓玛家了。 此时,尕瓦木措正坐在卓玛家院里的木凳上。他眼前的村庄,在阴云和渐黄 的青稞田的映衬下沉重了许多。尕瓦木措现在感觉自己是个废人,大小便都需要 卓玛陪着,不是废人是什么。 村里人都说尕瓦木措这次伤得不轻,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了。 尕瓦木措的头被绷带缠着,两只手也被裹着,右腿肿得和腰一样粗,哪里还 像一个壮实的埃塔男人。尤其是右腿上的那处伤,紧靠腿根儿,腐烂一直没有停 止,白色的绷带都被黑色的汁液洇湿了,还散发着难闻的恶臭。 尕瓦木措对端水进来的卓玛苦笑着说:“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 “你胡说什么啊? 你不是好好的嘛! ”卓玛说。 “可我的肉在烂,不停地烂啊。” 尕瓦木措的腿确实伤得很重,不仅正在失去知觉,肉在腐烂,黑水在外洇, 苍蝇都在围着他飞了。他说:“你们看,看那些苍蝇,它们一定是以为我已经死 了。” “你这匹犟牛,这是雪山给你的警告,是要给你一个记性,埃塔人都知道狐 狸打不得,你却不听,非要破这个忌。遭到报应了吧! ”卓玛说。 尕瓦木措突然抽动着僵硬的脸,笑起来了:“不过,就算死我也值得了,我 得到了卓玛细心的照顾,值得了! ” “尕瓦木措,我不喜欢听这样的话,你要好起来。我不会守着一个只有一条 腿的男人,如果你的腿好不起来,我就去找别的男人。” 尕瓦木措眼前又闪现了白狐嘲笑的表情。他狠狠地说:“那只该死的狐狸, 只要我活着,就是一条腿,也要活剥了它的皮。” 卓玛把一匙汤水,本来是要送到尕瓦木措嘴里的,一听这话,她把匙里水泼 到一边去了。她希望面前的这个男人有出息,给埃塔带来幸福,能让埃塔人和陆 天羽、苏然他们一样过上富有的生活,但她不希望尕瓦木措与一只狐狸记仇,那 不是一个真正男人做的事儿。 尕瓦木措并没有注意到卓玛的变化,那些裹绑在身上的绷带太碍事儿。他和 卓玛说:“卓玛,如果尕瓦木措真的只剩下一条腿,尕瓦木措是绝不会缠卓玛的。 尕瓦木措会让卓玛去寻找新的爱人。” 卓玛说:“你真的剩下一条腿,哪个女人会守着这样一个尕瓦木措呢? 到时 候,别的男人自然会来找漂亮的卓玛。” “那样就好。”尕瓦木措心酸酸的闭上了眼睛。他不相信卓玛的话,卓玛顶 着埃塔人的压力无微不至地照顾他,说明卓玛是爱他的。尕瓦木措睁开眼,又看 一眼自己大腿上的伤,其实心里很后怕的,可恶的狼是够狠,如果再往里移上一 口,自己就完了。 卓玛给尕瓦木措拆解绷带,呛人的恶臭马上扑鼻而来。卓玛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难好的伤口,虎子身上的伤都好了,怎么尕瓦木措的这处伤 口会这样呢? 尕瓦木措说:“那是因为虎子是獒,是动物,雪山不会惩罚无知的动物。再 说,雪山赋予了虎子可以灭毒杀菌的舌头。” “知道就好。”卓玛就觉得尕瓦木措是明知故犯。日艮下,再说多少怪怨他 的话也没用,溃烂的面积比前天更大了。卓玛不得不再一次用刀子挖出一块烂肉, 那些烂肉完全是黑的,稀沓沓的不成形。卓玛转头冲屋后喊一声“虎子”,虎子 跑到卓玛的身旁。卓玛用热水一次一次地烫过刀后,在尕瓦木措腿上挖出烂肉, 开始尕瓦木措还面无表情,等挖到好肉的地方就忍不住吭哧吭哧地呻吟了。卓玛 把虎子拉来,指着尕瓦木措的大腿说“去,虎子,帮帮这个可怜的人吧! ”虎子 往前走了一步,就叽唔着退了回来。卓玛硬抓着虎子的脖子往尕瓦木措的腿间拉。 虎子执拗着后退。 尕瓦木措和卓玛说:“别为难它了。这样的臭味,人都受不了! ” 卓玛就蹲一边,呜呜地哭了。 尕瓦木措抚摸着卓玛的头,说:“只好听天由命了! 只是我的腿废得太不是 时候了。我和陆天翼都商量好,要在收割青稞之前动工修公路的。” “修公路? ”卓玛问。 “是啊,我们得砍倒一些树,让外面的卡车开进来,至少得进来拖拉机。只 靠马队办不成大事儿,马队只能驮一些皮毛、药材、干肉之类的东西,要彻底改 变埃塔就必须得有机械。有了卡车,我们才能真正变富,我才能为漂亮的卓玛修 最漂亮的房子。” “你真是疯了,哪有男人为女人修房子的。” “从我开始就有了,可惜我现在这个样子……”尕瓦木措的心情郁闷起来。 他和卓玛说:“给我用火烫吧,火烫也许能奏效,要是再不行,你拿把锯来,把 它彻底截掉。” 卓玛再一次低头,哭。 陆天羽和苏然来卓玛家看尕瓦木措,看到卓玛一对桃一样的眼睛,就知道尕 瓦木措的情况不好。他们建议把尕瓦木措抬到山外医院去治疗吧。 尕瓦木措问:“那里一定能保住这条腿吗? ”已经烂成这个样子,马上就要 见到骨头了,谁敢说能保住尕瓦木措的腿呢! 陆天羽和苏然也不敢保证。尕瓦木 措就说:“那就听雪山圣湖的安排吧,如果雪山圣湖非要我这条腿,就让它拿去 好了! ” 这话听起来,让人觉得尕瓦木措是在和雪山圣湖作斗争。卓玛赶紧用手去捂 尕瓦木措的嘴,可尕瓦木措已经把话全说出来了。 苏然问卓玛:“以前遇到这种情况是怎么处治的? 尕瓦木措的腿不能就这样 拖下去。” 卓玛摇着头说:“没办法的。埃塔人以前没有受过这样重的伤。那些伤只要 用圣湖水冲洗干净,敷一些粉药不几天就会结痂愈合。可尕瓦木措的伤,圣湖水 和药粉根本不管用,新肉没有生出来,旧肉马上就烂掉了,我没办法让它停止烂 下去。” 尕瓦木措说:“用火疗法。不行,就锯腿。没什么的,没一条腿,我尕瓦木 措还是尕瓦木措。”尕瓦木措看着一个个充满担心的面孔,也觉得自己窝囊。 “扎西也没有办法吗? ”陆天翼和尕瓦木措说,“扎西不是有狼朋友吗? 你 的伤是被狼所伤,他应该有办法的。” 尕瓦木措摇摇头。 陆天羽和苏然见尕瓦木措这般执拗,也不好说什么。他们来看尕瓦木措,这 样提醒尕瓦木措,其实是想缓和一下扎西和尕瓦木措的紧张关系,埃塔人有埃塔 人的治疗方法,他们也只能建议罢了。所以,在看尕瓦木措的过程中,彼此之间 更多的是在用心感受对方的心情和变化。也就是说转移转移注意力,见劝尕瓦木 措没有结果,自己也就只好尽尽心算了。陆天羽和苏然也不相信尕瓦木措会有什 么差错。这埃塔就全看尕瓦木措的了,尕瓦木措怎么会出问题呢? 老天不会这么 轻易放过他的,是功臣还是罪人还没个定论,顶多也就是让尕瓦木措受受皮肉之 苦,受受磨难,叫他变得更坚韧、更成熟罢了。 陆天羽和苏然刚走没多久,陆天翼就来了。说心里话,陆天翼是有点发怵的, 毕竟他对卓玛做了不恭的事儿,但尕瓦木措毕竟是自己的兄弟,就从情分上来说, 他也应该比其他人跑得勤快才对。可每次一见到卓玛,他心里还挺不好把握的, 倒不是怕卓玛怎么样,反正她卓玛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他只是不愿意看到卓玛 在尕瓦木措面前,因为见到自己而表现出来的阴阳怪气的劲儿。不过,什么事情 都得有个过度,时间久了也就没什么了。 陆天翼来到卓玛家,首先和卓玛主动搭话,不论卓玛的回答是什么,他一定 要主动和卓玛搭话,否则自己不就小气了不是,不就底虚了不是。 凭什么啊,男女之事本来就那么回事,说白了公母一对儿,有什么啊! 所以, 一进院门。陆天翼就呵呵地笑了:“卓玛啊,在忙什么呢? ” 其实卓玛并不在院中,他也不知道卓玛在不在家,因为尕瓦木措在,他判断 卓玛是在的,所以才这么说。就是这么说了,他也没希望能听到卓玛什么回答。 他只不过表明自己来了,而且也向主人问候了,仅此而已! 这样一来,他就很顺 口地说:“我知道这些天你一定忙坏了,尕瓦木措这小子一定折腾你不轻吧! ” 这话说得平常呢,但内容却是在表扬卓玛的无私奉献与辛勤劳动,也浅浅地表白 了自己对卓玛的喜欢。这样的话,让尕瓦木措听了高兴,卓玛又说不出什么,就 是卓玛拉着一张长脸出来,那也是因为“尕瓦木措这小子折腾的”,尕瓦木措是 不会把卓玛脸上的不好看,猜测到自己身上的。 卓玛在屋里,听到陆天翼的声音,就端一盆洗菜水出来,二话没说向陆天翼 泼去。 陆天翼往边上跳了一下,躲开了。还是呵呵地笑:“卓玛,玩笑可不兴这个 的。要是泼脏了我的裤子,我可是会讹你洗的啊! ”陆天翼赶紧来到尕瓦木措身 边,反过来借尕瓦木措说卓玛:“天气凉了,还让我的兄弟一个人坐在院子里, 卓玛你真是心狠啊,不会是我兄弟以前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现在趁他不能动来 报复吧? ”陆天翼有意识把“报复”两个字加重了语气,接着又说,“有什么啊, 其实过去就过去了,老惦记在心里,自己难受。要是我啊,睡一觉就忘得一干二 净了。” 卓玛当然不会听不出陆天翼是在说自己记仇。这样的仇是算不上仇,自己没 必要和他记什么仇,只是一下子让自己觉得很看不起这个人而已。 卓玛没有和陆天翼搭话,自己去忙自己的事儿了。 陆天翼坐到尕瓦木措旁边又没个正经地说:“怎么样? 每天感受着卓玛的抚 摸,幸福吧? ” 尕瓦木措咧嘴笑笑:“幸福? 我在考虑是不是该把扎西不是卓玛亲哥的事儿 讲给卓玛呢! 也许卓玛应该去喜欢扎西,我眼看就成废人了。” 陆天翼说:“你疯了! 有这么傻的人吗? 你不喜欢卓玛了? 要不喜欢,论兄 弟情谊,也要先让给我啊! 埃塔可就这么一个卓玛。” “我的腿真要废了呢? 我能拖累卓玛吗? ” “真到了那个时候再说。我不是说你尕瓦木措,在埃塔,你就是两条腿全废 了,也比那些男人更男人。”陆天翼伸手抓了一把尕瓦木措的裆部,呵呵地笑, “只要这条腿还在,你尕瓦木措就不能把自己喜欢的女人,拱手让给别人。扎西 不是卓玛亲哥哥的事儿,就是需要告诉卓玛,也不应该由你来说,扎西鼻子下面 没长嘴吗? 如果他真想和你竞争,他自然是会说的。我的傻兄弟! 人不仅要活得 好好的,而且还要活得滋滋润润的。我向你保证,就是你的这条腿残了废了,卓 玛也是你的女人,永远是你尕瓦木措的女人,没有人能从你身边夺走她,我也不 允许别的男人来抢我兄弟的女人。我和苏然他们商量过了,你尕瓦木措既然可以 成为埃塔第一个村长,就可以建立埃塔由男人说话算数的第一个家庭。这个家庭 的男人是你尕瓦木措,女人就是卓玛。这件事,包在我身上。这事由不得你,你 尕瓦木措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可是我答应过扎西告诉卓玛这件事的。” “答应了,你就应该办。但绝不是现在,等你和卓玛一起打孩子屁股的时候, 再告诉她也不迟啊! ” “你是要我和卓玛过你们那种婚姻的日子? ” “不愿意每天和卓玛在一起吗? 那样,卓玛就永远是你的了。” “当然愿意,可是扎西怎么办? ” “这不是你考虑的。扎西也可以组建新的家庭,成为埃塔第二个一夫一妻制 的家庭啊!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赶紧把你腿上这个碗大的坑填平。” “现在看来,只能用火疗了。”尕瓦木措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给尕瓦木措火疗的那天,卓玛要扎西留下,扎西却不肯。扎西说:“没用的, 什么办法也治不好尕瓦木措。” 卓玛就生气了,她不知道扎西为什么这样诅咒尕瓦木措,就骂:“去去去吧, 没有你这样说话的。” “我说的是真的。” 可卓玛怎么会相信是真的? 她只是觉得扎西不应该说这样毒咒一样的话。 “尕瓦木措的腿好不了,还不是因为你,还不是因为你那些狼朋友? 我不知道你的心为什么变得这么硬,你的心也快变成狼了。“ 扎西不想辩解,在他看来,尕瓦木措的腿真的要完了。 后来,是陆天翼和陆天羽两个人来帮的忙。陆天翼担心两个人不行,又去村 里找到那个曾经和他做过爱的女人。自从和他有了那一次以后,那个不漂亮但床 上功夫非同一般的女人,就总是借着各种机会,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了。陆天 翼去找她,她一定会帮忙。那个女人把她的两个哥哥给陆天翼派来了。 两个埃塔壮小伙,加上陆天翼和陆天羽,四个人卡腿的摁脖子的,死死地把 尕瓦木措绑在木床上。陆天翼知道埃塔人一定会有麻醉术的,可卓玛说不能麻醉, 火疗必须要听到病人的叫声。卓玛先把尕瓦木措腿上的烂肉挖掉,挖到流血的新 肉部分时,才把火塘里烧红的刀烫到尕瓦木措的伤口处。“吱,,的一声,如水 泼进热油锅炸了一样,紧接着就是尕瓦木措声嘶力竭的惨叫声。 “啊,啊,啊。”一声高过一声,一声惨过一声,每一声都如长翅的鹰回旋 在埃塔的上空,把草场上的草鼠都吓跑了,那些不长尾巴肉墩墩的小东西,还没 有听到过如此惨痛和可怕的声音呢。然后,声音突然就停住,戛然而止了。 尕瓦木措昏死过去了。 卓玛跪在尕瓦木措身边,一边摇动奶奶的转经筒,一边为尕瓦木措祈祷:宽 宏大量、大慈大悲的雪山和圣湖啊,饶恕这个罪孽之人吧! 他已经受尽了折磨, 让他快快醒过来吧! 然后,卓玛把一块湿毛巾溻到尕瓦木措的脸上。 火疗结束,能不能救尕瓦木措就看他的造化了。 陆天翼的心里却非常压抑。送走那个埃塔女人的两个哥哥,陆天翼并没有返 回卓玛家。此时的情况,应该陆天羽留在那里比自己合适,那种温柔安慰人的话 自己说不来。不知出于一种什么心理,陆天翼在村里遇到那个埃塔女人,就一把 把她拉到树林里了,他撩起了女人的长裙,把那张不美的脸遮去,然后把女人压 到了身下,他的脑子里响起了尕瓦木措惨痛的叫声。陆天翼在埃塔女人的呻吟中 得到了放松。 完了,埃塔女人一边整理裙子,一边看着这个奇怪的男人。 陆天翼说:“不用这样看我,我没有银镯。” 埃塔女人不说话,只是满意地笑着。 这叫陆天翼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很没意思,他甚至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 真的压过这个一点儿也不漂亮的女人! 真的值得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