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也想知道,这一夜,我是怎么样度过的。 我一直在问自己,分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概念?就是不再相爱了? 不想爱了?或者是想爱不能爱了?是不在一起了吗?分手不等于永别吗?很多情侣分 手后还是朋友吗?我和文茜是情侣吗?只是那份柔情不在了吗?温柔不在了吗?也许 还在一起并肩走着?手却不能再牵了?这就是分手吗?和字面理解一样吗?手分开了? 我到脑袋里充满了问号。 我的泪水迷糊了我的眼睛。我躺在床上一直都没有睡着。分手了,我们真的分手 了。我听到隔壁文茜也是在低声的抽泣。声音很小,但是一直都在持续。也许她知道 我一直都没有睡着。我听到有好几次,她推开她自己的房门,然后既没有听到下楼的 声音,又没有听到,她推开我的房门的声音。她就是那样一直站在我的房门外,就是 站着。 我想起来,我想冲出去,我想抱住她,我想。但是我只是想,其他什么都没有做。 我听到了,她推开我的房门的声音。但是,她没有走进来。然后,她又轻轻的关 上了房门。 她关上房门的时候,我也起来了。我背靠着房门坐下。我能够感觉到,她也背靠 着门坐下了。我可以听得见她的呼吸。我想,她肯定也可以听得见我的呼吸。 我和她之间,也许仅仅只是割着一扇门,也许还有更多更多的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我不知道,门那边的她在想些什么,我也不知道,门这边的我到底在思考着一些 什么。也许我想的是,如果这扇门忽然从我们中间消失,我们就会毫不犹豫地紧紧的 拥抱在一起,就会毫不顾忌地热吻。但是这是一扇门。但是我们中间有一扇门。我很 高兴的是,我们中间不是有一堵墙,不是有一湾海峡,而仅仅是一扇随时都可以开启 的门。 但是谁会是首先开启这扇门的人呢?她,或者我。或者还有另外的人。 她知道,她一定知道,我就在门的这边。我知道,我知道,她还在门的那边。只 要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开启了这扇门,另一个都会得到重生。但是,没有。我们谁也 没有。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我靠着门,她靠着门。我们背靠着背,只是中间多了一 扇门。 也许是她先听到鸟叫的声音的。也许她很早就开始盯着窗外的小鸟。天,就这样 亮了。门还是那样关着。我知道我马上就会去开启这扇门。但是,现在开启,还有意 义吗。 我一直在犹豫,直到我听到了她站起来,走动的声音,我才开了门。 早,我说。 早,她说。 我不知道,我们这样的打招呼,还有没有意义。真的还早吗。明明是一切都晚了。 门是开了,我知道门总是要开的。但是一切都晚了。早? 我想回房休息一会儿。她说。待会儿,你在来叫醒我好吗。我有点累了,还想多 睡一会儿。她一直都没有看我。甚至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的时候也没有。 好的。我去给你弄一点早点。你先休息吧。弄好了我再去叫你。 我也不敢看她。我不敢看她那流满泪水的脸,我不敢看她,泪水浸透了的眼睛。 中午就这样到了,我没有去叫醒她吃早餐。我在她的房门外,坐下,坐了很久。 但是我没有推开门,没有去叫醒她。她该休息一会儿。但是我知道,她根本就没有睡 着。 我该要怎么样去打破我们之间的这种僵局。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不应该是这 样的。不是说好了,我们还是朋友吗。这样的气氛,没有一点像是朋友。 我想,我必须要打破这样的僵局,于是我推开了房门。我看到她,站在那里,盯 着我。她原来一直都站在那里。 我知道,你会把这扇门打开的。我一直都在等着你把这扇门打开。她几乎要哭了。 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 她伸出手。我握住她的手。我感觉到一股冰凉从她的手上传递到我的心里。 对,我们还是朋友。我冲着她笑了笑。 我想了很久,才知道,我该怎么样以朋友的身份和你相处。握手,我想到了握手。 我们是朋友,我们还可以握手。 对,我们是朋友,我们还可以握手。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握着手。我感觉到我的热度渐渐的传递到她的手上。我感觉到 我的手心开始沁出汗水。这是朋友的热度。我想。我感觉到,她的手也恢复了热度。 我肚子饿了。她说。你真是的,不是说好了,要叫我吃饭的吗。 对不起,我说。我忘记了。 那,我们现在可以去吃饭了吗?我真的饿了。 嗯,可以。 是不是要先松开手呢。这样,我们就没有办法下楼了。她笑了笑。朋友,毕竟和 恋人不同啊。要是恋人就可以牵着手下楼了,但是朋友却不可以这样握着手下楼。呵 呵,原来是真的有差别啊。 今天,我们有什么活动没有。吃完饭,她问我。 我们去钓鱼,怎么样。我想到要去钓鱼,是因为我知道,钓鱼可以让一个人平静 自己的心。我们都太过于情感了,也许钓鱼,可以让我们冷静下来。 去钓鱼?可是,我不会钓鱼啊。 我可以教你。你这么聪明,应该是很快就可以学会的。 好吧,不过,要是我闷得慌了,你可不准不理我。 当然了,我们是朋友嘛。 我们找了一个池塘,没有带板凳。在出发的时候,我问她,你要不要板凳。她问 我,你呢?我说,我不要。她说,你不要我也不要。我笑着说,我是习惯了才不要的。 她反驳说,我是因为要学会习惯,才不要的。我说,你到时候可不要后悔。她说,我 才不会呢。于是我们就没有带板凳。 我知道,我必须要先教会她该如何钓鱼,然后我才可能钓鱼。 我叫她双手握住鱼竿,然后,我站在她的身后,也双手握住鱼竿。这样,她的整 个身体就在我的怀抱中。她狡黠地看了我几眼,然后痴痴地笑了。 我说,你这丫头,要是再不认真地学习,我可就要打你的屁股了。我这个老师可 是非常严格的。 我才不怕了。我们是朋友,你才不会呢。 我拿她没有办法,于是只好,教我自己的。我说,在钓鱼的时候,你要集中精神。 集中精神?她问我,要怎么样集中啊,还有,集中精神了要干什么啊。我不可能 集中精神了,而什么都不做啊。 你这个丫头。我不是还没有说完吗。你把所有精力全部都集中在自己的手上,然 后感受鱼竿的振动。因为鱼竿的另一头连钓绳,钓绳的尽头有鱼钩…… 鱼钩上面有鱼饵。你这个老师啊,尽说些废话。这个谁都知道啊。 我以为你不知道呢?我故意开玩笑。你知道,要是鱼开始要吃鱼饵了,就会拉钓 绳,钓绳就会产生振动,然后振动就会通过鱼竿,传到你的手上,这样你就可以感觉 到鱼。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呢?不是有鱼标吗,看这个就知道,鱼是否上钩了吗! 我呢,不知道该夸你聪明呢,还是说你笨。你似乎太小瞧那些鱼了。他们现在也 变得聪明了,他们也注意到了那些鱼标。他们会先使劲的拉沉鱼标,要是这个时候, 你一使劲,他们就会松开嘴,这样你一辈子也别想钓到鱼。 他们真的有这么聪明吗?文茜疑惑的看着我,鱼有这么聪明的脑袋吗? 你还是不了解钓鱼啊。你知道,鱼是以它的生命来做为赌注的。他们当然会很小 心的。你是在和那些鱼进行较量,是在比拼。你应该尊重自己的对手。 真的有这样的麻烦吗,那为什么不干脆拿个渔网捕渔算了,干嘛要这么麻烦的去 钓鱼呢。 你这丫头。我使劲的敲了一下她的头。这个就是钓鱼的乐趣啊。是在战斗,在比 拼,是胆识与智慧的较量。你啊,如果连这个都不懂啊,肯定是钓不好鱼的。 去,钓鱼就是钓鱼,哪有你说的那样神圣啊。 好了,我不跟你争论了。你呢,不仅要感觉到,鱼竿的振动,还要通过这个振动, 来判断鱼的行动,你要判断,它到底是在试探你,还是真的已经上钩了。如果它只是 在试探你,你就要立刻松开钓绳,不要让它感觉到,是有人在拉着鱼饵。不然,它就 会跑掉的。要是它是真的上钩了,你就要立刻提起鱼竿。要是错过了机会,让它把鱼 饵吃完了,它就会跑掉的。你说,以你这样聪明伶俐的丫头,要是,输给了一条鱼, 那该有多难为情啊。 真的有这么复杂吗?我们只是来钓鱼的啊。 瞧你这话的,钓鱼,本身就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啊。 其实最高的境界是,打开所谓的天眼。也就是说,你不需要通过眼睛,只是通过 感觉鱼竿的那些振动,就可以看到鱼饵,就可以看到那些鱼,知道他们到底是在干什 么。我说。其实呢,就是会在脑海中形成影像,可以看到水下发生的事情。要是达到 了这样得境界,估计是没有鱼是你的对手了。 我怎么感觉像武侠中的那些世外高人啊。我们不是在钓鱼吗。 对啊,我是说,我们在钓鱼啊。 可是我怎么感觉都像是在传授一门高深的武功。她笑了笑。 她终于是肯消停一会了,自己在一边钓鱼了。我也开始钓鱼。我不知道是怎么回 事。没过多久就有一条鱼上钩了,然后就被我抓住了。接着又是一条。接着是第三条。 而她呢,每次看到我提起鱼竿的时候,她也提起鱼竿。开始的时候,她的鱼竿上还有 鱼饵,到后来,就只剩下光亮亮的鱼钩了。 她生气的跑过来,我帮她挂上鱼饵,示意她到她原来的位置去钓鱼,但是她却不 肯走开了,硬是要抢我的位置。 这个,可不是位置的问题啊。我笑了笑。把位置让给了她,然后到她原先的那个 位置坐下。 但是,没过多久,又有鱼上钩。我感觉到,这个是一条很大的,很有经验的鱼。 于是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她的鱼饵会在她还没有感觉的情况下就被吃掉了。我和这 条鱼,经过了很长时间的周旋。最终,我还是把它钓了上来。 你看,你这里不是没有鱼啊。我抱着这条鱼跑到她的身边,然后用鱼嘴亲吻了她 一下。 讨厌,我不钓了,根本就没有鱼啊。鱼都被你钓走了。 可是。我说。鱼是在游动的啊。而且整个鱼塘都是相通的啊。 但是鱼都是在这里被你钓走的,鱼会傻到还往这里跑吗。 要不,我再试一试。于是我甩下了鱼钩。 我确实是等了有一段时间。她实在是太无聊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捡来了一根棍 子,然后击打着水面发泄自己的不满。 她看见,我只顾着钓鱼根本不理睬她,而她自己却钓不到鱼,似乎更气愤了。讨 厌。鱼真讨厌。她使劲的敲打着水面。石头,更讨厌。她这一下,更重了。 这个时候,我也没有心情去钓鱼了。我收起鱼竿,朝她走过去。我发现水面上似 乎漂起了什么白色的东西。她还没有注意到,又使劲的打了那白色的东西几下。讨厌。 这下,我看清楚了,是鱼。鱼——我惊叫起来。飞快地跑过去,用渔网,网住那 条鱼。 她这下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高兴的笑了起来。看吧,还是我厉害。你用鱼竿 钓鱼,那算是什么真本领啊。我都没有用鱼竿,就可以抓住这样大的一条鱼。 但是,我当时,忽然对女人产生了一种敬畏。要是被她的棍子打中的不是鱼,而 是我的脑袋。我不知道结果又会是怎么样的。千万不要惹女人生气啊。我想起了尼采 先哲说的话。智慧。果然是智慧啊。 是啊,你是真的厉害,在下佩服啊,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我还只听说过,姜太 公是用棍子钓鱼的。但是,他那个是愿者上钩,跟你是没得比的了。我想,那条鱼, 是肯定不愿意死在你的棍子之下的。 佩服吧,呵呵,老实说,我也是很佩服我自己啊。不过那条鱼,能够死在我的棍 子之下,也是死得其所啊,死得光荣。 我估计,那条鱼,即使是作恶多端,现在到阎王那里去了,阎王会因为它的特殊 的死法,判它上天堂的。 瞧你这样说的。但是如果它是真的因为我上天堂了,它应该要感谢我啊。不是吗! 我本来是为了要交给她理智,想要她冷静下来的,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她还是因 为她的感情发泄而抓住了鱼。我于是想,是不是真的错了呢。也许她根本就不需要所 谓的冷静,也许我的分手,只是给她带来了痛苦,眼泪并没有给她带来思考。我是做 错了吗? 当天晚上,我们自然是吃鱼了。至于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虽然很想花一些笔 墨去描写。但是很遗憾的是,我觉得这些都不具备描述的价值。我不是很清楚,我判 断是否有价值的标准是什么。但是简单点说,我就是没有记录他们,这个就是我想要 说的全部的。 我之所以在这里说这些,也许是因为,我知道,明天,我们就要走了,就要离开 这里了。也许离开这里了。环境不同了,我的心境也会完全不同。而随之所有的一切 都会不同了。也许,我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这些不同。我想,她,也许也一样吧。 但是在这里真的就只发生了这么一些事情吗?我们真的能够平平静静地离开吗? 我看到,文茜安静地到她地房间里面,然后关灯。我想,至少我是这样想的。她, 应该会睡吧,至少她应该要休息一下了。于是,我也休息了。 一切,就要这样平静地结束了。我长长的地叹了口气。这个假期还真的很漫长啊。 但是明天,明天一切都结束了——结束了。 我突然感觉的我很幸福,幸福是什么?这么深奥的问题似乎不适合有着这样低落 复杂心情的时候思考,但是它却一直徘徊在脑海,挥之不去。灰姑娘说:幸福就是每 天夜里和心爱的王子一起跳舞;睡美人说:幸福就是在黑暗中沉睡时得到甜蜜的一吻 ;海的女儿说:幸福就是要让自己爱的人幸福,即使自己失去生命;可是童话终究是 童话,不能代替现实。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与一知己谈诗论画,琴瑟和鸣;幸福就 是与一高手摩拳擦掌,切磋武艺;可是古代终究是古代,不能代替现在。幸福是什么? 是早上睁开眼睛,看到阳光洒满了房间,用力嗅嗅阳光和早晨的味道;是阳光明 媚的上午,抱着本自己喜欢的书,坐在露天的阳台上,享受风吹过,文字划过;是小 雨淅沥的午后,静静走在雨中,望望在雨中舞蹈的小草,听听雨滴落在世界的声音; 是华灯初上的傍晚,闲散的走在路上听到一首熟悉的老歌,驻足,让回忆在脑海里逐 渐清晰;是繁星漫天的夜晚,坐在田野旁边看星星眨眼,看萤火虫飞舞,看远处的霓 红闪烁;幸福是什么?是春天看见第一抹绿色映入眼帘,感受温暖微风吹过发帘;是 夏天看见骄阳四射百花盛开,坐在海边看潮起潮落;是秋天看见漫天红叶飞舞,拉着 长长的影子在夕阳里散步;是冬天看见到处白雪覆盖,咯吱咯吱的奔跑在漫天银装素 裹的世界;幸福是什么?是十岁的过年的时候穿着新衣服,拿着压岁钱,挥舞着烟花 和小伙伴一起玩耍;是二十岁的时候跟几个铁哥们儿天南地北的侃山,喝酒,最后抱 头痛哭;是三十岁的时候与自己心爱的人走过红地毯,一起装扮共同的小窝;是四十 岁的时候看着自己的孩子在镜子前打扮,然后夸她比他老妈当年还漂亮;是五十岁的 时候跟自己的孩子一起上街,被人说是姐弟俩;是六十岁的时候过年一大家子人聚在 一起,除夕钟声响起时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饺子;是七十岁的时候拖着老伴儿的手 一起在公园散步,一起在长椅上看夕阳;幸福是什么?幸福有太多种定义,或许只是 一种感觉;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幸福的,只是这一刻,文茜让我的嘴角微微扬起。 文茜……幸福就是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就是一些看似简单的事。 简单也是一种美,同样也是一种幸福。文茜你要快乐,你要好好的,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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