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陈越风从地上拾起缎质睡袍,随意地披在身上,丝毫不眷恋刚才与他共赴云雨 的女人。他径自步向阳台,注意视着台北灯火辉煌的夜景,指关节因不自觉地紧握 而泛白。 “去他的!”他愤恨地咒骂出一连串的脏话。 恍然间,他想起自己已有许久没有口出秽语。自从认识温柔甜美的静桂香,她 总是用香甜的小嘴堵住他呼之欲出的三字经。想到此,他的身体因愤怒而颤抖。 陈越风急急地深吸一口气,平抚自己隐隐作痛的心。 但他的思绪仍无法控制地飘到静桂香的身上。 他常故意说一些不入流的脏话,以便享受她饱满丰润的唇。但他也不忍心惹娇 小的香子伤心、难过,他愿意为她赴汤蹈火,打掉任何一张惹她不快的脸。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抬起,仿佛正触摸着她娇美的脸庞,好像她就在眼前。他是 那么渴望成为她的丈夫,以保护她脆弱的心灵及诱人的身躯。自从她回日本后,他 无时无刻不期待婚礼的到来,幻想每一个能拥她在怀中的夜晚,可是,这一个月的 等待,却成了永久的折磨! 现在,她只是一个背叛他的女人!而他的心却可怜地紧紧抽痛着。想着她、爱 着她,使他心如刀割,更令他无法原谅自己的是,他竟然还是爱着那背弃他的女人! 只要婚礼能如期举行,他已经不在乎和哪一个女人结婚了。到了这种地步,只 有跟他工作多年的钟含有办法说服外界相信他换新娘的动机。同时,他心里也很清 楚,钟含是他唯一能够信任的女人。他只需要一年的时间让众人忘记这件事,然后 他会跟她离婚,到时他不会亏待她。 想着想着,越风突然恨起钟含来了,都是她使他落得只能选择她的地步,而她 竟也答应他的求婚,可见她居心叵测!光是想到她那平板的身躯、不知如何取悦男 人的态度、千篇一律的修女服,他的心便像泄了气的皮球般提不起劲。可以想见, 他将无可避免地面对她低俗的品味。 结婚前,他会请他的表妹珍娜重新塑造钟含。他并不在乎得花多少钱来改造她, 只怕烂泥熬不上墙,无法将她变得顺眼一些。 在公司,除了公事外,他不曾看她第二眼。事实上,他还怀疑她到底是不是女 人。她完全没有女人的特质,加上她的孤傲、冷漠,更使男人却步。光从她身处于 一个数千人的公司,位居引人侧目的职位,却从未传出绯闻这一点来看,他就不禁 为她感到悲哀。 夜景依然美丽,但陈越风宽阔的胸膛却因愤怒而剧烈起伏。 对静桂香的愤怒,他成功地转移到钟含身上。她答应了他的求婚,不是吗?既 然钟含愿意接受这桩婚事,就必须连带承受他对香子的怒气。 陈越风转身回到房间,金发美人裸裎的诱人身躯挑逗着他。他不假思索地投向 温床,享受这个女人的一切。此刻,只有埋首于女人丰满的胸脯,痛快地发泄自己 的欲望,才是他最想做的事。 获得满足之后,他迅速地起身穿上衬衫及长裤,丢了一叠千元大钞在。她赤裸 的娇躯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她的公寓。 深夜两点半,陈越风开着保时捷投入夜色中,用行动电话在按着他未婚妻的电 话号码。 “喂?” 电话那头愤怒的嗓门使他皱眉。 “钟含,我是陈越风。” “当然是你。什么事?”钟含生气地吼道。 “我再过五分钟就可以到你那儿了。” “随便你。”她怒气冲冲地回答,话筒那端随即传来被挂断的嘟嘟声。 “可恶的自大狂!”钟含生气地甩上电话筒。 三分钟后,陈越风已大刺刺地坐在她的客厅里,对她发号施令。 钟含不动声色地坐在他对面,直到听到他要去美国的消息。 她不敢置信地瞪着大眼,“你要去美国?”声调也不自觉地提高。 陈越风对于她的无礼有些不悦。“钟小姐,你有何高见?” “我一个人在台湾怎么向成堆的记者解释?” “这点我是不会担心的。你向来有把死人说成活人的本事,绝对可以把他们骗 得团团转。”他怡然自得地接下去:“这样吧!为了使你我都放心,你可以先说说 看,你要如何向记者解释我们的情况?” “还能有其他的原因吗?”她不屑地指出,“只有让记者相信,我早在五年前 就暗恋远流伟大的总裁,必要时,还可以捏造我们早就有‘特殊关系’。虽然你曾 和静桂香订婚,但在最后一刻终于觉悟到最爱的是我。总裁,这样的说词,你可满 意?”陈越风得意的嘴脸,使钟含忍不住泼他冷水。“不过,我要提醒你,美国的 记者更难缠,你在结婚之前离开台湾,只会制造更多的新闻。” 陈越风不得不承认,她说得真他妈的对极了,但他口头上仍不肯认输,“但是 那些记者还是可以控制的。更何况,媒体的任何质问都好过家人同情的眼光。只要 我们一结婚,他们也就会识趣地不再多管闲事。” “什么?你家族的人还不知道这件事!?”钟含惨白着脸。“包括你祖父、父 母、越苓?” “如果你指的是新婚换人这件事,他们当然晓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不是 吗?”他指指桌上摊开的晚报。 “但那上面并没有提到静桂香的毁婚。你不会凑巧地曾经告诉过他们这个理由 吧?”钟含已经知道静桂香背叛他的事了。 “我劝你说话最好小心点。成为我的妻子,半不表示就有权利干涉我的事。” 他厉声喝道。 “我是个有分寸的人,你放心吧!”她觉得好累,不想再跟他争下去了。 “你只是有一个能够逼死人的舌头。”他轻声地警告,“在我们的婚姻里,我 是不能忍受这一点的,请你要牢记。千万不要因为和我结婚而得意忘形。” “那你就适应它呀!自大驴。”钟含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陈越风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钟含看见他皱起的眉头,立刻把话题岔开。这个时候,她不想与他对峙。“你 半夜到这里来,不会只是想说这些吧?”她特别强调“半夜”两个字。“还有什么 吩咐,您尽管说吧!总裁。” “别叫我总裁。我们五日后就是合法的夫妻,你必须叫我越风。来,叫叫看。” 他突然有了逗她的兴致。 她咬牙切齿、不自然地出声:“越风,您有什么吩咐?” “还好你的牙生得整齐,不会漏风。” “你……”钟含横眉瞪眼。“谢谢,我姑且当它是赞美。” “至少你还有点幽默感。”越风有点伤感的说,“你的朋友怎么称呼你?” “含。”她僵硬地开口。 “OK,含,你说对了。或许你早就猜到我是为了这个而来。”他从公事包里取 出一份文件。 离婚协议书! “是的,我已猜到。这是你的作风。有没有笔?”她故作镇定地接过来。 他递给她一支镶着碎钻的钢笔。她立刻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陈越风顿时松了一口气。有一度,他还真担心她会像其他女人一样,纠缠不清、 无理取闹。 她把离婚协议书递还他,但他拒绝接受。“看仔细一点,免得日后节外生枝、” 她讥笑出声,“哦!当然,我忘了你是比较怕吃亏的一方”“谁吃亏、准占便 宜,等你看了以后再说吧!” 钟含不置可否地浏览了一下协议书的内容。 一亿台币的赡养费!真是高价收购她的缄默!说实话,陈越风是个很慷慨的男 人,只是有一点…… “你没有提到孩子的问题。”钟含决定问清楚。 越风愣了一下,一时无法了解她的意思。“什么孩子?” 钟含不知道他是真胡涂还是假装不知。“请你实际一点,如果以后我们有小孩, 我希望得到监护权。” 他讽刺的大笑出声,“我就是因为太实际才没想到这一点。你想,我有可能会 饥不择食……”他不住打量着她宽大衬衫及牛仔裤下的身材,毫不掩藏眼中的鄙视。 “我怀疑我能容忍自己和你——” “够了。”钟含冷冷地打断他的侮辱。“如果你不希望再一次被毁婚,或是婚 礼上新娘失踪,我会劝你马上加上这条。” 陈越风的口气立刻转变成致命的森冷,就像面对他的敌人一样恐怖。“如果你 这么做的话,我会让你甭想在商场上立足。” “我怀疑你有本事。由于您多年来的栽培,我也堪称炙手可热。” “别欺骗自己了。在我的羽翼之下,你的确是,但你也是最清楚我势力有多大 的人。” 他话里的威齐令她全身掠过一阵冷颤。他所言并不夸大,如果她真的背叛他, 她的下半辈子准吃不完兜着走,就连陈逸心都救不了她。 她莫可无奈的放低了姿态。“抱歉,你应该了解我不会。” “你说什么?太小声了,我听不清楚。如果你是在道歉,应该大声点。” “对不起!”她依旧维持原来的音量,而且面无表情。“你能得到的只有这样。” 她也不肯妥协。 越风的心中突然感到一阵惭愧。他从未对女人如此无礼,但钟含总是让他忘了 她其实是个女人。她倔强的姿态、挑衅的语气,使他很自然地想与她大打出手。 若她是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那还好打发,甚至黑社会老大他也能应付自如, 但是钟含什么也不是,却每每引起他内心的不安与狂暴。 他露出一个苦笑,“应该道歉的人是我,抱歉。” “算了,”她松了一口气。“谢谢你对我的尊重。” 越风的心震了一下,他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说这句话。 “既然你都说我们不可能有小孩了,为什么不敢在协议上加上这一款?” 钟含敢发誓她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妥协,却又马上消失。她知道机会不再。 越风沉稳地开了口,“钟含,你是我遇过最聪明的女人,我不会上你的当。或 许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优良的血统,你或许你计划利用孩子从我身上榨取更多的好处。 谁知道呢?”他自负地笑笑,“更可况,只要是我的小孩,我都不会让他流落街头。 我明天会找张律师加上这一款——陈越风和钟含如有婚生子嗣,陈越风将拥有监护 权,钟含则拥有探视权。你觉得如何?” “算了,别加了。就如你说的,我是庸人自扰。但我希望你记得,如果我有了 小孩,我宁愿坠胎,也不愿他有像你这样无情的父亲。” 陈越风被她这番恶毒的话气死了。他咬牙切齿地吼:“你敢!” “女人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她故意刺激他。“我不敢吗?你大可再加上禁止 我去堕胎这一条呀!”她愤怒地抓起一个椅垫扔向他。“滚吧!我希望在婚礼前都 不要看见你!” 陈越风自出生以来初次遭到这般“礼遇”,怒火立刻窜升,但一股莫名的力量 使他忍了下来。 他深沉地说:“如果我们都对这一点有歧见,那我们只能保证,不能有任何的 小孩,你同意吗?” “我举双手赞成。婚后你可以上任何女人的床,但绝不会是我的。” “恐怕我失去理智、眼睛瞎了,才有可能搞上你。” 他毫不留情的说完,转身就走。 “出门前记得帮我把门反锁。”她对着他的背影喊道,径自走回房间。 钟含躺在床上,气得根本睡不着。她不是第一次领教他的无情,但以前都只限 于公事,私底下,她和他说不上三句话。该死的,她到底答应了什么? 她相信静桂香和陈越风之间不可能就这么简单地结束,也是基于这一点,她才 会一口答应帮他。她希望两、三个月后他们便能复合,届时,她也能功成身退。 带着这个美好的想法,她微笑地再次入睡。 ☆ ☆ ☆ 第二天一早,钟含从公司所有未婚女性所流露的难看脸色,以及男士们的惊讶 眼神,不难猜到所有的人都已知道这件婚事。 她整天尽量不出办公室,免得让众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但仍免不了听见一些 闲言闲语。 陈越风倒好,远远地躲到美国。上午她忙着处理越风交代的事情,下午,她又 依照他的指示,召开临时记者会,说明这场“新娘换人”闹剧的始末。 好不容易挨到记者会结束,她浑身无力地瘫倒在座椅上,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 于放松下来。 她实在太佩服自己的说服力了,所有的记者都被她哄得服服帖帖。这不是件容 易的差事,但她终于不负总裁所托。她相信刚才那番说词,必须同时能使陈越风的 家人相信这些报导。陈家的人个个有头有脸,她稍有不慎,就会伤及陈家的名声, 而这并不是她乐意见到的。 ☆ ☆ ☆ 星期四早晨,钟含顺应陈越风的要求,办理职务的交接工作。她开始感到害怕。 如果他们离婚,她的工作呢?她并不想因此离开远流,因为她知悉太多远流的 机密,如果离开,她将没有选择地背叛远流。 关于这一点,她必须找时间和陈越风好好研究。 大卫是接替她职位的人选,他准时出现在钟含的办公室。 “你好,大卫。”钟含心里虽然不自在,但仍诚心地接受大卫成为她的接班人。 她和大卫合作过几个案子,心里也非常敬重这位年近四十的经理。 “小姑娘,别表现得这么不情愿,毕竟我只不过是坐上董事长助理的职位,而 你可是坐上董事长夫人的宝座。” 对于他的幽默,钟含露出她罕见的迷人笑容。“你真爱说笑。”她心中五味杂 陈,有口难言。“我们赶快开始吧!” 她以超高效率将庞大的业务在短短一天内巨细靡地说明完毕。一整天除了吃饭 时间外,她没有休息片刻。 最后,钟含将资料分类归档,完成交接。这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她看大卫整个人疲惫地趴在桌上,不禁关心地用英文问道:“Areyouallright?” 她走到办公室一角,泡了两杯香浓的咖啡,将其中一杯递给大卫。“喝杯咖啡再回 去吧。” “谢谢!”大卫感激地一口饮下,看着墙上的时钟。 “已经凌晨两点多了!难怪我头痛欲裂、腰酸背疼。” 他可怜兮兮地说。 “大卫,现在抱怨已经太迟了,你早该提醒我的。我常这样工作,所以忘了时 间。” “我今天总算见识到你的能耐。正所谓将无弱兵,你和陈越风真是绝配。能在 陈越风手下坐得那么安稳,你一定有两把刷子。”大卫诚心地赞美。 “你是在说你自己吗?你我都很清楚你在远流的分量。”钟含也送他一顿高帽 子。 “至少我已经习惯了他的怒吼。” 钟含颇有同感地笑笑,“但在这间办公室更要小心。在这里,不只是听见几声 吼叫而已,一不小心,恐怕会被咬死。” “谢谢你的忠告。”大卫向她颔首,突然说道:“你的桌上竟然连个相框也没 有。一般女人总喜欢摆些花花草草,或是把办公室弄得香喷喷的。”他好奇地打量 着。 “他的气势足以破坏圣人的好心情。”钟含感慨地回答。 大卫皱着眉仔细端详她。这么脆弱的肩膀,却担负着庞大的压力。他知道陈越 风一向对她没好感,怎么会突然…… “如果你能掌握杰克、梅林、约翰、强生他们几个,对你会有好处。”钟含又 提醒道。 “谢谢!”他撇开那些钟含不利的流言,竟然有点同情这个女强人。 “走吧。” “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你呢?” “我也是。一起到停车场吧,一个女人在夜里独行是很危险的。” “我常加班,早习惯了。” “幸好我未婚,否则老婆岂不要守活寡了?” “你还未婚?”钟含好奇地瞅着他。 他一副受伤的表情。“你不晓得吗?我是公司仅次于陈越风的黄金单身汉呢!” “这很光荣吗?”她俏皮地问。 大卫大笑。“如果你这句话让其他未婚的女孩听到,你不被围殴才怪。冲着这 句话,陈越风不娶你,我娶你。”他颇有相见恨晚的遗憾。 “如果陈越风不娶我,你就不会说这句话了。” “你要我和他竞争,以证实我所言不假吗?” “不要。你这么做的话,会害惨更多的女人。” “有理。”大卫又笑了,并绅士地为她打开掉落一大片铐漆的车门,极力掩藏 他的惊讶。“所以,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错了。”钟含严肃地摇头,“你应该看看今天的报纸,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 丑小鸭。” “你绝不是丑小鸭。” “谢谢。” “祝你幸福。” 钟含自嘲地笑了笑,幸福?她早已扯不上边,更何况是将来? 大卫仁立于原地,目送钟含的老爷车离去。 他觉得不可思议。乍看之下,钟含平庸极了,但事实上,她浑身充满魅力,以 及他无法解释的神秘感。 如果越风娶她只是为了递补静桂香的新娘空缺,他相信,不久以后,越风一定 会为这个女人神魂颠倒。 ☆ ☆ ☆ 钟含心力交瘁地回到家里,顺手打开电话答录机,听见华暄沮丧的声音。 “含,致麟出了车祸,情况危急,我必须到美国去照顾他。我好害怕,含……” 电话在哭泣声中挂断。 钟含不支地跌坐在地,一颗心被孤寂和焦急纠缠得近乎麻痹。华暄现在一定很 需要她的支持与安慰,都是那场该死的婚礼,害她只能留在台湾干着急,不能飞到 她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门铃打破了一室的沉寂。 钟含回过神来,才发现天已经亮了。她没精打采的开了门,有些疑惑的看着来 人。 “早安,钟含。”珍娜看见头发零乱的钟含,没好气地打着招呼。 她是日本首屈一指的模特儿,也是陈越风的表妹,钟含曾经在办公室与她照过 面,但珍娜总是以轻视的眼光看她。 珍娜常出现在报章杂志上,但外界从不知道这位佳人已婚,而且还是一个孩子 的妈。她的先生不是别人,正是静桂香的哥哥。所以,静桂香和陈越风的婚事可说 是她一手促成的。 “我希望你不是来探听越风的事。”面对身材高挑。 穿着意大利名贵服饰的珍娜,钟含突然有点厌恶自己的穿着。 珍娜不满地埋怨:“越风随便在街上找一个女人也比你强多了。为你打扮真是 浪费我宝贵的时间。”她不屑地把钟含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你的全身上下无一处 不需要改变。其实你该到日本美容整型,但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只好让全世界的人 看笑话了。可怜的越风,他已经受了这么大的伤害,现在还得娶一个丑八怪。” 她恶毒地批评。 “你一大早上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吗?如果是,那请自便吧,我可没时间陪你。” 钟含径自走向自己的房间,打算不理她。“如果你不急着走,请随便坐坐,我去换 件衣服。” 见钟含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珍娜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五分钟后,钟含穿着灰色的套装从房里出来。 珍娜鄙视着地看钟含身上的衣服。“你没有其他的衣服了吗?” “你到底来我这儿干什么?”烦死了,一大早就听见珍娜鬼吼鬼叫。 “是越风求我来重新塑造你。”她用悲哀的语气说。 “那你请回吧!我不需要你的帮忙。”钟含冷冷的下逐客令。平时她用这种口 气说话时,陈越风都会反过来对她客气三分。 看来这招对珍娜也很管用。她换上了同情的口气:“这样吧,我会尽量帮助你, 将你改造为配得上越风的媳妇……最起码也让你看起来像样些。” 两人又争执了许久,钟含拗不过她,只好跟在珍娜后面出门。 珍娜一边走一边嘀咕:“真不敢相信这样世界上还有这种女人存在。穿得这么 老土,又把头发绾成这么老气的样式;明明在国际性的大机构工作,穿着打扮却比 日本乡村的渔妇还不如。” 她愈想愈难过。对于静桂香的毁婚,她一直耿耿于怀。珍娜在心中发誓,一定 要改变钟含,她绝不让越风受世人的耻笑。婚礼在四天后举行,一定来得及。 ☆ ☆ ☆ 两天后,珍娜满意地看着脱胎换骨的钟含。 其实她很快就发现改变钟含并不难,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容易。很明显地,这些 年来,她刻意掩藏自己的优点,并加以丑化。 但忙碌的行程使珍娜没有时间思考原因。她们买了五件套装、两件礼服,和几 件休闲式衬衫长裤。她满意地看着一身名牌服饰的钟含。 “接下来,我们去把你的头发剪短。今年流行短发。”珍娜的态度柔和许多。 “不必了,我上礼拜刚刚修剪过。”钟含坚决的语气不容置疑。 为止,两人在车上大吵了一架。最后,珍娜终于放弃,但坚持钟含必须去试妆。 钟含不甘愿地让步。 珍娜苦笑道:“我可以想见越风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你表哥娶任何女人都不会好过的,除了静桂香。” 她直言指出事实。 珍娜惊讶地转过头来瞪着她:“你知道越风是我的表哥!?” “当然!”你颈上的项链是你去年的生日礼物,还是我帮越风挑的呢。她在心 中补充。 珍娜不相信她的话,还大声指控:“你骗我!”’ “我干嘛骗你?你十二岁移民日本,十五岁演出第一出舞台戏,十八岁进入模 特儿界,十九岁成为日本首届一指的模特儿,二十一岁成为日本船王的媳妇。你和 静桂香的哥哥水流风是夫妻,而非外界所传的情侣。还有,你二十二岁时生下一个 儿子。”钟含大略地叙述。 珍娜这下不得不相信了,“我警告你,别说出去。” “笑话,如果我要说,这早就不是秘密了。”她嘲讽道。 珍娜还不曾碰见过敢对她冷嘲热讽、处处跟她作对的女人,就算是静桂香,也 懂得让她三分。 “越风真是瞎了眼才会娶你。你是我遇见最不懂礼貌的人。”她气呼呼地说。 “彼此彼此。” 她从容的态度让珍娜更生气。“你浑身上下没有一个部分配得上越风,连替静 桂香擦鞋的资格都不够!” 车子在这里停住了,钟含真感谢上天让她们到达了礼服公司。再和那位娇生惯 养的千金小姐独处,她不发疯才怪! 两人下了车,马上被拥入贵宾室。钟含终于看见了静桂香的礼服。出乎她意料 之外的是,那保守的款式不像是静桂香会选择的样式,但它毕竟出自日本大师之手, 线条简单大方,钟含第一眼就喜欢上它。由于这件礼服原是为静桂香订做的,所以 尺寸与她的身材并不符合,需要大幅修改。 钟含原想换件礼服,但是为了避免勾起珍娜或是越风的怒气,她还是打消了这 个念头。 接下来,她像个洋娃娃般任由设计师修改礼服,让发型设计师、美容师评量当 天的发型、化妆。 经过一番折腾,一天又过去了。所幸一切该尽的责任都已完成,她也很高兴能 摆脱珍娜。 ------------ 文学殿堂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