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楼下野太阳包间,胡海、赵季他们确信不是两厢暗伏刀斧手的鸿门宴,多少安 稳一些。 大家一落座,林若诚二话不说,照临河酒摊上的规矩,招呼每人喝了三杯开场 酒,喝完,起身向服务小姐要过酒瓶,给每个人敬酒。 林若诚始终带笑:“不多,每个人三杯。” 大家看看活跃的林若诚,再看看表情严肃颇有点正襟危坐的宁远,不知道两个 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胡海沉不住气地:“林老板,宁大秘书,要是不说清楚,这 酒就是倒进去,心里也要朝外顶。” 林若诚说:“还好意思说,叫我说,就得罚你。” 胡海装糊涂:“罚什么,总得有个因由吧?” 林若诚说:“咱们是临河地面上多年的朋友不是?” 胡海装憨:“谁敢说不是?” 林若诚说:“那你们几个要把公司迁走,该吭一声不该?是怕我林若诚摆不起 一桌送别酒,还是压跟就瞧不上我?” 大家一齐“哪里哪里”,目光却都瞟向宁远。 宁远端坐纹丝不动。秘书是首长的第一心腹,较量的紧急关头出现在大家面前, 无异于“如朕亲临”,无形的压力是最大的压力,莫名的恐惧是最大的恐惧,宁远 知道自己说话的火候到了,拿起一根黄瓜段脆脆地咬了一口,指着满桌精品菜肴, 问道:“都尝了没有?临河饭店,空有其名啊,就这道黄瓜段,刀工虽然差了点, 味道还算正。” 请客到临河饭店,一直是临河人身份的象征,张口就被宁远贬得一文不值,大 家笑过之后,感觉心里更加空落。 宁远却又三缄其口了,把手一伸:“不好意思,林总,你接着进行。” 林若诚杯杯都是“酒满敬人”,全都溜溜沿,一圈很快转完,林若诚把酒瓶交 到宁远手里:“宁老弟,你今天可是主陪,要给大家多倒几个酒。” 林若诚“主陪”两个字咬得很重。 宁远答应一声站了起来,晃了晃手里的酒,说:“在座的都是老兄,也都是咱 临河的名人,操,一个比一个腰粗,我和林总是棋友,今天白书记放我的假,被他 给硬拉了。”一个“操”字,一下子让大家的神经全松了,脸上的笑自然许多,气 氛开始有点活跃。 “你是林老板的老弟,也就是我们的老弟。”胡海有点赌气似的。 宁远大度地一笑,说:“这有什么说头儿?” 胡海:“要是这,你就该把话提早撂在明处。” 宁远存心打岔:“我知道我酒量不行,胡总是在将我的军,好,我今天豁上了, 八个老兄,我先喝八杯,然后,按咱临河倒酒的规矩,步步高,林总倒三个,我倒 四个,碰两个。”他招手让服务小姐拿过一个大玻璃杯来,一杯一杯朝里折,杯是 六钱的,八杯四两八,他把杯子举在半空示意了一下,高高扬起,一口气喝干,说 :“我给各位老兄开始倒吧?” 林若诚带头鼓掌叫好。 谁心里都不敢把宁远当“白面书生”看了。 一杯接一杯,都是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高高举起,一饮而尽,这些人敬的、 重的、怕的都是这。 到胡海跟前,钱明一下从宁远手里把酒瓶拿了过来:“你这样倒酒,我不喝。” 宁远知道胡海是这几个人里的主心骨,服不了他,其他人心动也没有用,当下, 不轻不重地:“胡总,是不是我做得哪儿不合临河的规矩?” 胡海脖子一拧:“谁说二话,我和他拼,不行,就对瓶吹。” 宁远目光一冷:“那就是存心办我难堪,不想让我把酒敬下去了?” 胡海也不说话,伸手抓过宁远用过的玻璃杯,酒瓶向里一栽,倒了满满一杯, 然后仰起脖子,一口气喝干,“砰”把杯子朝桌上一放。 宁远神色不动,静如止水:“好,我敬重胡总的豪气,不过胡总应该比我更清 楚临河的喝法,你喝得虽快,可惜不是我倒的,表示的不是我的心意,你要说算, 我这就过。” 林若诚不由叹服,想自己许的二十万年薪是不是少了些?他和胡海他们在一块 儿不是一天半天了,熬制这些人,火大了糊,脖子一拧给你对上了;火小了不济事, 还把你当软蛋朝贬处瞧,这,更难说成事。 胡海说:“我说不算。我也不在乎多喝一杯酒,可你得把话给我们说明。” “胡总想听什么?” “你知道的,白书记对我们迁走的事。” “我乱讲合适吗? ” 胡海借酒盖脸,粗鲁地:“那你就不够朋友!” 宁远眉峰上扬,说:“我们本来就不是朋友,是林总硬拉我来帮他陪客的。再 说,就是朋友,也不能这样砸我的饭碗,把我朝坑里推。” “那,这酒还有什么喝头!”胡海猛地一拍桌子,眼中凶气煞然地盯着宁远, 众人怕他犯浑坏了大事,都紧张地跟着站了起来。 宁远嘴角上挑出冷笑,说:“胡总,你说是你走,还是我走?” “你……”胡海“咝”地一笑,狞然的脸阴转晴:“真服了,在临河还有比我 更拧的。我说老弟呀,你怎么就能不急?” “你说得不错,这是在临河,不惹事罢了,还能怕什么事?” 胡海研究似的盯着宁远的脸看了半天:“老弟,你能当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