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卷一生就莲花双玉钩(17) 肖彦。 穿针的这次弥天大祸除了带给她一场病,荔香院倒热闹起来,她见到了茱樱 嘴里的主母——陈徽妃。 两日后穿针身子大好,有了精神,套上浅蓝细褶的深衣,赤足趿着软屐子, 漫步至庭中,暄晒暖阳。忽听一片笑声喧哗,穿透午后的晴光,越垣而来。 穿针不由走出院子。前方垂花门一阵环佩之声,几名宫女簇拥下走出一个丽 人,髻云高拥,鬟凤低垂,丁香色闪缎襦裙,笑盈盈的。此时她含笑迎了一个人 进来,那人年纪稍大,髻上簪着的凤头球坠金钗因她袅娜的姿势在慢慢向下坠溜, 跟身上朱红珠宝金饰一起闪烁,非常耀眼。 茱樱慌乱地从卧房跑出来,拉了拉错愣在院中的穿针," 快,主母和雯妃娘 娘过来了。" 穿针这才缓过神,跟着茱樱在屏门下跪地迎接," 奴婢见过陈徽妃娘娘,雯 妃娘娘。" 一只戴着红宝石戒的玉手将她轻轻扶起。穿针抬起头来,年纪稍大的那位站 在她的面前,细细地打量着她,一道神采射将过来," 珉姬将息得大好了?" 穿针闻言满面绯红。在她的印象中,无论是皇宫或者王府,那里的娘娘们都 是矜贵而傲慢的,眼前的陈徽妃这么一问,倒教她不知所措,只是垂着头应诺了。 看穿针这般样子,陈徽妃轻摇头,朝后面的雯妃说道:" 毕竟是乡下人家, 没见什么世面,该多调教调教才是。" 雯妃示意穿针," 娘娘如此好意,你快来谢过。" 穿针磕头谢了。 陈徽妃的眼光落在穿针的裙下,见及地的裙摆将软屐子遮住了,便吩咐两边 的宫女道:" 你们在外等着,本宫和琬玉一块进去。" 茱樱将调好的茶端进卧房里,见陈徽妃和雯妃并未落座,陈徽妃兀自在里面 慢慢地走动,环视着室内的摆设,最后在床边的大木箱面前止了步,弯身将盖子 揭了,默默地看了一回,又轻轻地将箱盖合上。 陈徽妃坐了下来,端起了案几上的茶盏,朝着默默伫立的穿针说:" 你且坐 下。" 穿针一坐下,裙摆撩起,因是赤足,小巧白嫩的双脚呈现在陈徽妃的眼前。 陈徽妃抿茶的动作立时停滞了,目光瞬息迷离失神。 " 好小的脚!" 坐在陈徽妃旁边的雯妃也发现了,不禁脱口而出。 穿针对别人说她的脚最是敏感,这回见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她的脚上,窘 迫得面泛红晕,又动弹不得,垂手没有吱声。 好半晌,陈徽妃移开了目光,不经意地拿起放在案几上的绣好的白丝罗,端 详了一眼,开了口," 是你绣的?" 穿针老实地应了。陈徽妃点头对雯妃道:" 乡下过来的这般文静,却是极少, 看她也不像闹事的。" 雯妃点头称是。陈徽妃便站了起来,一副要走的样子,走到屏风口似是想起 什么,对穿针道:" 伺候王爷需小心才对。这次王爷还在气头上,本宫帮你去说 说。至于王爷何时召你,那要看你的造化了。" 穿针并未有好的造化,在陈徽妃回去后的一段日子,晋王没再召她。 她就像个被随意扔弃的东西,这无情的尘世,不会给她一个预知的结局。 岁月是如此的空寂落寞,漫长得几乎超过穿针前面的十八年。她渐渐地明白 过来,她的锦涩年华尚未褪尽,就要被这堆厚重的宫墙殿瓦掩埋了! 在漠漠清寒的荔香院,她的心慢慢化成灰。她再也不能感受到那份温存,那 双她活到至今唯一的曾给予她的温暖的手掌。 这一个淡淡的月夜,她提着一袋子的绣鞋,独自来到了西院的梨花树下。 梨花树下烟霭蒙蒙,穿针怅怅地站在花藤下,望着徒然随风飘舞的枝条,肩 上落满了细细的花瓣。 月光拖着她孤单而忧伤的影子,烙在粗大的树干上。没有冷霜儿的身影,只 有她的。 她忍不住落泪了。 " 冷霜儿!" 她大声地叫唤," 你出来,你出来啊!" 她的声音划破寂寥的天空,在树林间迂回萦绕。一只栖息的夜鸟惊叫着飞走 了。 她闪着泪眼继续朝着影子说话," 你干吗要死?你要是活着我就不会上王府 来!这些鞋子是不是你的?你让我看看你的脚!你出来啊,你让我看看你的脚… …" 她的声音哽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