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卷一生就莲花双玉钩(19) 邢妃不说则已,一说心头愈加躁怒," 死贱人,还不将奁盒里那支珠步摇递 给我!" 她朝着身边梳头的小秀喊," 傻子似的,留着你何用!" 说话间,夺过步摇,将小秀的一只手摁在梳妆台上,长针一般的簪柄狠狠地 刺入小秀的掌心。 " 贱货!" 小秀尖叫起来。房内众人倒抽一口气,都吓得跪倒在地。 穿针大惊失色,手中的裙帔失手滑落,嘴里叫道:" 放开她!" 情急之中, 她不假思索地伸手想要去掰邢妃的手腕,却被邢妃一把推倒在地。 穿针连忙跪下了," 奴婢去绣,娘娘放了她……" " 限你十日内绣完,带着这些东西给本宫滚出去!" 邢妃冷森道。 穿针默默地看着痛得已面色惨白的小秀,看着血顺着她的掌心向下流。只觉 得一下下尖锐的刺痛从心尖处传开,一直弥漫至全身。 她抿紧嘴唇,抱起了那色裙帔,连同自己的白丝罗,慢慢地走出了锦萃堂。 她低着头往前走,并未注意到茱樱正一脸担心地等在外面。一见穿针出来, 茱樱朝着里面骂开了," 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因为父亲是王爷的僚下?明明是 她父亲把她送给王爷的,还以为是王爷看上的呢,气焰何必嚣张成这样子?回头 我告诉陈徽妃去,珉姬是陈徽妃调教的,岂容别人来插一手!" 穿针一怔,连忙将义愤填膺的茱樱拉至一树海棠畔的山石后,嗔怪道:" 你 失心疯了!这是什么地方,你敢明目张胆地叫?" 茱樱冷冷一笑," 别看她像母老虎,这样说她,她倒不敢冲出来。谁都知道 她是什么人,王爷是看在她父亲替他挡一箭的分上收了她的。她以为自己是谁? 骨子里比咱命定做奴婢的还贱!" 穿针见附近确无旁人,在茱樱肩上轻拍一掌," 真是人小不知利害,你心里 明白就是,何必乱嚷嚷?我这样说你,也是为你好。" " 我只是不忿邢妃那样待你。" 茱樱依然愤愤不平的样子," 你怎么一点脾 气都没有?" 穿针大为感动,将手抚了茱樱的头发," 小人儿,骂起话来倒利落。罚你今 晚别给我洗脚。" 茱樱哧地一笑。两人相拥相携款款而行,分花拂柳,回至荔香院。一回卧房, 穿针将手中的那色裙帔摊开,沉思片刻,终无奈地叹道:" 没有画样,怎么绣得 出来?" " 邢妃要在上面绣上这么复杂的花样,拿去织工局用花机织好了,干吗要你 来绣?" 茱樱生气道," 我看邢妃分明是在找碴儿,别去管她。" " 真想为难我也就罢了。" 穿针苦笑," 她是看上我的针绣,又不能直言要, 看我疼小秀的样子,故意折磨她逼我答应下来的。" " 这母老虎!" 茱樱禁不住又骂。 " 也不知道哪里去找画样?" 穿针感到为难。 茱樱眼珠一转,拊掌笑道:" 王府工坊里有工匠描金描银的,兴许他们会描 这些。" 晋王府的堂阁楼台大都建在芙蓉洲的东南与西南,西北角仍是大片未经劈垦 的荒芜丛林,隐显出低矮的纵横屋脊。 穿针在茱樱的搀扶下渐近工房,便听见有苍老的小调声从后窗中传出,夹杂 着捶打金器声。她们站在窗外探头向内窥看。 几名年老的金工正在一边俯首做活,一边随口吟唱不知名的歌调,听来悠远 而苍凉。这些人原本应该身材魁梧,此时都佝偻着项背,愁苦满面,想是曾经饱 尝风霜艰辛。工案上立着几个彩釉的瓷偶,彩釉滴流出缬纹,十分绚丽。 穿针的目光落在工案上,一眨不眨地不能移开。 " 都是柬国的俘虏,先皇在世时就抓了来,都是能工巧匠。背井离乡几十年, 估计老死在这里了。" 茱樱在身边小声地解释着。 穿针移身至门楣旁,就在门口伫立着观望。她细柔的影子正巧落在工案上, 歌声停了,老金工们吃惊地抬起了头看她,随即又木然地低下头去,继续手中的 活计。其中一个人用力在墙上敲了个暗号,只听有人尖声应道" 来了" ,接着, 一个青年工匠慢吞吞地从隔壁工室走了出来。 " 又做错什么了?府里再怪下来我不管了……" 他没好气地说着话,忽然看 见穿针她们,呆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