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甜蜜与苦涩(2 ) 根据老师的指点,来到教室外面。透过雾气模糊的玻璃窗往里一望,我的心 都收紧了。都说中国的孩子是世界上最累的孩子,我信了。一个不大的教室,挨 挨挤挤地坐了六七十人。每一个学生的桌面上,课本和高考辅导读物都码得高高 的。不知怎的,脑海里突然闪进一个不该有的意象,那就是——墓碑。不管我是 多么的不情愿,我还是觉得那堆得高高的书本就像墓碑,墓碑下面是被应试教育 活埋的青春。毫无个性和魅力可言的穿着打扮,一张张没有生气的木然的脸,这 就是人生最美丽也最宝贵的青春吗?我无法回答自己! 终于等到了下课,却很少有人出来活动活动。有的在继续做习题;有的趴在 桌子上休息,显然是太累了;有的就坐在课桌上嗑瓜子。说心里话,我一点也不 欣赏这样一些死气沉沉的学生。简直是一群被模式化了的木偶。令人悲哀的是, 在眼前的情形下,谁也救不了他们。 作为一位经历过残酷的中学应试教育的大学老师,对于当下的学校教育,我 确实有话要说。就目前众多大学生讨厌学习、舞弊成风的现象,我与一位教授有 过探讨和交流。他一针见血地指出:“这些学生在中学累过了头,对学习早已没 有好感,上了大学自然就松弛下来了。过度松弛的后果就是大学生的素质普遍堪 忧。”我曾在学生中做过调查,从大一到毕业,考试从不作弊的学生大概只有百 分之一。我甚至在监考时发现,上午考试刚结束,下午在该考场考试的学生就纷 纷来占座位了,占座位的目的,无非是为了考试的“方便”。我问一位我认识的 学生:“你们为什么会这样?”答曰:“平时没有学习呗。”我说:“搞舞弊抓 到了要开除,难道你们都不怕?”答曰:“没办法啊。”呜呼:好一个“没办法”, 我真是无言以对。 从高考前的拼命,到上大学后的疯玩,两种极端的现象,足以证明现行教育 制度正在慢慢促成学生畸形心理的形成,尤其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没有哪所学校 不在口口声声高喊素质教育,而实际上却换汤不换药;没有哪所学校不在口口声 声高喊减负,而实际上却是越减所负越重。几乎所有的老师和领导都知道学生很 累,而且施教者自己也累得苦不堪言。可是,既成的教育模式把他们都套住了, 跳不出来,当然只有让模式套着一同运转。老师和学生的脖子上似乎都紧缚着一 条挣不脱的缰绳。 我个人认为,中学很多内容,实际上可以简化,并换一种方式去教。比如历 史,用讲座的方式来讲,比满堂灌的效果肯定要好得多。学历史的目的,毕竟不 是为了做题目和考试,而是为了以史为镜,熟识过去。而要达到这一目的,人们 多看历史书就可以了,弄不清的可以翻翻资料,作为一个中学生,有必要把整部 历史书都装在脑海里面吗?让历史学家去做高考习题,不许查资料,他们又有几 个能交出一份可以得高分的答卷呢?比如英语,我们一学就是十年,花费的时间、 精力、财力都特别多,收效我不说大家都知道。而北京新东方学校实用英语学院 只需两年半时间,就能培养出一位高素质的英语人才。为何会出现如此反差?原 因之一是师资不能相比,原因之二是前者为了应付考试,后者讲究实用。新东方 学校“实用英语学院”这一命名,就充分表明了学习英语的意义。少灌输,多实 践,少做题目,追求实用,我们可以节省很多时间。所以,依敝人之见,中学上 两年就可以了。而大学的必修课程,更要少而精,选修课还可大量增加,考核少 出客观题,多出主观题。这样一来,或许可以调动大学生的学习积极性。学习积 极性一上来,效率自然就高。有了高效率做保证,大学学制就可缩短到二至三年。 我主张缩短学制,也是为学生青年时代的社会历练预留一些时间,毕竟,更多的 知识和能力,是在社会的大课堂里学会的。 让读书成为一种痛苦,这原本不是教育的目的,读书,实在应该是一件轻松 快乐的事情。林语堂说:“知道情人滋味,便知道苦学二字是骗人的话。学者每 为‘苦学’或‘困学’二字所误,读书成名的人,只有乐,没有苦。据说古人读 书有追月法、刺股法、及丫头监读法,其实都是很笨。读书无兴味,昏昏欲睡, 始拿锥子在股上刺一下,这是愚不可挡。”如今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童话大 王”郑渊洁宁可自己编教材教儿子,打死也不送儿子进学校。作为一个为孩子写 作的童话作家,这么做,实在是想放孩子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