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入校长室 卫斯里做了中文系主任,自己颇觉意外,所以宣布时他惊的差点从椅子上掉下 来。仿佛施了什么阴谋才做了系主任,不畏惧别人,独独畏惧秦越,见到秦越感情 有了微妙的变化,如哑巴丢了钱包,说也说不清,只好躲着不见,一不见,更可疑, 又只好挺出。卫斯里认为自己在中文系不在别人之下但一定在秦越之下,即便论资 排辈也是如此。原以为赵之相走了系主任一定是秦越,他只等着秦越一上任立即让 他请客,却不料系主任竟落到自己头上。找他谈话时,小卫急的手直往外推,坚拒 不受,力荐秦越。负责这次谈话的人见小卫百般推托,明白是小卫自觉无法超越秦 越,就不多说,回答小卫把他的意见上报党委,最后由学院的教授小组会决定。 小卫知道秦越不会怎么样,即使他心里不舒服,也还会保持着风度,不多问也 不多说,工作上会绝对支持。可怕的是叶天锦,她早替秦越瞩目着这个位置,一旦 看到上来的不是秦越,而是一个才学资历都与秦越差一截子的卫斯里,她只吹吹冷 风,也会把卫斯里冻感冒。 卫斯里决定先发制人。找到叶天锦,受了刺激一样说:" 叶老师,赵之相走了 系主任是我,瞧瞧,怎么搞的!我们都以为是老秦!" 天锦勃然变色。秦越回家什 么也没说。认为板上钉钉的事,转眼就变了,变的悄无声息,干净利落,事前一点 风声都没露。这事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只有陈校长。他的肯定和否定同样生效,要 理论也只有找他了。天锦认为这件事是明显的不公平,而容忍不公平,就是个软盖 王八才干的事。天锦说做的事一刻也不肯等,放下教案直奔校长办公室。 原来想打个内线电话,怕陈校长狡猾地推掉,便决定不请自到,在一起唱歌唱 熟了,好像天锦有这种特权。 陈校长难得如此清静。听到敲门声,说了声:" 请进" ,进来的却是小叶,禁 不住喜出望外,犹如席间又添一道好菜。高兴得连连指着沙发:" 小叶,坐,坐! " 心里却在猜测天锦的来意。 " 叶老师,无事不蹬三宝殿吧?" 陈校长决定不出手,让小叶先说。 天锦直率地说:" 当然,校长室也是好随便来的?这么热的天来不为别的,只 为我们家秦越。" 天锦一说秦越,必得加上词前缀" 我们家" ,称" 我们家秦越" , 听得陈校长心里酸溜溜的。再婚之妻叫丈夫叫得这样亲,倒比原配强,起码比自己 那个原配强。陈校长的老伴只会抠紧他的钱包,好像她是跟钱结婚的。老伴到了老 年受地球引力更甚,脸上的表情加之一身的肉都向下沉坠着,只有见到钱时还有一 点女性的情态,其余时间思想行为全部男性化。对他的喊声里也没有一丝温柔,不 叫" 陈列" 就叫" 老陈".陈列虽老,到底也是个男人,愿意让女人温存着,抚慰着, 可妻子偏偏不会。他认为她是天生的粗糙,让他心里干旱了一辈子。但老伴并不是 一点优点都没有,起码她还是开明的,握足了钱就用好言好语暗示他:" 你在外边 做什么我都不管的。" 陈校长以为她喜欢钱,一定是要他贪更多的钱,就顶撞说: " 你不管,反贪局可要管了。" 老妻叫起来:" 咦!反贪局管贪污受贿,还管包小 姐吗?" 陈校长明白过来,随即又悲哀起来:不是三十年前了,也不是十年前了, 老了。浑身的肌肉块块都松弛下来,眼里倒根睫毛都老半天取不出,因为眼周肌肉 也跟着松弛,把倒睫给埋住了。人直到老时才会真正明白老的含意,什么叫衰老? 老的特点是除了身体越来越渣,还有一条就是缺少激情。譬如一条老狗,眼睁睁看 你偷东西却不喊,只等你罪犯大了公安局来收拾你。所以缺少激情的同时又多了理 性。还多了极时行乐的紧迫。然而老男人爱女人多半是欣赏,眼看着鲜艳却对付不 了,但男人的天性不会变,依旧是好色的,好色而不淫就算是好品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