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离了婚也还是同学呢 小姚见状快意地说:" 茹素是传统意义上的贤妇。不过这样也不好。" 说完扫 视秦越。秦越想不到茹素会这样说,担心天锦不容,眼珠错乱,见天锦只形怒容不 出怒声,心下稍安。朱东四见秦越难受,眨眨眼知趣地绕开话题,转向茹素,惯性 地说着熟人见面时必不可少的套话:" 孩子多大了?" 茹素说:" 十三岁。" 朱东四眼睛跳起来:" 那么小?你们不是咱班最早结婚 的一对儿吗?我儿子都上高中了。" 茹素笑了,说:" 花开的早不一定果也结得早。刚结婚时太穷,我和秦越不敢 要孩子。" 秦越不能封茹素的嘴,只好紧张地扫视天锦,见她眼睛鼓了一鼓,忙扯 了扯她,天锦耸耸眉毛。小姚和茹素相视一笑。 朱东四又相识地转了话题,既不触及秦越,也不触及茹素,而是热烈地回忆自 己的大学生活,说:" 我这一生只有读大学时最无私,想不到那时有人比我还无私, 而且无私得不可思议。教现代汉语的于老师咱们入学那年得了乳腺癌。临死那天还 张罗着让学院所有的人都去参加别人的追悼会。死的是谁我记不得了,只记得念悼 词的是咱们的外国文学老师。这妇女一脸冰碴子,一本正经地念道:' 他把自己的 一生都献给了教育事业'.我拷!我看他把这一生都献给了他老婆,你看他养了多少 孩子!齐刷刷地站在前面,有一个还等着学校给他安排工作,要开校车呢!后来真 的如愿。哎,他开的车没翻吧__总算还有一个自私的人。" 桌上的气氛缓了一缓, 所有的人都在笑,连秦越都笑起来。可是没触及茹素和秦越,就等于触及天锦__ 只要他们在回忆中畅然大笑就等于轻视她了。别人的世界里她对所说的一切完全陌 生,好像桌上的人共同织了一张网,只把她留在外面,甚至是秦越之外。天锦意识 到她加入进来差不多就是失败的,活脱脱把自己做成了外人,站在明处由着别人透 视。心里更加愤怒,觉得朱东四的话并不可笑,身在其中又不甘不笑,只好做了一 点笑的缩影。 茹素一直暗中观察天锦,见她观球一样眼睛转来转去,知道她己捺不住火,心 里的火舌正窜来窜去。让天锦发怒是很容易的,只需一个切入点。便撩拨她说:" 叶老师读大学时班里有老朱这样的活宝吧?" 天锦不想置身事外,忙说:" 有啊! " " 你们班里有几对成夫妻的?" 天锦说:" 大概三对儿吧。" 茹素叹息说:" 哦,比我班多。我班就我和秦越这么一对儿。" 天锦噎得腮处动了一动,朱东四忙打岔说:" 我本来也满怀爱情的,可是我在 大学是万人嫌,只有沈老师待我还算好一点。咦?这个沈老师还在吧?我这些年跟 大家没有联系,不知道情况。如果他健在的话,现在怕也有九十多岁了。" 秦越一直闷在水里,终于冲出来换气,说:" 去世了。" 茹素却接道:" 三年 前我和秦越一同回母校参加过沈老师的追悼会,向他的遗体告别。沈师母头发全白 了,握着我俩的手哭个不停。沈老师待我们最好,秦越还在他家里吃过饭。" 说完 问秦越:" 对吧?沈老师待咱们最好。" 天锦像一条警犬要监护着秦越,可是面前 隔着铁网,她进不去,只好拿冷硬的目光刮来刮去,茹素仿佛没看到。 朱东四说:" 这个沈老师倒是个搞学问的人。瘦小伶仃,戴一顶呢帽,嘴上叼 着烟卷还能飞快地和别人辩论。我试过许多次,叼着烟卷别说辩论,打个喷嚏都会 掉了。" 小姚和蒋小亲笑起来。朱东四继续感慨," 像沈老师这样活一辈子,也亏 透了。听说他老婆一双手像饧好的面团一样绵软,说话不张嘴,每天抱着书本啥病 没有,一做饭就眩晕。我那时常见他女儿出去买豆腐脑。听说沈老师所有的袜子都 像鱼网一样。嘁!那个样子还劝我搞学问,搞学问。多亏没听他的话,听了我现在 会有公司?会有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