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安闽生自从发现杨起说谎夜不归宿,就开始注意他的行踪,她不是那么好哄 的。骗谁呢,夜里十二点多了一个人跑到澡堂子洗澡,睡在澡堂里,可能么?再 说家里又不是不能洗,就是去了澡堂也没干什么好事。她之所以没有继续闹下去, 是因为没有抓到实质性的证据,再者,她也清楚眼下的社会风气,男人没几个能 守得住老婆的,特别是当老板有钱的男人,整出点桃色事件很正常。那天在办公 室谈论干什么工作的男人最花,郝鲜说是司机,因为司机经常出差在外,加上路 边一些饭店投其所好,招揽很多小姐去勾引司机。有人说不对,这都是老皇历了, 现在最花的是企业老板,因为老板有钱,现在的女孩子有几个不是见钱眼开呀, 特别是农村过来的女孩子,凭着长得漂亮,就投怀送抱,给老板当小蜜。又有人 说,不对不对,老板们花是花,却比不上警察,特别是管治安的警察,他们天天 查卖淫嫖娼,那些小姐还不是任他们享用。郝鲜竭力反对,说哪有的事,绝大多 数警察素质还是很高的,说警察花那纯粹是胡扯。说警察的人突然想起郝鲜的老 公是警察,有些不好意思,就说不管干什么工作的都有好有坏,不能一概而论。 又有人说眼下最花而且有机会花的应该是厨师,他们天天泡在女服务员窝里,工 资又高,弄不好就与服务员勾搭在一起了。 安闽生听了心里就开始嘀咕,杨起近几个月老出差,一弄就住在外边了,不 回家吃饭的时候比以前更多了,手机到家就关机,以前是二十四小时不关机的, 他在家里呆着也心神不定,连跟孩子交流的兴趣也没有了。她思前想后,几乎断 定杨起出问题了。反过来再想想,他搞经营天天应酬,这也是正常的,特别是出 差,他很多时候都不要司机,又开车又谈事是真累,晚上好好休息不回来也是应 该的。可“澡堂事件”后,安闽生就不能不操心了。她开始往他办公室打电话 “查岗”,有时给他打手机问他在哪里在干啥,甚至有时还耍点小手腕,说要去 找他,看他说得没什么异常再说不去;对他所说的情况,她还会给几个副总打电 话落实,看他究竟说没说谎。 安闽生也找郝鲜问过,问她老公平时在家都干什么,诸如管不管孩子、心情 怎么样,有没有夜不归宿的时候,郝鲜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姐呀,你真得看 好你家老公,人长得帅,又年轻,又稳重,还有钱,多少女孩子都喜欢这样的男 人呐。俺家那位谢天想花也花不了,没钱,纪律还严。”尽管是开玩笑,安闽生 脸上立时就能拧下水来。郝鲜见她那样马上又说:“看你还当真了,杨大哥一看 就是规矩人,事业那么成功,肯定是个一心一意干工作的人,哪里会有那些乌七 八糟的事,你该放心才是。”安闽生说:“管他呢,不让我知道怎么都行,让我 知道了立马休了他。”郝鲜说:“姐,你可别傻,人家不休你就行了,现在他可 是绩优股,我们都快成垃圾股了。”安闽生说:“管他什么股,我决不会容忍他 公开背叛我。没人要我我自己跟孩子过,谁还怕了不成。” 这天中午,安闽生与郝鲜吃过午饭说好一同去金博大逛商场,过中秋节的时 候单位每人发了五百元的购物券,她们想去看看能买点什么。平时,她们中午很 多时候都不回家,安敏生离家远,骑摩托车要半个小时,中午孩子在学校的午托 部,如果杨起不回家,她就在单位门口随便吃点,这里有个小吃街,品种很多, 鸡汤米线、麻辣烫、热干面、鸡血汤、馄饨、砂锅烩面、米皮、凉皮、酸辣粉应 有尽有,随便点一样,再配个烧饼夹菜,也可以是白吉馍夹腊汁肉,或是烙馍卷 菜,花钱不多,一顿午餐就可以吃得有滋有味。郝鲜离家不远,坐公交车也就四 五站路,两边站牌离家离单位也都很近,但中午一般也不回去,原来孩子跟奶奶 在家,一见了她老缠人,现在刚进幼儿园,中午饭在幼儿园吃,婆婆不带孩子了 就回老家了,谢天也没准,郝鲜自己回家也怕麻烦。 两个人从单位到金博大很近,她们分理处在二七路上,向西走不到一站路就 是金博大商场,步行也用不了十分钟。安闽生与郝鲜一边说着话来到金博大东门, 进去就直奔三楼的化妆品区。五百元钱说少不少,但也说不上多,在这里连一件 高档的衣服都买不了,她们商量着买一套差不多的化妆品就差不多了。 刚过午饭时间,商场里人特别多,很多上班的女士中午不回家,吃过饭又不 到上班时间,就结伴去逛商场,很多女人都把逛商场当作一种享受,她们逛商场 不一定要买东西,而大多数男人不买东西是不喜欢去商场的,也容忍不了陪女人 在商场里成小时甚至更长时间地泡,很多夫妻因为逛商场生气吵架。当然,谈恋 爱或陪情人另当别论。 安闽生与郝鲜都不属于喜欢泡商场的女人,买东西了才到商场去,一楼、二 楼她们都没逛,两个人顺着梯式电梯直接上了三楼。一到三楼,安闽生看见一个 柜台前站着一个男子在与一个女营业员说话,很亲密的样子,感觉那人很眼熟, 后来忽然想起很像郝鲜的老公谢天,也没敢吱声,后来想长相相似的人很多,肯 定不是谢天,再说他怎么会在这里呢?郝鲜好像也看见了,但她没去理会,而是 朝另外的地方走去,安闽生确定那不是她老公了,可后来还是发现郝鲜有点不正 常,等到安闽生选好了一套化妆品,郝鲜却不要了,急着要回去,说回头再来, 问她只说没事,情绪明显低落。这时安闽生确定,那个男子肯定是她老公了,只 是有她在场郝鲜不便说,又没有去堵住他,心里当然不舒服。女人很多时候是要 面子的,说穿了也就是虚荣,她不愿让同事或朋友知道自己任何不顺心的事,哪 怕是好朋友。安闽生也装作不知道怎么回事,只顾说些轻松的话题,郝鲜也很会 隐藏,一会就正常了,开始有说有笑。 郝鲜心里的酸,只有她自己清楚。以前,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谢天会与别的女 人有染,她断定他不敢,在家里她是绝对权威。他人长得帅,工作也不错,但他 没钱,她每月除了给他一百元的零花钱把他的工资全部收回入库,她坚信男人没 有钱想花也做不到。但今天她亲眼看到的一幕怎么解释呢?凭着女人的直觉,看 他们说话的眼神,他们的关系应该不一般,即便是没有上床,也是那种无话不说 的不正常关系。后来她又安慰自己,也许他是有什么事,要是有点啥他们也不会 在这说,再说了,男人见了漂亮女人说话亲热点也正常,还是回到家问清楚再下 结论吧。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郝鲜就急急地回家赶, 到了家她包一撂就给谢天拨电 话, 谢天一接电话, 她就说:“你快点回来,我有事给你说。”谢天说:“有什 么事呀,电话里说吧,我晚上有行动,现在不能单独行动,也不能给你说,估计 今晚回不了家了。”郝鲜说:“那你说你中午去干啥了?你必须说清。”谢天说 :“我能干啥呢?工作呗,哦,我去了一趟金博大,给一个哥们的女朋友传话了, 不会被你发现了吧?有你这样的老婆,我还会怎样呀,好了,我们要去吃饭了, 回来我给你好好说。”郝鲜听了心立时就放下来了,看来他并没有像自己想象的 那样做了什么坏事,甚至对自己的胡乱猜疑还有点不好意思。 谢天放下电话,长长地出了口气,这个谎总算说过去了。其实今天中午他也 看见郝鲜她们了,当时他正在与阮惠说话,眼看着她们上了楼直接向化妆品区走 来,心里挺紧张的,好在她们没走过来,他这才放下心来,赶紧与阮惠道别,匆 匆离开了金博大。 谢天来金博大找阮惠也很偶然,他外出办事正好路过太康路,就给阮惠打了 个电话,阮惠上早班,两点半就要下班了,要他上去说会话,他就把车停好跑了 上去,刚站那不到十分钟,才说好晚上一起到她家吃饭,就看见郝鲜她们过来了, 谢天面向电梯站着,刚开始没在意,等到看清了她们已经离他很近了,他正想着 如何给她撒谎,她们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他对阮惠说:“巧了,我老婆也来了, 就是往那边走右边的那个,我得走了,晚上见。”阮惠没说什么,心里却有点不 是滋味,她看着谢天惊慌的样子,特别是他当着她的面说“我老婆”,她感觉很 不舒服,尽管她清楚自己只是他一个情人,他怕老婆发现也正常,可心里就是别 扭。在她的意识里,自己就是他的老婆了。女人没几个心眼大的,她不在乎你是 因为不爱你,等到她死心塌地地爱你的时候,就变得不可理喻,她谁也容不下, 包括你的老婆。 谢天挂了老婆的电话,马上给阮惠打电话,阮惠好大会才接电话,声音懒洋 洋的,好像在睡觉。谢天说:“惠,我已经请过假了,现在马上过去,你让我吃 啥饭呢?”阮惠说:“我以为你今天来不了呢,正睡觉呢。你说吃啥吧,我马上 起来做。”谢天说:“要不咱到外边吃,你想吃啥?”阮惠说:“我也想不起来 吃啥,没胃口,啥也不想吃,也不想动,要不你想吃啥买点带过来,我不想出去。” 谢天听她这样说,知道是因为下午的事闹情绪了,就说:“好吧,你在家等着, 我买点东西马上过去。” 谢天到离阮惠家不远的夜市上买了她喜欢吃的香辣鸡爪、麻辣羊蹄和粉丝、 莲菜两个凉拌菜,又要了一块钱的烧饼和两碗八宝粥,出了夜市又买了两斤多葡 萄。 谢天敲开门的时候,阮惠正在化妆。谢天说:“不用化妆了,今天有不出去 了。”阮惠一边化妆说:“不能不化呀,看你老婆那么漂亮,我要不化妆你还会 要我呀。”谢天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笑笑说:“还在生气呀,我这不还是来你 这了吗,看我买的都是你喜欢吃的。”阮惠说:“我哪敢生气呀,再说我有什么 资格生气呀?我是你什么人呀,敢生你的气。”谢天走上前搬着她的肩膀让她转 过身来,她也不看他,手里还拿着化妆用的棉签。谢天说:“惠,别生气了,怨 我还不行吗?”阮惠说:“我才不生气呢。”接着就一下扑在他怀里,抽抽搭搭 地哭起来。 “惠,不哭了,咱吃饭吧。”谢天把阮惠推到沙发上坐下,替她擦着眼泪。 阮惠却哭得更伤心了,她紧紧地抱着他,哭着说:“你让我怎么办呀?怎么办呀? 我看她那么善良,我不应该伤害她。”谢天说:“这都是我的事,不怨你。” 好一阵,阮惠情绪才稳定下来,随便吃了一点东西,自己就到卧室看电视了。 谢天吃完过去坐在床边,他什么情绪都没有了,心里也非常烦躁,默默地坐在那 里。阮惠说:“没事了,你累了一天,睡吧。”谢天说:“我不想睡。”阮惠说 :“那就看电视吧,给遥控器,你想看什么呀?”谢天说:“我什么也不想看, 随你吧,坐会吧。” 两个人静静地坐着,虽然眼睛都盯着电视,但谁也没有看进去。过了好大一 会,阮惠说:“谢天,我想有个家。”谢天点点头,说:“是呀,该有个家了。” 接下来,又陷入了沉默。 谢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半躺着睡着了,阮惠把他扶上床,给他脱掉鞋子,盖 好被子,自己躺在被窝里看电视,她想了很多很多,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迷迷糊糊的,总感觉谢天离她很远很远。这一夜,他们没有做爱。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