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任鱼和苏畅到黄山去玩了五天。王家亿非常不爽。他可以接受任鱼住在晓东那 里,毕竟他们从小到大,关系一直很单纯,而且晓东对女人不感兴趣。但苏畅却他 心里的刺。这个男人十一年来一直阴魂不散,以各种方式介入任鱼的生活。虽然他 可能是她的亲哥哥,但谁都看得出来,他对她的感情绝对很复杂。 从黄山回来,任鱼陪苏末吃了顿饭。苏末显然是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从那时 候起,他就经常打电话给她,经常以各种理由来找她,送东西给她。以前任鱼不大 搭理他,后来时间长了,对立情绪少了很多,就愿意陪他吃吃饭、散散步。有时候, 任鱼觉得他很可怜,因为一时的放纵失去了恋人,结了婚又和妻子相互折磨了二十 年,离婚后一直一个人,孤孤单单,年纪大了多少有点凄凉。郑子韵比他幸运得多, 离婚一年后又结了婚,据说非常甜蜜。退一步,果然是海阔天空! 任鱼回苏州的时候,苏末跟她一起去了。自从两年前他鼓起勇气去了趟苏州, 他们三个人联系逐渐密切起来,维持着一种平和的温情。这个国庆节,他们还要一 起去欧洲旅游。任鱼不是很能理解他们这样的相处方式,不会尴尬吗?不会波涛汹 涌吗?也许是年纪大了,看透了,看开了,更珍惜曾经拥有的情谊,也更珍惜能相 互拥有的时光了。 任鱼直到开学前一天才回到深圳。回来后,一到晚上不是累了就是困了,王家 亿很恼火,很郁闷。 晚上陪几位衣食父母消遣,看他们搂着fengman 妖娆的小姐动手动脚,王家亿 象着了火一样。旁边的小姐贴到他身上,嗲声嗲气地叫“王总……”一只手不老实 地摸上他的腿,胸前的两团肉直往他身上蹭。以前他会应着气氛这边摸一下那边捏 两下,看看差不多了就打发他们去kaifang 间,自己回家洗澡。可能是禁欲时间太 长,今天王家亿觉得燥热难挡,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小姐胸口瞄。想起任鱼不冷不热 的态度,他更烦躁。“妈的!”王家亿骂一句,拽起小姐就走。他进了另外一个包 厢,狠狠地发泄了一次。王家亿从来没这么爽过!不用管对方的感受,随便摸,随 便揉,随便捅。那个fangdang的女人还使劲扭着身体大声浪叫。做男人做了三十几 年,视觉、听觉、触觉上,第一次受到这样全方位的强烈刺激!可随着身体某一部 分的疲软,王家亿开始感到后悔和慌张。任鱼是高傲的,一旦知道他今天禽兽一样 的行为,后果可能会相当严重。但她不会知道,不是吗?她从来不管王家亿在外面 做什么,王家亿也不会傻到告诉她自己上了别的女人。 可他还是被自己吓到了。好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敢再去那种地方,应酬都由王 家辉(他的弟弟兼副总经理)替他去。他规规矩矩地上班、吃饭、回家。任鱼随便 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都会让他心惊胆战。他这才发现,要流连花丛,心理素质是 多么重要!面对任鱼很不自然,王家亿只好天天呆在公司加班到深夜。晚上回去就 抱着她求欢,反正这种事情不用脑子,是个男人都会做,做完筋疲力尽,正好一觉 睡到天亮,什么也不用想。 任鱼对王家亿越来越不满。一天到晚不回家,一回来就发情。这男人,在她面 前,似乎只有shengzhiqi在运作。她越来越不想看到他。曾经让她神魂颠倒的容颜 和挺拔的身材,经历了十一年的雕塑,更成熟更有男人味儿,却再也无法让她动心。 她深刻地理解到什么叫同床异梦。这样生活在一起还有意思吗?但是,婚姻再怎么 无趣,一般人也不会轻易想离婚,就像一件衣服旧了不想穿了,只要不破,也舍不 得扔掉。不过如果有人要,倒是可以送给她。任鱼整天心事重重,情绪低落,忍受 着这段变了质的感情带给她的折磨。有研究指出:不幸福的婚姻会极大地损害女人 的健康。看来有道理。任鱼隔三岔五地便秘、腹泻、口腔溃疡、嘴唇发炎……这几 天,又发现胸部长了个肿块,有时隐隐地疼。 任鱼到医院看胸部的肿块,医生摸了两下,给她开个单去做B 超。周末做B 超 的人还不是一般的多,任鱼坐在大厅里等着排队系统叫她的名字。一对年轻的情侣 坐在她前面,男孩搂着女孩,手里拿着一瓶水。 “你再喝一点吧!”男孩宠溺地看着怀里的恋人。 “不嘛……我喝得太多了,胃里好难受!”女孩撒娇。 “再喝一点点,乖!待会儿医生又说尿不够。” “嗯~~我实在喝不下了——” 男孩摸摸女孩的头,说:“真不乖。” 女孩一脸幸福地靠在男孩怀里,象只小猫。两人旁若无人地低语嘻笑。 任鱼心情好起来,甜蜜的恋人总是能感染身边的人,即使别人无法感到幸福, 也会觉得愉悦。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年少时和苏畅手拉手去教室自修,也想起和王家 亿相依着在天目溪边看夕阳西下……任鱼的心,已经很久未起波澜。过了激情澎湃 的年龄,生命,也许还美丽,但已不再绚丽,她叹息。恋爱,难道是年轻人的专利? 坐久了,任鱼站起来活动活动。走廊上一对夫妇让她特别不舒服。女的四十岁 左右,人老珠黄,风韵不存。看得出来,她刻意打扮过,似乎想弥补些什么。何苦? 任鱼想。旁边的男人一脸不耐烦,频繁地看手机。 “叫你到三号去,怎么还不去?”男人皱着眉问。 “去过了,医生说尿不够,还要再喝水。”女人小心翼翼地回答。 “好一会儿了,去吧去吧!要弄到什么时候啊?” 女人没说话,显然自己知道尿还不够多。 男人不满地咂一下嘴:“真烦!” 任鱼不禁有点同情那个女人,身体不适来看病,还要被人嫌恶。她找个地方坐 下,不再看他们,心情已经不好。 任鱼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悲,居然同情别人?自己甚至连个陪的人都没有!记得 以前偶尔感冒发烧,王家亿都会陪她看医生,陪她打吊针,他们总有说不完的话。 可是他越来越忙,给她的关注越来越少。到后来,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基本都在床 上。有一次任鱼扁桃体发炎,高烧39度,王家亿居然在她床头放了一杯水、一盒药 就走了。不陪她的理由是——我要参加公司的圣诞大餐!任鱼一个人躺在床上嗓子 疼、头疼,还饥肠辘辘。那夜她是那么想爸爸,那么想妈妈。 王家亿是湖南人,自从买了车,他们年年开车回去过春节。任鱼晕车,路上的 几个小时对她来说简直就象在地狱。回到湖南她已经虚弱得站都站不起来,稍微休 息一下,还要强颜欢笑去看他们一家共享天伦之乐。王家亿不肯坐火车,说票难买, 又挤又不方便,晕车不是什么大毛病,贴个膏药,忍一忍就好了。但任鱼知道这不 是主要原因。每次亲戚朋友围着他的车子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的时候,王家亿得意 的眼神说明了一切。他们的车从东风雪铁龙换成大奔又换成奥迪R8,王家亿的头越 抬越高,笑得越来越大声,可任鱼还是照样晕车,晕得象条死鱼一样。 任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这些,但想了,似乎很难停住。 很久以前,任鱼就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去医院。最后一次找王家亿陪她上医院, 是一年前去拔智齿,那天王家亿有一个重要的会议要开,对她说:“拔个牙而已, 自己去吧。别象个小孩子一样。”任鱼真的很怕很怕拔牙,当她孤零零躺在牙医的 床上,被高强度的灯光照着,听到牙医的工具碰到托盘的声音,她的心都快跳出来 了!牙医折腾半天,终于把那个畸形的智齿拔掉。嘴里塞着棉花,忍受着从牙龈弥 漫开来的剧痛,任鱼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叫王家亿陪! 晓东,我是不是在捕风捉影?如果这种习惯性故意忽视也能算“爱”的话, “爱”实在太抽象了,我无法体会。任鱼没有抗争,没有自怨自艾,她选择了受伤 最少的方法——撤退。她告诉自己:这个男人不值得爱了! 任鱼心情很糟,真的很糟!好在排队系统叫了她的名字,她从不良思绪中挣脱 出来,做检查去了。 做完B 超,医生拿着报告单看了看,告诉她应该是乳腺增生,没什么关系,如 果不放心再做个活检吧。任鱼害怕任何会让她疼的诊断治疗手段,包括打针,所以, 当然不做活检。 王家亿战战兢兢过了两个星期,逐渐放松下来。真是庸人自扰,他自嘲。于是 一切恢复正常。他又开始活跃在各大娱乐场所,为他的“父母”们鞍前马后,kaifang 陪酒。十一长假,王家亿陪同××局几位领导到澳洲游玩,任鱼当然飞到杭州。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