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被欧阳衡逼着休息了整整两天之后,严灏的精神看起来好多了,虽然他的心情 还是常常会陷入莫名的低潮,但是至少他的外表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枯槁憔悴,原 本略微凹陷腊黄的两颊也因为欧阳衡强迫他吃一堆补品而逐渐恢复健康的红润色泽。 “副座,别忘了等一下要去……”欧阳衡走进严灏的办公室。 “我知道,谢谢你的提醒,”严灏对欧阳衡露出了一个好久不见的微笑“还有, 也谢谢你这阵子的照顾,如果没有你,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没什么,你别这么说。”欧阳衡笑着摇摇头“你没事就好。” “说真的,我今天还真不想来上班呢!”严灏一边说一边整理着桌上的文件。 “为什么?”欧阳衡问道“难道是工作狂终于发现休假的好处了吗?” “才不是,”严灏苦笑道“我倒想知道,有哪个官员在知道自己今天要去国会 报告备询以后,还会想要来上班的?” 到国会备询,的确是所有官员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在官员的眼中,那些国会 议员个个都像嗜血的食人鱼,只要逮到一点点机会,只要嗅到任何一丝血腥味,立 刻就会群集蜂涌而来,扑上前拚命啃食,直到那可怜的猎物被撕扯得血肉模糊、尸 骨无存。 今天原本是国际投资贸易局的局长要前往国会备询,不过局长临时要去主持一 场海外招商说明会,因此只好指派副局长严灏代替他到国会报告。 严灏虽然有过不少次到国会备询的经验,但是他实在不喜欢那边的气氛,所以 今天他得知自己要代替局长去报告,心里还是不禁有点紧张。他一次又一次地检查 翻阅着到时候要提供给议员们的参考数据,以免被在野党挑出小毛病大作文章,狠 狠地在国会殿堂内被修理一顿。 乘坐公务车抵达了国会大厦,严灏深吸一口气,步入会场。他今天要向国会议 员报告的是双边贸易谘商中的农产品开放门坎,而这项谈判谘商即将在一个月后进 行。 一切正如严灏事前所料,或许因为是同党党员,再考虑到他正逢丧妻之恸,执 政党议员对他相当客气礼貌;不过在野党议员可就没那么容易打发了,他们炮火集 中,字字带针、句句带刺,不断对严灏的报告内容提出质疑,其中,攻击火力最猛 烈的要算是白瑞玺了。 他根本就是冲着自己来的!这家伙还真是有备而来啊…… 虽然严灏在国际谈判桌上经验丰富,也见过不少大场面,但是可不能把白瑞玺 和一般的对手相提并论!首先,光是气势,白瑞玺就足以压倒绝大多数的官员了, 他的目光炯炯、言词锋利,并且充满了自信;再者,他质询时一向准备充分,举证 历历,把官员逼到哑口无言是常有的事。所以,如果有官员大意轻敌、倚老卖老, 或是看他年纪轻轻而打算对他打官腔含混带过,肯定会落得被训到落花流水的凄惨 下场。 “严副局长,我想要请教你,你难道不认为农产品的对外开放门坎过低吗?这 样是不是会造成进口农产品大举入侵,损害我国农民权益?” “我认为农产品只是被你们当作谈判的筹码而已!农民的收入已经够少了,请 不要如此糟蹋我国的农民!” “我真的很怀疑,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官员,到底有没有真正下乡去看过农民 是如何在烈日下挥汗工作?然后,他们辛勤工作一整年之后呢?他们究竟得到了什 么?他们什么也没有!在原产地,连贱价也卖不出去、送人也没人要的蔬菜水果只 好一车一车载去丢掉、载去喂猪!不过,最奇怪的是,首都这边的大盘商、中盘商 却可以获取暴利!你们官员有没有试着去改善这样的问题呢?你们怎么忍心眼睁睁 看着这样的情形发生,然后却什么也不做?!而现在,最可恶的是,你们居然还想 要大举开放进口农产品低价攻占国内市场!请问你们到底有何居心?!” “除非贵局立刻修正农产品进口的门坎,否则就算谘商完成,我们国会也是绝 对不会认可这项谘商成果的!你们若敢一意孤行、不愿体察民意的话,历史绝对会 记上一笔的!有道是宰相有权能割地,孤臣无力可回天……你们这么做简直就是丧 权辱国!” 每个议员有十二分钟的时间可以质询,白瑞玺滔滔不绝,几乎没有留什么余地 给严灏辩驳,他慷慨陈词,于情有凭、于法有据,一般官员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不 过严灏倒也不是省油的灯,在国际谈判会场上纵横多年的他,完全不同于白瑞玺得 理不饶人的强硬态度,他总是以退为进,用他温和有礼的说话方式步步进逼。 因此,在国会里的这场质询,气势上当然是白瑞玺略胜一筹,不过严灏倒也论 述得言之成理,让人心服口服,实际上两人还是战成五五波。 “……如果没有临时动议的话,散会!”主席敲下议事槌宣布。 白瑞玺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从严灏身边快步走过,连正眼也没有瞧他;而严 灏则是在局里两位组长的陪伴下离开议场,随即驱车返回局里。 虽然严灏一直都很镇定,今天的质询也有惊无险地全身而退,但是白瑞玺的严 厉指责在他心中仍迟迟挥之不去。 坐在办公室里,严灏越想越生气,而且他认为白瑞玺完全不把他身为官员的专 业摆在眼里!他怎么能这么做?!他完全不留给自己任何情面!白瑞玺真的是太过 分了!要不是他不愿意挑起府会争端,他早就不顾一切跟白瑞玺对骂起来了!一想 到自己要跟这种人继续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严灏就烦恼得头痛欲裂。 “副座?”正当严灏心烦意乱时,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接着是欧阳衡的声音。 “欧阳,什么事?”严灏问道。 “呃,有访客找您。”欧阳衡的声调听起来和平常不太一样,似乎……有点紧 张。 “是哪一位?”严灏抬起头。 “呃……是……”欧阳衡谨慎地回答“……是白瑞玺议员。” 严灏吃了一惊。白瑞玺居然不肯轻易放过自己啊!继上午炮火猛烈、令他心情 大坏的质询后,那家伙居然还…… “我在忙,没办法见他,请他回去吧!”深吸一口气,严灏做出了决定。 “可是,白议员说他一定要见到你,否则他不肯离开……”欧阳衡向他解释。 “那么就让他等吧。”严灏语气坚决。 “副座……”欧阳衡很为难。这……他要怎么向白瑞玺解释啊?! “我不见他。”说完,严灏低下头,继续翻阅桌上的公文。 就这样,严灏的办公室大门紧闭,拒绝任何访客,直到两个小时过去。下午六 点多,欧阳衡又敲了他的门。 “副座,你今天晚上要留下来吗?”他问道。 “嗯。你先走吧!”严灏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计算机屏幕,专心收发电子邮件。 “可是……”欧阳衡的口气略带犹豫。 “我知道钥匙放在你桌上,我会锁门的,你先走吧!”严灏催促着他。 “不,我是想向副座报告……”欧阳衡轻轻叹了一口气“白议员还在外头等着。” “他还在?!”听到这句话,严灏猛然转过头来,脸上的惊讶神色一览无遗。 “是,他一直都没离开半步。”欧阳衡回答。 “那家伙……”严灏紧皱起眉头,停止了手边的工作。 “你还是不见他吗?”欧阳衡苦笑。 严灏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让白瑞玺进来了,毕竟他不能总是挡议员的驾。 因此,在漫长的等待后,身穿铁灰色西装的白瑞玺提着公文包,笔挺地步入严灏的 办公室,他浑身散发出令人无法逼视的自信光芒,嘴角依旧挂着一丝冷淡的微笑。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阖上办公室的大门,严灏的口气不是很客气。 白瑞玺没回答,只是径自在严灏的办公室里四处走动,并且对室内的摆饰提出 很多意见。 “这是什么?”走到办公室最里面的角落,白瑞玺看到了某样东西。 “行军床。”严灏回答他。 “做什么用的?”白瑞玺又问。 “睡觉用的。”严灏瞪了他一眼。 “……看来两个人睡好像太挤了一点。”白瑞玺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严灏似乎没听清楚。 “没事。”白瑞玺清了清嗓子“咳……我是说,你为什么要在办公室里摆行军 床?” “熬夜加班的时候可以用。”严灏正色回道。 听到这样的回答,白瑞玺的心竟然隐隐抽动了一下。想了想,他改变心意,于 是,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写满笔记的纸交给严灏。 “这……”接过那张纸,很快速地扫视过一遍以后,严灏脸色大变“你这是什 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白瑞玺摇摇头。 “你今天质询的时候还没骂够吗?还需要写这些侮辱人的东西吗?”严灏似乎 对那张纸上面的用字遣词很有意见。 “我只是怕你忘记我今天上午所提出的宝贵意见,所以才帮你重新整理了一遍 而已。”白瑞玺若无其事的语调反而令严灏更加气愤。 “我不需要!”严灏在盛怒之下当着白瑞玺的面撕掉那张纸,并将碎屑扔进字 纸篓“白议员,如果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现在请你立刻离 开这里!” 出乎意料之外的,白瑞玺居然丝毫没有愠怒之色,他只是深沉地笑了一下,然 后转身便要离去。 “对了,”他在打开门走出去的前一刻,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忽然从公文包里 掏出一把折伞放在严灏桌上“……你今天没有带伞出门吧!外面一直在下雨,到半 夜可能都不会停吧!” 严灏愣了一下。他还没反应过来,白瑞玺就离开了。 严灏拉起办公室的百叶窗,屋外的确是下着倾盆大雨,天色暗沉。过了一会儿, 他看见白瑞玺孤零零的身影独自走进室外的滂沱大雨中,没有撑伞。 难道,他把自己的雨伞……?!不!不可能的!他那种人……怎么会……?! 他看见白瑞玺召了一台出租车离开了,他并没有回头。 雨越下越大,车子越开越远,严灏伫立在窗边,渐渐地,他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他其实并不在意。 淋雨淋得浑身湿透,白瑞玺看起来却并不狼狈。他有种特殊的尊贵气质,即使 外界的环境再怎么恶劣、再怎么严酷,他总是可以冷静面对,他就像一株挺立在冰 天雪地中,兀自绽放幽香的寒梅。 回到空荡冷清的家,白瑞玺用冰凉的手指快速脱去自己身上湿淋淋的衣物,进 入浴室冲热水澡。 在热水温暖的包围下,白瑞玺缓缓洗去了一身的疲惫。他原本梳理整齐的黑发 现在已经濡湿,柔顺地贴在他的前额上,冷酷的脸部线条逐渐变得柔和,紧皱着的 眉头也放松了。 为什么要把雨伞留给严灏?白瑞玺其实不太愿意去思考这个问题。与其说有什 么理由,倒不如说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所驱使吧……而将那一张纸交给他的原因, 似乎只是因为当时心里的一阵震动。 会在办公室里摆行军床的官员,这辈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过……严灏在办公室放行军床又如何呢?自己不也常常熬夜加班,然后就直 接窝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觉吗?明明……明明严灏只是做了一件自己也会做的事情 而已,为什么在看到行军床的同时,心脏还是会猛然一震呢? 白瑞玺甩甩头,不愿继续想下去。 冲完澡,吹干头发,白瑞玺穿着浴袍,斜倚在客厅的牛皮沙发上,百无聊赖地 收看电视新闻。 其实他没有认真在看新闻。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今日的新闻,将成为明日 的历史”,不过,对白瑞玺而言,今日的新闻到了明日就成为垃圾!大多数的新闻 都没有保留超过一天的价值,尤其是政治新闻。他觉得很可笑,媒体常常沦为政客 操弄的工具而不自知,政治新闻每天净是报导政客的漫天谎言与恶意攻诘,就像是 他们的传声筒似的,这样的新闻真的能够称作“新闻”吗?!看到这种没营养的报 导,每每让身为政治人物的白瑞玺不禁失笑。 所以,白瑞玺只是开着电视,把电视机的声响当成背景音乐,让这间孤寂的屋 子多少有点人气。电视机上面原本放了好几个相框,里面都是白佩玉去年到东欧自 助旅行时所拍的照片,但是现在为了避免触景伤情,这些相片已经被严灏收起来了。 自从姊姊离去以后,家里就失去了生气。以前,虽然因为严灏的关系而不常返 家,但是姊姊每天总是会固定打电话来关心自己;现在,姊姊走了……再也听不到 她银铃般的笑声,再也看不到她温柔包容的笑靥,再也吃不到她亲手炖煮的爱心羹 汤……这样的家,还能够叫做“家”吗? 白瑞玺清晰而深刻地回想起姊姊出事的那一天……那真是再恐怖也不过的画面 …… 那一天,不知道怎么的,白瑞玺特别心神不宁,本来已经决定要好好研究一项 贸易草案的,但是他却怎么也无法专心,待在办公室里让他心烦气躁。 “铃──铃──”忽然间,办公室的电话刺耳地响起,划破室内凝滞沉重的寂 静。 白瑞玺拿起话筒“你好,我是白瑞……” “──白议员!你姊姊出事了!她气喘发作,现在情况很危急……”电话那头 的人大叫着。 就在这一瞬间,白瑞玺的心脏差一点就要停止了。 但是,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慌乱,慌乱只会误事。于是,得知姊姊已经被送上 救护车之后,白瑞玺问明医院,立刻连络那家医院治疗气喘的权威医师,请医师先 做好急救准备。冷静打点好一切后,他随即飞车赶往医院。 他这辈子还没有把车开得这么快过!在半途中没有闯祸肇事、车毁人亡还真是 奇迹。白瑞玺几乎是和救护车同时抵达的。 强忍着心中的恐惧,白瑞玺一直握着她冰凉的手,跟她说话,为她打气,并且 努力不使自己的语调颤抖。看到姊姊额上频频冒着冷汗,脸色苍白如纸,孪生的自 己似乎也可以感受到那揪心的痛苦,手足连心……大概就是这样吧…… 可是……姊姊现在最想见到的人……应该是那个家伙吧? ──严灏怎么还没有出现?! 白瑞玺从来没有料到,自己居然会这么希望赶快看到严灏出现! 不过,最后,他与白佩玉都失望了。严灏没有来。 直到白佩玉被推入急诊室的前一秒,白瑞玺才看见一个神色惊慌的男子匆忙奔 进医院。 那是严灏,白瑞玺曾经殷殷企盼看到的严灏。不过,他迟到了,他在白佩玉的 生命里永远地迟到了。 急救了好几个小时,当医师终于宣布放弃的那一刻,严灏身子一瘫,跪地痛哭 ;而白瑞玺的泪痕早已干透,他只能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冷冷地看着身边那名悲 恸欲绝的男子。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姊姊带着遗憾而离去的神情…… ──我绝不原谅那个男人! 太多往事浮上心头,白瑞玺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于是,他心烦意乱地关掉电视, 努力深呼吸好几次以后,决定回房睡觉。 只不过,他睡得并不安稳,一整个晚上几乎都辗转反侧、无法成眠,就算睡着 了,也睡得很浅。其实,自从白佩玉去世之后,他几乎都没有办法好好睡上一觉… …因为,他失去了他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亲人啊…… 在恶梦中,白瑞玺惊醒了。他翻了个身,看看闹钟,不过凌晨两点半。 这时,他发现门缝中竟然透进了一点微弱的灯光,于是,他决定起身去探个究 竟。 灯光是从严灏的书房中透出来的,他的房门半掩,里面一片寂静。白瑞玺蹑手 蹑脚地走近,探头向房内看去── 严灏趴在桌上,已经睡着了,面前还摆着一迭如山高的公文。 白瑞玺好奇地走过去,接着,他在严灏案上看见一个他永远也无法忘怀的东西 ──那张在办公室里被严灏撕碎的纸,现在那些碎片居然一小张一小张地被仔细拼 好、好端端地躺在桌上!不过,上面当然贴了很多透明胶带。 那家伙…… 不知道那家伙究竟是花了多少时间把这些纸片重新拼贴黏合的?! 白瑞玺看着那张破破烂烂的纸,心中忽然有种陌生的感觉快速流窜而过。 严灏似乎很疲倦,他趴在书桌上睡得很熟,连自己披在肩上的薄外套已经滑落 都不知道。白瑞玺叹了一口气,他弯下腰捡起那件外套,帮严灏把外套重新披好, 然后替他关了灯,轻轻阖上书房房门,悄声走回自己的房间。 说也奇怪,那一晚,白瑞玺居然沉沉地睡着了。 翌日,白瑞玺神清气爽地醒来,拉开窗帘,充满活力地迎着早晨的阳光。他趋 车前往国会大厦,准备开始崭新的一天。 在通往议场的走道上,他却与某个男子不期而遇。男子叫住了他。 “那个……嗯……”男子西装笔挺,黑发梳得一丝不苟,一副充满自信的模样, 但是他的声音却带着些许犹豫“……对不起。” “副座,请问你为什么要跟我道歉?”白瑞玺挑了挑眉,毫不畏惧地盯着他的 双眼。眼前的男子正是严灏,在这个场合里,他是国际投资贸易局的副局长。 “昨天……呃,那张纸……”严灏低下头,刻意避开他直视的目光。 “我知道,你不是已经把它撕掉了吗?”白瑞玺的语气很平静,甚至还带着一 丝不易察觉的冷淡。 “没错,但是……”严灏坦承“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才想跟你道歉的。” “哦?”说实话,白瑞玺满惊讶的。因为,他记得今天质询的议程里面并没有 排定国际投资贸易局啊!难道……难道严灏会在这里出现,只是为了要向自己道歉 吗?! “我仔细读了你在那张纸上面写的笔记……呃……其实你提出的建议很中肯, 我想这对我们的农业谈判策略应该很有帮助……”严灏诚恳地说道“……真的很对 不起,我只是一时冲动……后来我把碎片又黏……” “我知道。”白瑞玺打断他的话。 严灏愣了一下。白瑞玺怎么会知道?! 彷佛看出严灏心底的疑问,白瑞玺笑了笑,然后便很快地转身离开,不留给严 灏丝毫发问的机会。 一时之间,严灏竟站在原地动不了,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只能呆呆望着白 瑞玺离去的背影,想着他方才的笑容。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白瑞玺不带恶意的笑容。那笑容淡淡的,很纯粹,那笑容是 愉悦的,是轻松的,是开朗的,是发自内心的。 令人很惊讶,他的笑容竟是出奇地好看。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