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那天上午我正缩在床上做梦,梦里一个面目模糊的风韵少妇正和我在一个大浴 缸里鸳鸯戏水,却被突如其来的电话声吵醒。 “不是叫你在老师点名的时候给我请假吗?”我在电话里冲黑炭嚷着。 “嘿嘿!辅导员请你去开座谈会,恭喜恭喜。”黑炭是班长,也是我们寝室惟 一的处男。 除了肤色让人怀疑他与非洲某个不知名的男人有着血缘关系外,黑炭同志是我 所见过的最憨厚的人,而且他脾气特别好,就连对我送他的这个带有明显种族歧视 色彩的绰号,也心安理得地欣然笑纳。 “开他妈的鸟会!”我在电话里骂着。 “十一点去,可别迟到了。”黑炭叮嘱我之后,挂了电话。 我懒懒地起床,简单地拾掇了一下我那张挤满眼耳口鼻的广告牌样的脸,点上 一根香烟,散步似的往很久没去过的教学楼走去。 系办在六楼,等电梯的人很多。我神情困顿地站在电梯门口,望着墙上那些闪 烁的数字,猜想它会先停在哪里。正当我脑子里想着这个无聊的问题时,我的肩膀 被人拍了一下,我回头看见林原那家伙挽着一个漂亮的小妞站在我背后冲我傻笑。 林原是我们寝室惟一一匹会飞的狼。他每日忙于花间蝶语与全院各系的女生纠 缠,以至于把夜间办公室搬到了在外面租住的公寓,而寝室却成了他的客栈,所以 平日对他的尊身也是难得一见,今天意外相逢,我心中甚感喜悦。为了表示一下朋 友间革命友谊的深厚,我开口就调侃起了林原。 “怎么,半个月没见,你小子又换车了?”我对林原换女朋友的速度早已习以 为常,只是没想到他大白天的居然敢携带家属出没于校园之内。我一语中的地向林 原发难。 “哎呀!我这不是响应号召,也与时俱进一把嘛。”林原冲我眨眨眼睛,生怕 我在他这位冰清玉洁的小妹妹面前道出他的风流韵事。显然这位小妹妹不知道我们 说的什么鸟语花香,一脸迷惑地望着我俩。 “来!我给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传说中的风流才子苏南大哥。”林原那家伙用 那种极其夸张的声音向他码子介绍我时引来身边不少异样的目光。 “啊!你就是苏南啊?早就久仰你的大名了,真高兴能认识你!”林原的码子 冲我伸出一只又白又嫩的小手,我赶紧把我刚刚挖过鼻孔的右手在裤缝上抹了抹, 紧紧抓住那只像极以前咱家贺昔同志的碧玉似的小手,使劲地摇个不停。林原的码 子个儿不高,顶多一米六,但身材绝对是一流的。我注视着她那红色毛衣里裹得紧 绷绷的双峰看了起码有足足三秒钟,心里很准确地得出34/C 的胸围目测数据。林 原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我依依不舍地将目光从那尤物身上移开,放开那小妞的小手 时才客气地问了一句,“学妹芳名?” “叫她小花就行了!”林原抢着回答时遭来了小花同学的白眼。 小花?这怎么跟谁家的小猫样的名字啊!我心里正觉得好笑,电梯下来了,人 们鱼贯而入。电梯门缓缓关上时,我悄悄骂了林原一句,“狗改不了吃屎!”林原 嬉皮笑脸地对我小声说道:“应该是猫改不了吃腥才对。” 电梯里我和林原蚊子样的嗡嗡细语声遭到了众人的白眼。我抬头狠狠对着众男 女甩了一个金刚怒目,一下子所有人都把脸转了过去。我望着电梯四壁上映出的我 那四个璀璨的光头,心里觉得很好笑。人就是他妈的奇怪,有些人明明是人面兽心 笑里藏刀的家伙,可大家还把他当好人样的供着。我不就是脑袋上少两根头发吗, 干嘛一个个见了我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绕道儿走?何况哪条法律规定了电梯里不准 讲话?真他妈的奇怪! 在系办门口,林原让小花同学在外面等候,小花很乖地掏出手机玩游戏。转过 身后,林原一本正经地对我说:“阿南,这次比赛我不打算参加,但如果你要参加, 我也陪你。”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稀里糊涂地对林原这句话不知所云。“你小子在 说什么东西南北啊?”我迷惑不解地冲林原问道。 “辩论赛啊!你装疯还是卖傻?你不知道种马今天叫我们来就为这事吗?”林 原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就像市委书记准备接见上访群众时一样的苦不堪言。 “他真吃饱了没事干!”我转身就要走,林原一把将我抓住。他一边把我往系 办门里推,一边在我耳朵边上叮嘱:“记住!我俩一口咬定不干就是了,但这话嘛, 一定得说得好听点。”对林原的话我已经心领神会。这老种马是我们年级的辅导员, 因其本名叫何仲马,于是被大家美其名曰为“种马”。我和林原都是那种朝九晚五 出没于网吧和球场的游侠儿,在课堂考勤上自然少不了要在种马这儿通融通融。幸 亏我和林原经常一唱一和地高吹低捧,把个老种马的马屁拍得比人民大会堂的掌声 还响。外加我和林原在前两届的辩论赛上为系上扛了两面大旗回来,所以种马才对 我俩格外开恩,对我俩平日里犯个什么三戒九罚的也网开一面。如果这会儿在辩论 赛的事情上不给种马面子,那我俩以后就少不了吃苦头了。我悻悻地被林原推进了 种马的办公室。 刚跨进办公室的大门,种马那张弥勒佛般的笑脸就扑面而来。在一帮学弟学妹 崇拜的目光中,我和林原在种马对面坐了下来。 我接过种马扔过来的香烟,堂而皇之地点燃。在我和林原把种马的马屁拍舒坦 之后,种马开始对我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种马说话的时候嘴里带着一股大蒜味 儿,很臭。种马滔滔不绝地讲着这届比赛有多么的重要。我听得索然无味,眼睛上 下打量着旁边一位漂亮的学妹,心不在焉地对种马的屁话充耳不闻。林原那小子更 万恶,干脆把手伸进裤管里去挠痒痒。种马是个高度近视,为了保持其自诩为充满 野性的双眼的饱和度,坚持不戴任何类型的眼镜,所以我俩在他眼皮底下开小差他 也会全然不觉。 放完屁后种马一锤定音地拍板说:“你们下去准备一下吧,辩题抽签后我通知 你们,另外两名辩手等我选定了再安排你们开会。”种马双手在肚皮上不停地摩挲, 一副君临天下的气魄。我心里窝着火,正要说话,林原用脚踩了我一下,他一脸献 媚地对种马说,“何老师,你看我们这学弟学妹中人才济济,我和苏南这种占着茅 坑不拉屎的老废物,还是当观众比较好吧!”种马阴阳怪气地笑着说,“你们二位 啊!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在外面花天酒地我今天不批评你们,但系上的工作你 们也是有责任全力支持的嘛!” 我在心里不停地骂这个笑里藏刀的胎神种马,脸上却装出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 唯唯诺诺地点头。虽然这辩论赛并非什么上刀山下火海的事,本来就有不少人争得 头破血流要参加比赛出出风头;但林原要去做导游挣外快,我也没心思干这种抛头 露面的事儿,所以我俩产生了不谋而合的退意。种马似乎猜透了我和林原的心思, 说话的分量加重了,他说有任课老师反映,快一学期了都还不知道我和林原长什么 样云云。这口气完全就是拿事儿来威胁我俩。我和林原都没敢吱声。种马又发泄了 一通,最后让我和林原向他保证一定完成任务之后才让我俩领命退朝。 出了系办大门,林原和我简单地商量了一下准备比赛的细节,无外乎还是那些 幽默含蓄的至理名言或是经典论据什么的老掉牙的套路。然后我们彼此告别,林原 领着小花走后,我一个人慢慢地向校门口的小餐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