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节 周屿像一台抽水机,一夜酣战下来,累得我腰酸背疼。 早晨我醒来的时候,周屿还紧紧抱着我睡得春意盎然。我心里空荡荡的,感觉 有些失落,毕竟我和周屿从见面到上床只有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虽然我们早已相 识,但那时各自有伴,我从来就未对周屿有过非分之想。我望着怀里沉睡的周屿, 她嘴角甜蜜的笑容告诉我,这是她甜蜜的一夜。我不知道我和她之间会是一夜情还 是多夜情,至少我希望二者都不是,我们只是朋友,而不是性伙伴。正当我脑子里 胡思乱想着我和周屿之间的关系时,周屿的手机哇哇大叫起来。我没想到周屿的手 机铃声会是这种婴儿的啼哭声,那种声音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周屿睡得跟猪一样死,我弄了好半天她都没反应,最后我狠狠地捏了一把她硕 大无比的乳房,她才睁开了天使的双眼,一脸淫荡地望着我傻笑,“你还要啊?” 我当时恨不得飞起一脚把周屿踹下床去,我在早晨总是会很暴躁,这是多年的 性情,或许与夜里常做噩梦有关。 我把床头的手机扔给周屿,没好气地对她说,“你的小白脸约你喝早茶了!” 周屿佯装发怒,在被子里使劲踢了我一脚。那丫头真狠啊!一脚直中命根,差 点没将我老二踢成脑震荡! 周屿接起电话,喂了一声,然后把电话递给我,一脸黯然地对我说,“找你的!” 我见周屿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像没开玩笑,但我还是有点莫名惊诧——这地球上 除了那鱼缸里的两条金鱼外,还会有谁知道我现在躺在周屿的床上? 我小心翼翼地接过电话,对着电话里那位令我胆战心惊的神秘人物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很吵,似乎有一群人在吵架,但是当林原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如雷贯耳地响 起时,我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林原几乎是用一种接近撕裂的声音对我吼道,“你龟儿子跑哪儿去了?再不给 你家打个电话,我就要给你家老头送贺礼了!”我骂了一句,“林原狗日的!你不 会讲人话啊?拜托你说清楚点!”林原说话从来就不打标点,此刻更是滔滔不绝一 气呵成。我当时没听清楚,但意思大体还是听明白了的,事情的经过就是我离家出 走后家里人全世界的找我,老头子更是气得血压暴涨,一下没能撑住,现在还躺在 医院里让几个医生给抢救着。我一听林原的话心里一下就慌了,连忙对林原说, “你小子现在把我爸给稳住了,老子要是回来见不着他,我阉了你小狗日的!” 林原是我铁哥们儿,对于我的吩咐从来都唯命是从,所以眼下的情形他更是没 有半点怠慢。他对我说,“你知道吗?要不是黄大野说你给他打电话要他旧鞋的电 话号码,我他妈非得再去大渡河里捞你不可了!”林原的话虽然说得很难听,但那 种不加掩饰的真情还是让我感动得热泪盈眶。我说,“我妈知道我在武汉吗?”林 原说,“刚从老黄那儿打听到那个女人的电话,还没来得及向你妈汇报!我估计那 周什么屿的正光着屁股躺你旁边吧!你小子也太没良心了,你爸都躺在医院里接不 上气来,你还有心思去风流快活!”对于林原的指责我无力辩解,我确实有点没人 性,放下一堆亲朋好友在那儿为我肝肠寸断,自己却躺在温柔乡里陶醉得乐不思蜀。 挂断电话之后,我顾不上穿衣服就跳下床。我必须回去,现在的情形刻不容缓, 老头子的身体我最清楚不过,虽然他平日里对我凶巴巴的,其实我知道他是最疼我 的,只要我出现在他床边,他立马就会药到病除生龙活虎地站起来。我心里觉得很 内疚,眼泪像决堤的江水喷涌而出。 周屿委屈地望着我,她似乎还有点余情未了,深情的眸子里闪着渴望的期盼。 难道她爱上了我?虽然现代男女的爱情比速溶咖啡还快,但我还是无法想像周 屿这样的女子也会如此多情。原本以为她是逢场作戏的高手,没想到她会是个寂寞 难耐的现代怨女。我脑子里飞快闪过这个念头,转瞬即逝。我顾不上周屿的感受, 我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去,赶到父亲的床头。家里的亲人们此刻正望穿秋水地 期盼着我,远隔千里,我似乎听得见母亲嘶哑的声音在深情地唤着我的乳名,“南 南,我的南南!你在哪里?” 周屿冲过来,一把将我抱住,趴在我肩头呜呜地哭起来。她的泪水落在我背上, 冰凉彻骨。我不忍将她抛开,至少我对她的盛情款待还是心存感激的,而且那一刻 她趴在我肩头哭泣的样子令我想起了贺昔,似乎女人的眼泪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将我 打动。我又欠下了一笔情债! 周屿终于放我走了,只是在我走的时候,她从手上脱下一只紫色的玉镯,用一 条皮筋将手镯穿起,温柔地为我挂在脖子上。周屿吻了吻我的脸庞,柔声对我说, “其实我知道你以为我是个坏女人,但我不是,现在没办法向你解释,以后你会知 道的。”我听着周屿细细的情话,心里像吃了黄连,枯涩难当。我不知道周屿说的 以后是什么时候,“以后”这个词汇总是用作离别时对未来的展望,但展望也好, 等待也罢,都只是虚渺而不可即的空中楼阁,它真的能筑建吗?或许能,但更多的 是不能,对于以后的事情,我从不抱任何希望。 我满怀不安地离开了周屿的家,我不知道我这样匆匆离别是否在无形中又伤了 一个女孩的心。走出周屿的家门后,我打开手机,没到一分钟,手机一直嘀嘀地叫 个不停,全是短消息。有老妈发的,有嫂子发的,还有黑炭的,林原的,刘小好的, 丁丁猫的,大灰狼的,还有许多陌生的号码。但我知道,那都是我的亲人和朋友们, 他们牵挂着我,他们关怀着我。那些温暖的文字在手机屏幕上不停地闪烁,我一边 读,一边痛哭流涕地奔跑,终于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见我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问我是不是去报案。我说不是,我要回家,我去火车站。 有一条短消息老妈发了五遍,“南南,你快回来吧!不上学没关系,你还有妈 妈,还有爸爸,我们都需要你。妈妈以后不会骂你打游戏了,妈妈也不拦你写小说 了,你快回来好吗?妈妈想你!”我带着满脸的泪水,用颤抖的双手拨通了老妈的 手机,电话刚一接通,老妈慈祥的声音就迫不及待地响起,“南南!你在哪儿啊? 妈妈想死你了!“我忍住心底的澎湃,用几近忏悔的声音对老妈说,”我回来 了,妈妈!我现在武汉,你让爸爸放心,让大家放心好吗?“老妈哭咽起来,”你 回来就好,我马上告诉你爸!“”爸爸好些了吗?“”好多了,血压下去后就没事, 现在睡着了。“”那你先别吵爸爸,等他醒了我再给他打电话吧!“老妈想了想说,” 那好,你现在有钱回来么?“老妈总是那样无微不至地关怀着我。我说我有钱,我 马上就上火车。老妈又叮嘱我一路小心注意吃东西等等一堆繁琐的小事之后才挂断 电话。 出租车飞快地向火车站驶去。我痛苦地闭上双眼,我没想到自己一时冲动孤注 一掷的离家出走,会给家庭带来这么大的不安。有人说,世界上最博大的爱是母亲 的爱,她可以宽容整个世界的不对,却换不回儿子的理解。以前我对这句话总是一 知半解,现在我终于彻底明白了,妈妈是儿子永远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