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职下海同窗说理想 姜雅忙得不可开交,整整一个上午,办公室里进进出出的人摩肩接踵。同屋的 同事握着电话喊了她一声,她拿起桌上的分机,立即听出是聂东慧打来的。 “你有时间吗?”听得出来聂东慧的这句话后面是有内容的,姜雅猜想聂东慧 打电话找她应该是有事,说忙好像是拒绝的理由,但是自己又确实很忙,就应道: “嗯,有什么事你说吧。” “就想跟你聊聊。我一会儿过去找你。”聂东慧轻快地说。 放下电话姜雅觉得聂东慧一定有事,又没在电话里说,会是什么事呢?文化局 和邮电局虽然只几分钟路程,可她们平时联系也多数只是在电话里。姜雅看着桌上 的电话长出了一口气,又开始忙自己的工作。 “你有事?”那个同事关切地问了一句。 “哦,没什么事,一个同学,说一会儿过来找我。” 此时的聂东慧正一边哼着歌,一边收拾东西。她的歌声是从心底唱出来的,终 于办好了辞职的所有手续,她的心像一只振翅欲飞的小鸟。 在做这个决定以前她就知道这不会是一件风平浪静的事,何况她还不想说出自 己做这个决定的真正原因。果然,这件事不论是在单位还是在家里都引起了轩然大 波。从家人到同事,没有一个人支持或是理解她的想法。眼下电话正在以前所未有 的速度进入普通百姓的家庭,邮电局正是让很多人眼红的好单位,奖金比全市任何 一家企事业单位都高。刚刚大学毕业两年的她已经是邮电局的团总支书记,又是被 单位领导看好的培养对象,但是她却是铁了心要辞职,任凭大小领导做无数次思想 工作也没用。 这时的聂东慧很想去找姜雅聊聊。 聂东慧和姜雅在上中学的时候都是同学中的领军人物,用当时班里男同学的话 讲,姜雅在朝,聂东慧在野。两个人的美丽是大家公认的,但是她们的美却有着很 大的不同。姜雅端庄沉着,聂东慧凌厉干练。虽然两个人有不同的圈子,但是她们 并不对立。因为彼此都有一些佩服对方,所以即使毕业之后还不远不近的一直有一 些联系。 在聂东慧心里,中学同学里也就姜雅算得上是一个对手。从同窗苦读的中学时 代,到后来各自上大学,参加工作,聂东慧有意无意地总是会拿自己和姜雅比。虽 然比得不显山不露水,可心里这股劲一直没放下。想到马上要离开这个城市了,聂 东慧就有种想尖叫的冲动。那种激荡人心的兴奋让她忍不住想找个人宣泄一下。姜 雅,是她唯一想到的。 很快收拾停当,聂东慧交了钥匙,拎着东西下了楼。 一辆乌黑闪亮的奥迪100 进了院子正对着聂东慧开过来,她左右躲闪都没躲开, 直到车停在她面前挡住了去路,才看到赵蒙生打开车门笑着下了车。 大学毕业回来以后和聂东慧联系最密的中学同学就得数赵蒙生了,聂东慧知道 他对自己的想法,她觉得赵蒙生真是异想天开,即使他们不是站在完全不同的阶层, 她也实在看不上赵蒙生那个窝囊劲。但是赵蒙生在区委开车,聂东慧觉得能和他有 点联系有很多事很方便,只要自己没有明确答应他什么。 聂东慧指了指面前崭新的奥迪对赵蒙生笑笑,“挺不错呀,鸟枪换炮了。” “我们区委新换的车。东慧,是程书记指名让我给他开车的。这下可好了,我 可是一步登天啊。这好事,真是……”赵蒙生被选中给程书记开车,从车队的一名 普通员工一夜之间变成了区委书记的专座司机,真不知是烧香烧中了哪尊神仙。他 紧着忙着赶过来就是要把消息告诉聂东慧。“哎,你这是上哪去?我送你。” “不麻烦你了。往后你也不用来这找我了,我已经辞职了。”聂东慧平静地说。 “什么?把工作辞了!这么大的事你也没提前和我说一声。” “和你说干什么?”聂东慧心里好笑。 赵蒙生听了聂东慧的话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不是关心你嘛,都是老同学,或 许能帮你出出主意。” “你这心我领了,真的对不起。”聂东慧感觉保持和赵蒙生的联系已经毫无意 义,走以前必须把这件事情整理清楚,没必要再拖泥带水的这么下去了。停了一下 她干脆地说:“我也知道你的心思,咱们俩不可能的。我这说话就准备去北京了, 一走没准多久回来,你也别耽误着了……” 赵蒙生听了这番话完全楞住了。 早在上高中的时候他就喜欢上了聂东慧,而且喜欢得不能自拨。他也清楚两个 人之间的差距,他甚至知道聂东慧是不可能看上他的。但是他就是喜欢上她了,愿 意和她在一起,时间长了看不到聂东慧,他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两年聂东慧与 他的交往又让他产生了一些错觉,聂东慧每次找他,都让他感觉到聂东慧的心里并 不是完全没有自己的位置。他每完成她交待给自己的一个任务,都觉得是在感情的 砝码上加了重重的一注,两个人的关系就这样一直在暧昧中维持着。 赵蒙生没想到聂东慧今天的拒绝是那么的明确干脆,甚至在自己表示接受了这 个事实之后再次提出送她一下都被干脆的拒绝了。非常失望的把车开出邮电局的大 院,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开的是一辆让他无比自豪的新车。这是赵蒙生第一次追 女人也是第一次被人拒绝,他很认真的。 聂东慧看着赵蒙生的车开出去也有点过意不去,不过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没功 夫想这些不相干的事了。聂东慧上了公交车,公交车开动的一刹那,她不禁回头看 了看这个已经工作了快两年的地方。五层高的新大楼,被正午的阳光洗得耀眼,楼 门口的镏金大字灼灼发光。虽然从刚分配到现在一直就没有安心过,可她的工作干 的是上上下下有口皆碑。想到以后不再和这个地方有什么关系,聂东慧有一些不舍, 也有一些不安,但是,她不后悔。 聂东慧到姜雅办公室已经是下午了,姜雅正好忙的差不多了。 “看你好像挺忙的。” “上午比这忙,众星捧月似的一群人围着我,可惜你没看到。”姜雅笑吟吟地 说。 聂东慧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眼光自然地落到了办公桌的台历上。“嗳,班 长,大家都在大干九五年,你怎么自己退回到九四年去了?你也不是这么粗心的人 啊。” 姜雅随手翻翻自己的台历,“他们年初发台历的时候不够了,我看有个同事去 年的台历也没怎么用,就用旧的了。反正一年一年的都差不多,平时记点东西用起 来都是一样的。” “台历不够了就少你这一本?”聂东慧也不管办公室里还有别人,眉毛一扬, “这不是欺负人嘛!” 姜雅看了一眼同屋的另一个同事,笑着对聂东慧摆摆手示意她小点声。“给不 给人欺负不在一时一事,在自己做人做事。我们这儿大家相处的都挺好,旧台历是 我自己要的,不怪别人。”姜雅说着很随意地把话题转移到最近和同学们的联系上 去了,自然说到夏天的事。 聂东慧知道了消息可是另一幅光景。“这样的男人留着干什么?绝对不能原谅 这样的错误,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姜雅不置可否的笑笑,“你找我有什么事吧。” “嗯,我辞职了,准备去北京发展,过来和你打个招呼。”聂东慧说这话的时 候喜悦的眼神中隐隐泛着一点骄傲。 突然就辞职去北京,姜雅一猜就知道了几分缘由,随口问了一句,“北京那边 有接应吗?” “我有个大学同学在那边搞了一个广告公司,找我过去帮忙。”几乎和这件事 有点关系的所有人都问过同样的问题,聂东慧今天却是第一次如实回答。 其实这一年来,聂东慧一直不断地接到张伟强的信,说自己的公司在北京站住 了脚,想拉她去北京。聂东慧开始不以为然,认为张伟强不过是信口说说,直到最 近双方电话来去几个回合以后,她才真正动了心。何况在大学里张伟强对她有那么 点意思,她对张伟强的印象也还是很不错的,她相信自己和张伟强联手一定能在北 京干出一番事业来。其实即使没有张伟强,她也不甘心在这样死气沉沉的国有单位 干一辈子,张伟强在她辞职这件事情上不过是起了催化剂的作用。 姜雅笑着问:“不是一般关系的同学吧。” 聂东慧没想对姜雅隐瞒什么,她也知道姜雅是瞒不过的,所以回答说没一定。 “用不用辞职这么绝对的手段?” “想给自己压力大一些,再说本来也不想这么干下去了。难道你就甘心这么在 办公室忙一辈子?” “我还真是没什么远大的理想,再说我就是想折腾,李靖宇也不能同意。所以 我就想踏踏实实好好过日子,把自己现在的工作干好, 真的。” 聂东慧笑笑表示理解,但心里为姜雅不值。一个男人就把姜雅给困住了?就算 李靖宇是个好男人,可也不值得姜雅为他牺牲大好前程,窝在这个小地方,小单位 吧。在这一点上,聂东慧多少有点不理解姜雅。 最后姜雅送聂东慧一起下楼时说:“不管出去干的怎么样,别和大家断了联系。” 聂东慧看着神情平静的姜雅点了点头。可是这之后整整九年没和任何人联系, 这是她自己也没想到的。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