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柔克刚姜雅露锋芒 聂东慧在黄金甲干的风生水起却渐生退意的这一年,正是姜雅迈出身为女人的 又一个标志性步伐的一年,她的女儿出生了。母女健康,一切顺利。两口子商量再 三给女儿起名叫李学从,从表示两个人,学表示同学。几乎是在姜雅生女儿的同时, 王淑玲的儿子也降生了,叫郑朵。两个人抱着自己的孩子见了面的时候都取笑对方 给孩子起名搞错了性别。 姜雅生女儿前后,婆婆从昆明赶过来照顾了她一段时间。李靖宇的母亲因为患 有日光性皮炎,这些年已经受不得北方的炎热,五月份天刚有了点暖意,还没热起 来,就在李靖宇的哥哥几次三翻电话的催促下回了昆明。两夫妻送走了老人家自己 照顾孩子立即手忙脚乱,姜雅离休的父母在干休所的日子虽然衣食无忧,但过的很 无聊,看着外孙女老两口喜欢的舍不得撒手,姜雅和李靖宇干脆就暂时搬回了干休 所,两代人各得其所。 近些年市政府对培养大学生干部有相关的倾斜政策,作为名牌大学毕业的姜雅 已经被局党委列为重点培养对象。休完产假回到单位上班,姜雅就一直在局办帮忙, 不知不觉就帮了将近半年。大家都觉得她回不了文化市场处了,连姜雅自己也这么 想。 局里的司机董胜阳出车,中午和跟车出去办事的小贾一起喝了点酒,结果在回 局里的路上,他借着喝酒的兴奋劲拿一贯老实的小贾开起了玩笑,小贾回了一句嘴, 董胜阳动手打了人。 局里几个主要领导初步碰了一下想法,准备给董胜阳处分。按处理程序,人事 部门要找当事人谈话,当事人要有一份检查,杨局长安排姜雅跟着一起去听听。 参加这种处分人的谈话姜雅还是第一次,在她觉得,既然事情清楚了,定了要 处理就直接处理好了,何必走这种形式呢?挨处分的人会是一种什么状态,姜雅心 里没底。她把自己的想法和主任说了,她很敬重也很佩服自己现在这个直接领导。 局办的主任张勤俭四十出头,身材高大眉目俊朗,是唯一跻身局党委会的部门 负责人。姜雅对他的敬重与佩服不是因为他的地位。张勤俭虽然处在局办主任这样 一个特殊的位置上,但处事温和周到,全局上下口碑很好,在姜雅参加工作之后的 成长过程中,他不失时机恰到好处的帮助与指导让姜雅受益匪浅,特别是调到局办 帮忙这半年,姜雅感觉自己学到了很多在别处学不到的东西,她从内心深处很庆幸 自己能在工作中遇上这样一个既有能力,又肯热心帮助自己的老大哥。 张勤俭听了姜雅的疑问笑了笑,“组织处理程序是这样要求的,处分某一个同 志本身也应该让人家有个说话的机会,人事部门的人有他们的套路,你去听听,对 你会有帮助的。” 谈话是在局里的小会议室。四十平米的小会议室平时开会显得挺挤,但是今天 用来谈话,只有人事的老李,车班的和事佬队长,还有姜雅,一共三个人,屋里就 显得空荡荡的。董胜阳进会议室的时候表情里有不以为然的轻松,但姜雅明显地看 出隐藏在这种轻松后面的紧张。 董胜阳个子不高,黑而壮实,留着不能再短的头发,两鬓隐隐的能看到一点白 茬了。 “……前天的事你必须彻底说清楚,现在问题的处理关键取决于你的态度,取 决于你自己对错误的认识。”老李车轱辘话一直在说,董胜阳一言不发,一副死猪 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你以为你这么扛着能扛过去吗?你的问题局里是一定要处理的,检查不写肯 定是过不了关的,你想耍赖是没有用的。董胜阳你自己……”老李正说着,董胜阳 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他妈的还有完没完,谁耍赖了!”老汽车队长连忙走过去 拉住他,“老董,你这是干什么。” 董胜阳随手一推老队长,“没你事别捣乱,我这儿站起来就谁也不认识。”然 后又转向老李,“少跟我来这套,我在局里开车也十多年了,你们这套我见多了。 你们当官的当然得向着当官的,我能理解,什么公正不公正的,我也不指望。我一 个臭开车的,不就是要处分我吗?怎么处理都行。你们还想怎么的?还让我认错? 还得让我心甘情愿的写份检查吧,作什么戏?我就明告诉你们,让我写检查,门也 没有!” “你这是什么态度!”老李气得脸通红。 “什么态度?就这态度!”老李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来,董胜阳又怒气冲冲地 接着说:“想剃我直接下手,姓董的决无怨言。找我谈话就得拿出点公正来,你跟 我谈?处理不处理我,你做得了主吗?”董胜阳怨中有怒连珠炮般的一番话,声音 越来越高。 老李又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姜雅觉得不能再这么任由事情发展下去了,插 话说:“董师傅,你冷静点。” “冷静什么?欺负人你们找错地方了!”董胜阳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老李,连 看都没看姜雅一眼,他显然是没把姜雅当成是个对手。 “坐下!”姜雅声音不大,但那声音里透出来的坚定和严厉却出乎董胜阳的意 料。他怔了一下,哼了一声掏出烟来扭着脖子坐了下来。 “你听谁说局里要处分你?处分你要是定了我们还找你谈什么?你自己也说是 局里的老人了,局里的规定你应该清楚,出车喝酒,单凭这一点局里给你个警告你 不冤吧!现在是你们打架了,小贾你们俩一人说一样,我们听谁的?局里听了小贾 说的直接处理你行不行?来找你谈话是给你个说话的机会,把事情搞清楚。什么叫 当官的向着当官的,要是那样还来找你谈什么?”姜雅停了一下看董胜阳不说话就 又接着说:“你要是觉得这事你完全不占理,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你可以什么也不 说。如果你有理,你就拿出点解决问题的态度来,好不好?” 姜雅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又句句都在理上,董胜阳把拿在手里摆弄了半天的 烟点着,深吸了一口,开始就前两天打人的事为自己辩解。俗话说会说的不如会听 的,在董胜阳为自己辩解的过程中,姜雅听得出他为了让自己能占住点理,有意识 模糊甚至歪曲了事件的很多细节,但姜雅不动声色一直等到董胜阳说完才平静地问 :“董师傅,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一下。按你的说法是‘当时你们就打起来了’, 是谁先动的手?你说从外环路口下来小贾就开始骂你,当时是怎么回事,小贾为什 么平白无故就骂你……” 姜雅问的时候,董胜阳一直抿着嘴盯着她,等姜雅要问的几个问题问完,他愣 了一会儿又站了起来大声嚷嚷。“干什么!还是想把责任往我身上扣是吧,小姜你 年纪轻轻到局里才几年,别学这一套好不好。” 姜雅平静地向董胜阳招招手示意他坐下,“我是代表组织来谈话的,和年龄没 关系。你刚才说的,我听着有问题,问你一句不可以吗?咱们谈完了我是要去和组 织汇报的,谈话是为了公正的处理问题,如果这些问题我不问,局领导问我的时候 我怎么回答!我们听着不清楚的地方不跟你核实,就当你是编瞎话你有没有意见! 你刚才对老李发牢骚也张口公正闭口公正的,事情不问清楚怎么公正处理!我问这 些问题不光对组织负责,也是对你负责!” 话谈到最后,董胜阳开始爆发出来的那种鱼死网破的气焰已经彻底没有了。 结束谈话时姜雅温和地说:“董师傅,你自己回去写个事情经过,也写写你自 己的认识……” 董胜阳截断姜雅的话,“说了半天,这不还是让我写检查嘛。” “写个事情经过行不行?咱们谈了半天,你自己说你到底有错没有,你要是个 敢做敢当的,有错的地方自己检查一下有什么不行的。你觉得委屈的地方,你也可 以据理力争嘛。” 姜雅在董胜阳问题上表现出来的意想不到的能力,很快就被老李传得全局上下 尽人皆知。还有意想不到的就是董胜阳挨了处分,反倒托汽车队长出面请了姜雅和 小贾吃饭。姜雅想推也没推掉,饭桌上董胜阳还给姜雅他们赔了不是。说自己喝点 酒容易犯糊涂,请俩人多担待。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