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凤相遇对面论英雄 甲天下不算楼上的雅间,仅楼下的大厅就三十张桌子,这个规模完全超出了聂 东慧的想像。第一天进餐厅正是中午的客人散去,下午的客人还没登场的时候。餐 厅经理孙丽丽是个高个子的姑娘,和餐厅的服务员们嘻嘻哈哈打成一片,能区别她 身份的就是与餐厅里其他姑娘兰色裙装不同的深紫色职业套装。聂东慧的第一感觉 就是管理者的权威在这种打闹中荡然无存,但是到晚上打烊其她姑娘们全都手不拾 闲地打扫卫生时,只有孙丽丽背着手,严肃挺拔地站在大厅里,不时发出简短的指 令,和下午嬉笑打闹时完全判若两人。 第二天上午是聂东慧第一次参加甲天下的点名,她感觉到了气氛的紧张,站队 的时候一个姑娘小声说了一句,“要过关了”。姑娘们噤若寒蝉地站成整齐的两排, 孙丽丽在队前一边踱着步,一边声色俱厉地挨个点评每一个人在前一天工作中的种 种过失,聂东慧意识到了孙丽丽的不简单。看着她浓密曲卷的长发,高挺的鼻梁, 以及犀利逼人的目光,聂东慧突然想起拿破仑的一句名言,“优秀的统帅就是那些 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是猫,什么时候是狮子的人。” 孙丽丽每批评完一个人后就说出一个数字,然后朝服务台里看一眼,唯一没有 站在队列里的小芮就在服务台里写上一笔。后来聂东慧知道这样的过关每天上午都 有一次,孙丽丽说的那些数字就是姑娘们每天工作的得分,月底是和她们的收入挂 钩的。那天唯一没有受到实质批评的聂东慧最后听到一句,“新来的,好好干!” 接下来很快聂东慧发现孙丽丽很在意自己在职位上和大家的不同,即使是在没 事的时候和大家一起开玩笑,也必须叫她孙经理。这个孙经理不是白叫的,工作的 时候大家都很怕她,出了问题她不会给任何人留情面。看着孙丽丽在管理上的一举 一动,聂东慧不得不打心里佩服。 在餐厅上班的第四天,中午的客流高峰已经过去了,客人们陆续离开餐厅。离 门口不远的三号桌的客人茶凉了。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但是三号桌的阿敏今天说 话一不谨慎遇到了麻烦,换过了热茶赔了不是仍然不能平息客人的怒气。看着阿敏 委屈的要哭出来了,聂东慧快步走过去。在她走向三号桌时,眼角的余光看到孙丽 丽从楼上下来,但是她并没有停下来,正听到客人说:“怎么的,欺负我们北方人 没钱是不是?” 聂东慧接着客人这句话说:“老板您消消气,”看着桌上免费的茶水她推了一 把身边的姑娘,“阿敏,把剩茶撒了,去给几位老板沏普洱。” 进甲天下的客人都有免费的茶水,但是甲天下的茶分着三六九等,有名有姓的 茶是收钱的。在甲天下花钱喝这些茶的人有的是真的懂茶爱茶,有的则是为了表现 自己的身份。餐厅在这上有很高的利润,用的茶具也不同。 看了一眼仍然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的阿敏,聂东慧又轻轻推了她一把,“快点, 还愣着干什么。” 阿敏转身离开,聂东慧还陪着笑脸应付着客人,她知道自己一刻也不能离开, 要随时准备着熄灭客人言语之间重燃的怒火。虽然背对着服务台,但是聂东慧能感 觉到孙丽丽站在不远处的服务台前一直没走过来。按照孙丽丽的职位和性格这都是 不合常理的,她知道孙丽丽在看着她怎么处理这个乱子,聂东慧也需要这样一个表 现自己的机会。 桌上一个年轻的客人打圆场说了句算了吧,聂东慧立即跟着说,“不能这么算 了,是我们的姑娘没照顾好大家,今天的普洱算我送给几位老板赔个不是。” 阿敏已经和另一个姑娘一起端着茶海走过来,聂东慧给每个人倒上茶,恭敬地 把第一杯放在刚才发火的中年人面前,“甲天下的生意还要靠各位老板关照,我这 儿的姑娘们中午这阵忙,也都不容易,有什么做不到的地方这位大哥您多包涵。我 也是北方来的,大哥算您给老乡点面子,喝几口消消气,我们店里的普洱在这条街 上可是数一数二的。” 中年男人喝了几口茶,“我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什么叫茶喝到这会儿都会凉, 什么叫免费的茶不给加热炉,还问我们喝不喝了,你手下这丫头说话也忒不中听。” “小孩子得有个锻炼成长的过程不是,阿敏姑娘做得不对受什么责罚都是她该 的,大哥您要真是不肯饶过她,我们老板砸了她的饭碗您也不忍心不是。”聂东慧 说着一招手叫过远远站着的阿敏,“给这位老板倒杯茶赔个理。” 那几位客人是最后离开餐厅的,聂东慧一直站在桌边陪着。走的时候那个在争 吵中出面打圆场的年轻人很熟络地和孙丽丽打了个招呼,孙丽丽笑着应道:“叶老 板,以后还得多关照。” 送走了客人孙丽丽把聂东慧叫到一边,“你真是阿芳的表姐?”聂东慧未置可 否地笑笑,孙丽丽居高临下地唠了几句家常,“你来甲天下以前是作什么的?” 聂东慧没说自己的经历,只是说自己大学毕业以后在单位干没意思,到处打工 一直也不怎么顺利。 孙丽丽靠着酒水柜漫不经心地嗑着瓜籽,眼睛看着餐厅里忙着打扫卫生的姑娘 们,“没你说的这么简单,你和别的端盘子的姑娘不一样。” 聂东慧不喜欢孙丽丽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她更习惯站在孙丽丽的位置上。 最后孙丽丽神秘地塞给她二百元钱。二百元钱在聂东慧眼里不算什么,她不想 让孙丽丽看低了自己,刚想推辞,叫了一声孙经理就被孙丽丽挡了回来。“别让人 看见,好好干,亏不了你的,以后楼下餐厅里你替我多照应着点。” 第二天过关的时候点评到自己聂东慧以为受表扬是一定的了,没想到孙丽丽只 说了一句主动站出来劝解客人是好的,然后就厉声说:“谁给你权力送客人一壶普 洱,八十元茶钱你今天自己交到柜上……”聂东慧再一次体会到了孙丽丽的过人之 处。 聂东慧在服务台前把钱交给小芮的时候,阿敏凑了过来。“对不起阿慧姐,这 钱该我出,我身上没有这么多钱,月底发了钱我还你。” 聂东慧笑着看看这个还不满二十岁的小姑娘,“别说傻话,茶又不是你送出去 的。好好干活,以后跟客人说话注意点。” 阿敏在餐厅干的时间不短了,干活时手脚也很利落,因为对聂东慧的感激,忙 的时候阿敏会主动帮帮这个新来的救过自己的阿慧姐。这天她帮聂东慧找孙丽丽签 单子,孙丽丽签好了之后严肃地说。“阿敏,自己干好你自己的活!” 聂东慧的才干迅速而突出地表现出来,因为彼此的佩服,她和孙丽丽的关系显 得和大家不同,两个人有时会显得很亲近,但是这种亲近在双方都是有所保留的。 有一天孙丽丽开玩笑说:“所谓天下英雄,使君与操耳。我这套衣裳早晚穿到你身 上去。”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