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儿入学淑玲枉垂泪 参加了高永志的聚会的第二个月,就是姜雅夫妻结婚十周年的日子了。星期六 从从又赖在干休所不要回家,吃过了午饭姜雅夫妻回了家也没什么事可做,两个人 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从从上学的事,你是怎么打算的?”想着女儿已经到了上学的年龄,李靖宇 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了一句。 “不用你管了,我都准备好了。”姜雅回答完又对着丈夫撒娇说:“嗳,这几 天我觉得特别没意思。” “怎么了?” “想出去走走,散散步。” “想去哪?是你自己去还是想让我陪你?”李靖宇看着姜雅认真地问。 看看透着书呆子气的丈夫,姜雅忍不住笑着躺在沙发上叹了口气,“懒得动, 不去了。” 李靖宇感觉到自己破坏了妻子的兴致,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盖在躺在身边的姜 雅身上,听见姜雅轻声说:“过几天就是咱们结婚十周年了。”李靖宇嗯了一声表 示自己知道,停顿了一会也没听到妻子说什么就问:“你想怎么庆贺一下?”他知 道姜雅喜欢热闹。没想到姜雅长出了一口气,“就咱们俩吧,去青牯岭安安静静的 休息一天。” 和从从同岁的郑朵也该上学了。市十三小学离家又近,条件又好,王淑玲一心 想把孩子送进十三小。可是十三小除了教学在全市极具口碑外,它的收费也是全市 最高的,王淑玲已经一年多了一直闲在家里没什么收入,郑冬青和几个一起下岗的 工友在外边给人做装修,每个月也只能挣八九百块钱,她不能不考虑自己的能力。 在这个问题上郑冬青什么都不说,王淑玲反复追问,他也只是说让王淑玲自己作主。 王淑玲坐在床边抱怨郑冬青不管儿子的事情,郑冬青没好气地说:“你这不是 在办嘛,都听你的还不行吗?我管什么管。” 王淑玲心里非常矛盾,本来想听听郑冬青的想法,给自己一个下决心的依靠, 听到郑冬青的回答也顶着气回了一句,“你想累死我呀!” 听王淑玲这么一说,郑冬青心里的委屈立即冒上来,“我在外边累死累活,你 天天在家没事干,累死你?” 王淑玲猛地站起身来,可是看到干活的脏衣服还没换,累得又黑又瘦的郑冬青 象斗鸡一样举着半支烟在地当中站着,王淑玲也就什么都说不出口,自己哭起来。 面对王淑玲的哭泣郑冬青也无力地蹲下来。一口一口地抽剩下的半支烟。 这一架两个人只这几个来回,没真正吵起来。晚上躺在床上,两人都紧紧地抱 着对方来表示和解以及自己的歉意。激情过后,郑冬青还伏在王淑玲的身上。王淑 玲推了推他,他“嗯”了一声。 “朵儿的事,明天去找找你妈。”跟着王淑玲这句要求郑冬青又嗯了一声。 当老师退休的婆婆一大堆道理一定要他们把孩子送到十三小去。 “十三小是多么好的学校,离家又近,按片分也应该上十三小,那是全市的重 点,条件哪家比得上?要不是这两年严格区片招生的政策,那么好的学校你们去得 了吗?你们目光怎么那么短浅……” 婆婆对孩子的关心王淑玲是知道的,这些年自己下岗在家闲着,婆婆也坚持要 把孩子搂在自己跟前,就是怕她不会教孩子。虽然王淑玲心里明白婆婆瞧不上她, 对婆婆的作法有些不满意,但是她理解婆婆也是为了孩子好,只要儿子好,她也认 了。说到去十三小,这些道理其实根本用不着婆婆说,可十三小的那种条件也不是 白给的,各种费用高得出奇,光是入学的一身校服也要花掉近半个月的家用。而且 王淑玲也打听了,今年入学的新生,集资款要先交一万五。婆婆光说十三小怎么怎 么好,可是压根没提钱的事。郑冬青埋头吃饭,王淑玲更不好意思和婆婆说什么, 只好和丈夫一起听着婆婆数落。 最后公公实在看不下去,在一旁插嘴说:“你少说两句吧,谁不知道十三小好 啊,那小青他们两口子都下岗,把孩子送到十三小去能吃得消吗?” “什么吃不消,现在就这么一个孩子,还长期我管着吃穿,当年我自己连上班 再带小青他们姐弟仨人,比他们现在不知道苦多少,人就在家里闲着钱会自己找上 门来的吗……” 婆婆话音没落,一向温和的公公把饭碗重重地墩在桌子上提高了声音,“你这 是说的什么,越说越不象话了不是。” 本来王淑玲看到婆婆开始和公公发脾气,正想站出来劝劝婆婆,没想到婆婆一 句话没说到底,就已经说到自己身上来了,王淑玲心里有天大的委屈,强忍着没让 泪水掉下来,一顿饭不仅吃得没滋没味,而且觉得吃进去的东西一直卡在嗓子眼上, 根本就没咽下去。 王淑玲回娘家也没指望母亲能帮她什么,当时她已经放弃了让儿子上十三小的 想法,只是很想找个人说说自己的委屈,但是又怕和母亲说了让老人家跟着难过, 所以回家只是想在心理上休息休息,毕竟是自己的家。结果娘儿俩说着说着话,自 然就说到孩子要上学的事情上去了。 “你们手里真的一点钱也没有吗?你婆婆和大姑子日子过得都挺宽裕,没说帮 帮你们?” “这些年虽说冬青我俩挺困难,要不是因为买房子也不至于一点钱都没有,我 们结婚占了婆婆的房子,公公婆婆一直在冬青他二姐那儿这么多年,我在人家作媳 妇就已经很没面子了。去年五纺咱们那一片的旧公住房全部出售,比市面上便宜多 一半,婆婆把房子让我们买下来已经很照顾我们了。我们的那点钱都放在房子上也 只是勉强够了,冬青他爸提前病退让冬青接了班,我婆婆这些年一句钱的事没提过, 一直帮我们看着孩子,真也都帮了我们不少,在他家我也实在没脸张嘴说什么。” “唉,我和你爸也就靠他那点退休金,孩子上学毕竟是个大事,你们两口子找 你婆婆商量商量,等你们有了再还她不行吗?” 开始王淑玲还忍着不想让母亲看到自己的委屈,经母亲这么一说,想起婆婆那 天在饭桌上的话,再也忍不住心里的委屈,抱着母亲的胳膊哭出声来。 听着王淑玲的哭诉,母亲无奈地叹着气,亲家的话虽然说得不很中听,但是自 己的女儿没本事也怪不得人家。最后母亲劝王淑玲,“你也别哭了,这么好的机会, 一定要让孩子上十三小,钱过两天我让你爸给你们送过去。” 厚厚的一叠钱用报纸包着,父亲递过来的时候王淑玲心里很难过。等郑冬青回 到家两口子晚上在灯下打开报纸包着的钱时,王淑玲的泪水就止不住落下来。看着 一万五千元里竟然有十元和五元的零钞,想着岳父岳母为了凑这点钱的艰难,郑冬 青默默的又点上一颗烟。 有了钱王淑玲心里不但没踏实下来,反而更感到沉甸甸的。想着报名时不能拿 着这样的钱去学校,王淑玲把纸包里的零钱拿出来换成整齐的百元票重新包好。看 着家里的边边角角,最后把钱藏在衣箱里面。 晚上去婆婆那里接儿子,走的时候婆婆拿出一叠崭新的百元票只说了一句, “别管怎么的,也得让孩子上十三小。”王淑玲接过钱低低的嗯了一声,也不知道 婆婆听到了没有。这时候的王淑玲心里充满了感激,几天前婆婆那些让她倍感委屈 的话现在想起来都不算什么了。 两边都给了一万五千元钱,两口子回家都在心里盘算着,谁也没说什么。 最后临睡的时候王淑玲对郑冬青说:“要不先把我爸送来的钱还他们吧。” 郑冬青抽着烟嗯了一声算是同意。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