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恨祭亲疗伤百叶林 李靖宇打电话告诉姜雅自己已经回来了,然后就去上班了。 等到夫妻俩都下班回到家,姜雅看李靖宇刚开始做饭,就说:“去医院了吧。” 听到丈夫肯定的回答,她笑了笑,“猜你就是。医院离了你,地球照样转。” “要不到家了也没什么事。我中午还没吃饭呢。”李靖宇看见姜雅瞪了自己一 眼,就解释说:“车点不合适,前赶后错的,就没顾上吃饭。” “餐车上没饭吃啊!” “餐车上不卫生,再说那多贵呀。” “咱们家又不缺你这一顿饭钱。”姜雅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地抱怨了丈夫一句, 两个人一起开始忙着做饭。 “你猜我今天在火车上遇到谁了?” “这没头没脑的,谁猜得到。” “你猜个最不可能的。” “聂东慧?”听妻子说出聂东慧的名字,李靖宇惊异地看了她一眼,“你还真 行。” 下了出租车聂东慧站在自己家门前的时候,感觉好像是站在时光隧道的入口。 城市虽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是她家的这一片平房还是和自己九年前离开家时一 模一样。路口的修车摊依然生意不错,旁边仍然聚着一群下棋的老邻居。眼前的门 上还是那个她熟悉的老暗锁,黄铜锁面上“钟山”两个字仍然十分清晰。 “哟,是二丫头回来了。”大嗓门的老魏叔一边一瘸一拐地从修车摊往这边走 一边招呼,“家里没人,上老魏叔这儿坐会儿吧。” 聂东慧已经掏出钥匙打开了门,“老魏叔,您先忙吧,我回家收拾一下,回头 过去看您。” 聂东慧话音刚落,就听见老魏叔又对着自己家的窗户喊上了,“小路,上你聂 大妈那儿跑一趟,你小慧姐回来了。” 随着老魏叔的喊声屋里出来一个身材高大的小伙子,利落地跨上门口放着的自 行车,经过聂东慧身边的时候叫了一声二姐就一溜烟的没了,聂东慧这才突然反应 过来从自己身边冲过去的小伙子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初中生。 聂东慧搬着两只提箱进了屋,看到桌面上薄薄的落着一层尘土,家里象是有些 日子没有人住了。 聂东慧正在家里忙着擦擦扫扫,母亲已经出现在了门口。聂东慧叫了声妈,往 母亲身后看了看问了声,“我爸呢?”没想到母亲愣愣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抄起 床上的笤帚没头没脑的朝她打过来。“你还知道你有爸爸,你还知道你有爸爸啊。” 聂东慧被母亲的举动惊呆了,她一边躲避母亲的笤帚一边往后退,连连叫了几声妈。 母亲打了几下扔下手里的笤帚一把抱住她嚎啕大哭起来,“小慧呀,你爸走的时候 为了能看上你一眼,连眼睛他都没闭啊……” 父亲去世的消息对聂东慧的打击甚至超过戴维的宣判。她有很多话要对父亲说,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已经明白了父亲那一巴掌里深沉的爱与担忧。“爸,我知道你 是为我好,我那时候年轻不懂事……”这些话聂东慧这些日子在心里不知说过多少 遍了,一直想像着父女相对的那一幕,她要好好和年迈的父亲说说自己的心里话, 自己当年对父亲的轻蔑和记恨是何等的幼稚无知。可是阴阳相隔,这些话永远没机 会对父亲说了。在悔恨伤心的泪水中,聂东慧不止一次地想,如果父亲能复活,哪 怕只是一天,只有几分钟,哪怕是再来打她一巴掌,她要把这些话对父亲说出来。 她第一次深深地体会到了生与死的距离,无法跨越。 聂东慧和姐姐商量好了去祭奠父亲。她拿出前年自己给父亲买的大衣坐在母亲 身边,母亲伸手摸摸聂东慧抱着的大衣。“这么好的大衣,你爸爸一天也没穿过, 他真是没这个命啊。”听着母亲的话想像着父亲穿上它在邻居们面前自豪的样子, 聂东慧心里很难过。母亲又说:“这么好的大衣,哪怕是能让你爸看一眼,让他知 道你还惦着他,他心里得多踏实。” “明天带着,给我爸烧了吧。” 母亲拽过聂东慧抱着的大衣,里里外外摸了摸,“唉!多可惜了的。” 殡仪馆的广场上空旷冷清,广场北墙边默然无声的排列着12座雕着各种属像的 化纸炉。取了父亲的骨灰,摆在化纸炉前的供台上,聂东慧看着不远处的另一台化 纸炉前,几个人把一辆纸扎的轿车推进火里,嘴里念叨着对离去的亲人的祝愿。回 过头来看看自己面前炉顶上那只变形的鼠,算算父亲要是活着,还不到七十岁,按 现在的生活条件,根本不到离开大家的年龄。 聂东慧把一直抱在怀里的大衣抖开,母亲又一次伸出手摸了摸那件大衣,惋惜 地说:“多好的大衣啊,就这么烧了,可惜你爸爸没这个福气啊。” 随着纸钱和大衣点着了火,一直平静的母亲突然迸发出凄凉的哭声,“济良啊, 小慧这些年在外边她还想着你啊,她给你送大衣来了,你看看多好的大衣,多好的 大衣……” 除了在火车上偶然遇到李靖宇和之后姜雅打来的电话,聂东慧回到家真正第一 个见到的同学应该是赵蒙生。 赵蒙生听到聂东慧回来的消息,专程欣欣然赶来。互相看看,聂东慧并没有什 么大的变化,赵蒙生却胖了很多,一身名牌衣装已经让他留在聂东慧心目中的实在 老实打了折扣,还有腋下那个很身份化的手包,典型的有头有脸的北方男人装束。 聂东慧指着赵蒙生额角淤青的肿胞开玩笑问:“猛子你又干什么坏事了?”赵蒙生 摸着被刘玉宛砸肿的额头笑呵呵地说是自己不小心碰的。“听靖宇说你回来了,我 请你吃饭。” 赵蒙生提议去阳光广场的百叶林,这座城市的一切聂东慧已经很陌生了,只能 随他安排。 在火车上已经听李靖宇说了一些赵蒙生的情况,出门上了他的别克聂东慧问了 一句,“你自己的车?” 赵蒙生不无得意地装作漫不经心地说:“也不是什么好车,凑和着开吧。” 车停在广场,两人一起走到过街地道的时候,赵蒙生掏出一张十元的纸币,放 在台阶上拉二胡的盲艺人的纸盒里。赵蒙生对聂东慧表白说:“我每次从这儿过, 一定会给他放一点钱。” 聂东慧不知道赵蒙生是为了表白自己的爱心还是富有,敷衍了一句,“你对乞 丐还挺有爱心。” “别说他是乞丐,他是靠劳动过日子的,这个过街地道修好了他就一直在这边 靠拉二胡挣钱。很多年了,我很佩服他,他认识我。” 聂东慧没想到赵蒙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在她的感觉中赵蒙生是那种没头脑的 人,在赵蒙生往纸盒里放那十元钱的一瞬间,聂东慧想到的是一个暴发户逞强夸富 惺惺作态,但是她也确实看到那个盲人听到赵蒙生的脚步声时露出的微笑并面朝他 们点了点头。 “我对乞丐没爱心,我恨他们,每人都有一双手,为什么不能靠劳动去挣钱?” 赵蒙生又补充说。 聂东慧开玩笑说不是每个人都用双手挣钱的。她这话的意思是想说靠智慧和运 气,但是没想到却说中了赵蒙生的隐痛。前几年背地里不是一个人说赵蒙生是吃软 饭的,事实上那时赵蒙生拥有的很多东西也确实都是程丽给予的。 一直走到百叶林的门口,聂东慧都感觉赵蒙生提不起情绪来。 进了百叶林,聂东慧感觉来错地方了。幽暗的百叶林里全都是两人的小桌,飘 缈的背景音乐,每桌的玻璃碗里漂着一盏暧昧的烛火,还有成双成对的情侣。其实 百叶林是有名的情侣餐厅。 聂东慧坐下来低声问:“咱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当看到赵蒙生脸上露出憨 实的笑容时,她明白是上了赵蒙生的圈套。 赵蒙生的情绪很快活跃起来。 之后他们又去过百叶林几次,聂东慧不想一个人呆在家里,她也喜欢百叶林里 暧昧的气氛。虽然对面坐的不是她想要的男人,但是她现在需要这样的一个男人来 疗伤,聂东慧在心里这样解释自己和赵蒙生的交往。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