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贞洁惊心看蛋糕 上了二楼的雅间,姜雅立即看出来林洋的一切真是闵守栋早就安排好了的,明 媚的阳光透过干净的落地玻璃照进来,桌上精致的菜肴绽放着生机勃勃明艳的色彩, 还有红酒。当服务生端上蛋糕的时候闵守栋举起酒杯说生日快乐。 姜雅脑子转了一下立即想到今天真的是自己的生日,“你怎么知道的?” 闵守栋把喝空的酒杯往桌子上一拍,“别问,不会告诉你。” 姜雅浅浅地抿了一口酒,闵守栋的这个很男人的回答她非常满意。“你中午也 不用回家吗?你爱人是干什么的?”她看似很随意地问。 “她以前也是我们建委财务的,是一走进人群立刻让你找不出来的那种人……” 姜雅并不知道这个问题闵守栋是早有准备的,一句话把她想问的另一个问题也 一起回答出来,感觉到了话里的那个以前,姜雅顺势问:“她现在干什么?” “她前年有病先走了。”闵守栋勉强笑了笑,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说了对不起。 姜雅关切地问:“你现在自己带孩子吗?” “立敏走了以后我就把父母从农村接过来和我们一起过,我只是每天早晨送孩 子去上学,别的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说到孩子,让姜雅想到了另一个自己一直困惑的问题,“你多大年龄了?”看 到闵守栋看着自己,连忙解释:“哦,我是说你孩子这么小。” “我从小在农村长大的,考上大学算是跳了龙门,在大学里和一个长沙的女同 学谈了朋友,大家都说大学校园里的恋情只不过是一种青春的游戏,没有结果的, 那时候我们俩都不信。毕业以后我们仍然坚持着,因为我们仍然相爱。可是后来, 分开的时间久了,就真的分开了。……传说里的故事当然动人,但是现实中有多少 爱情是经得起时间和距离的磨难的。”闵守栋给自己和姜雅的杯子里都添了点酒, “说着说着说跑题了,我上学本来就晚,和大学里的女朋友分手的时候我就快三十 岁了,然后热心的同事开始给我介绍女朋友,一直介绍到立敏出现。哦,没和你说 过,我爱人叫陈立敏。那时候不知道是怎么的,立敏不是我见过的最满意的,她好 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也许我就是喜欢上了她的普通,也许我当时岁数大了有点 急,也许是因为自己单位的同事,没有什么理由说不同意,反正就这么结婚了。这 么一耽误,我的儿子就来的比别人晚了一些。”闵守栋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酒,沉 吟了一下又倒满一杯,姜雅感觉到他还有话要说下去。“开始我们一直过得很好, 我们的儿子四岁的时候,我有一次无意听说她以前犯过生活错误,你知道我指的是 什么……虽然我是农村长大的,但是我一直觉得是不是妻子的第一个男人并不重要, 没想到真轮到我自己来面对的时候,我发现自己不能接受。我希望传言不是真的, 可是我最后忍不住抱着希望去问立敏的时候,她除了哭,什么话也没有。” 姜雅的酒还没怎么动,闵守栋的杯子又迅速见了底。 “其实立敏她人很好,是我心胸狭隘……道理我都明白,但是我心里堵得慌, 我回家的时候会不知不觉的给她脸色看,而且那两年我经常不回家,和同事,和那 些包工头们喝酒,打牌……立敏从来不抱怨什么,一直到立敏在单位脑溢血突然晕 倒,之后就一直躺在医院,两个月的时间就走了。没人知道我们夫妻的冷战,局里 的同事们一直都把我们当成模范夫妻……可是立敏最后的两年她一直在赎罪,其实 有罪的是我。”闵守栋瞪着眼睛看着手里的酒杯,停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当时立 敏不行的时候,有个大夫说她应该能恢复,她之所以没能挺过来是因为她的意志垮 了。医生以为立敏是被她的病吓倒的,可是我知道,在失去健康后,立敏完全没有 了生活下去的希望和信心。” 闵守栋的一席话已经让姜雅似乎看到了他活生生的妻子,姜雅心里沉甸甸的, 对陈立敏命运的同情和离世的惋惜让她忍不住脱口抱怨说:“你可真不该……” 闵守栋截断她的话低着头说:“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有罪的是我。” 看到闵守栋深深的自责姜雅又有点不忍心,“你也别太自责。” “你不用安慰我,我不要谁对我的原谅,想到这些我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这 个世界女人比男人要难,所以女人,女人这一步千万不能错。” 听到闵守栋的这句话,姜雅心里不自觉地闪过一丝慌乱。 “你知道立敏最后一句话对我说的是什么?我们八年夫妻,她最后对我说, ‘好好教育儿子,我求求你。’我没来得及回答她就昏迷了,昏迷了四天,就那么 绝望地走了,也没给我一个承诺的机会。”闵守栋用餐巾纸擦掉从眼角溢出的泪水, “这些事我憋在心里从来没说过,因为没人可以说,笑话我了吧。” “没有,我懂。” 闵守栋嗯了一声,举起高脚杯朝姜雅照了一下,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酒把杯子 放回桌上,左手握着拳悄悄的抵住肋下。 “怎么了,你不舒服?” “成天喝酒喝的,没什么。”听到姜雅劝他以后少喝点酒,闵守栋笑笑说: “我们农村出来的孩子身体好,没事的。” 闵守栋说话的时候目光透过落地玻璃窗朝楼下看着,姜雅也跟着向外看去,楼 下对面街边烟摊上一个穿着不知是哪家单位兰灰色工作服的中年女人正着急地和一 个小伙子解释什么。 “怎么了?”姜雅问了一句。 “那个小伙子刚买了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找回来了。” 看样子小伙子很生气,他们透过玻璃看的很清楚,可是听不到下边的人在说什 么。小伙子非常生气地争吵,中年女人还在解释,小伙子把手里拿着的烟扔在摊上, 开始抓起摊上摆着的烟一盒接一盒的往地上扔。中年女人连忙从摊柜后面跑出来, 拽着小伙子把钱塞到他手里,小伙子收起钱气乎乎地走了。中年女人又连忙收拾起 地上的烟,用袖子一一擦干净摆回到摊上,最后拿起小伙子退回来的那盒敞开口的 烟,认真地盖好,用手认真的来回抹着,好像能把它恢复成没打开时的样子,然后 在摊上摆好,用手掌抹了一下眼睛。看着中年女人那件和王淑玲一样的灰兰色制服 上衣,姜雅自言自语地说:“可能是五纺下岗的。” 闵守栋嘀咕了一声,姜雅没听清就问:“你说什么?” “一盒红黄山。”闵守栋从楼下收回目光重复说。 姜雅叹了口气摇摇头,“干什么都不容易啊。” 吃完饭出来姜雅朝那个烟摊看了一眼,闵守栋笑笑走了过去,直接拿起那盒黄 山取出一支点着了火,“多少钱?” 卖烟的中年女人看着闵守栋这个不合常理的举动,犹豫了一下说九块。 闵守栋把烟装进衣兜,拿出一张十元票递过去。 “那盒烟少一支。”中年女人接钱时犹豫着还想说什么,闵守栋接着她的话说 :“看出来了,钱甭找了,再给我拿瓶水。” 卖烟的中年女人一直看着他们上了车,闵守栋把车开出来看看坐在身边的姜雅, “这样你是不是好受点?” “你这么做是为了我?” “也为了我自己,她是真的不容易。” “可是你不能这样帮她一辈子。” 闵守栋没接姜雅的话,把只抽了两口的烟从车窗扔了出去,“妈的,还真是假 烟。” 不知不觉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下午回到局里已经过了上班的时间。 下班去干休所接女儿的时候姜雅还在想着中午在林洋的那一餐。从从今天不知 为什么兴奋的不得了,回到家就腻着姜雅又是讲学校发生的事,又是讨论她喜欢的 卡通,直到李靖宇在厨房喊她们去吃饭。 餐桌上摆着精致的蛋糕和明亮的腊烛,还有李靖宇诡异的笑脸,从从脆生生的 妈妈生日快乐。 这是姜雅一天之内第二次忘记自己的生日。看着眼前的景象,中午的那只蛋糕 的影子立即叠上来,象武侠小说里荒林野店中突然杀出的刀客,让姜雅心惊肉跳。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