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用尽花落岁月河 聂东慧见到姜雅的时候立即就想到那天睡在自己床上的李靖宇,她是不可能告 诉姜雅的,但是她有一种冒险的冲动不能扼制,就象当年和戴维一起站在悬崖边的 古烽火台上,明知道跳下去一定粉身碎骨,也明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跳的,但是内心 却有一种很强烈的纵身一跃的冲动。 从手包里拿出项链盒子,再一次看着那条镶钻的项链。破坏了姜雅婚姻的圆满, 也许自己走了以后姜雅永远不可能知道这个秘密,但是她觉得对不起姜雅,这条很 贵重的链子也不足以补偿。合上那个象一本书一样的精美盒子,钻石的光芒就被关 在了里面。她笑着把盒子推过去,隔着办公桌姜雅打开那个精美的羊皮盒子,看到 还挂在里边的价签和品质保证书,“东慧,我可不能收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这么说我托你的事你不准备给我使劲了?” “不是,东慧你别误会,这是两码事,再说南丰广场给你协调两间位置比较好 的地方只不过是一件小事……”姜雅一边摇着手解释一边把项链盒推回来。 聂东慧截断姜雅的话说:“我准备做的是高档办公设备,将来还想长期借你的 影响力赚钱。” “我不怕把话说得俗,我现在这点影响力不见得能帮上你多少,即使能帮上你 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收你这么一条链子,这算是什么事?再说这条项链实在是太贵重 了,我也受不起。” “我拿过来的时候就猜到你一定不会收下了,可是我还是拿过来了。不和你开 玩笑,这是我以前一个伤心的东西,扔又扔不起,在我妈和我姐眼里这又是太过奢 侈而且毫无用处的东西。送给你是因为我们这么多年同学的情谊,说句伤众的话, 咱们同学里我只瞧得起你姜雅一个人。还有……算了,其它的理由我不说了,你收 下吧。”聂东慧理由里的“还有”是指对姜雅美满婚姻的伤害,一个不能在姜雅面 前说明但让她如鲠在喉的理由。现在面对姜雅她有点后悔做了这么一件事,含糊其 辞的一个“还有”,算是在姜雅面前的一个交待,谁知说完了她的心里更加不安起 来。 姜雅没发现她情绪上的波动,“你开始说的那个文化传媒公司挺好的想法,怎 么又变了?” “唉,此一时彼一时,别提那事了。” 聂东慧回到家打开笔记本电脑,进了自己熟悉的聊天室,看着屏幕上网友们的 发言一行又一行地滚过,她和所有认识的朋友都说了再见。 出门前她把家里收拾的很干净,还在熟睡的小猪安安被她反复拿起来又放下, 最后还是摆在了桌子的正中间。想一想安安跟着自己已经八年了,边角处已经有一 些斑驳的掉色,虽然只是一块陶土,但是做成了一个有生命的形,这些年和自己一 直在一起,不知不觉间在心里就付予了它真实的生命。也许自己走了以后再也没有 人会关心它,也许有一天会被家人当垃圾扔掉。想到这些,聂东慧心里说不出的难 过。她拿起一支曲别针在手指上狠狠地扎了一下,随着钻心的疼痛,血在指尖冒了 出来。她仔细的把指尖的血在安安的脸蛋上涂了涂,拍拍它在心里说好好睡吧。 事业、金钱、青春,爱情,聂东慧觉得自己这些年丢了的东西太多了,她真的 很不甘心,但是她没想到现在要离开这个世界,最后最让她挂心的会是这只一直在 她眼前熟睡的小猪。 现在一切都晚了,她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再去争取什么了。 装好那张六十万的存单,聂东慧拨通了李靖宇的电话。“你到百叶林来,我等 你。” 李靖宇听到聂东慧的声音立刻就傻了。那天走出聂家他就想起前些日子赵蒙生 说她是那种野心没边的人,让他们两口子防着点。自己怎么会这么糊涂上了她的床? 是因为糊涂吗?可是自己当时是清醒的呀,其实自己和那些被世俗道德唾弃的男人 一样,也有着在黑暗中跃跃欲试的无耻的内心,无力抵制这样的诱惑。他知道聂东 慧和自己不是一类人,他也知道她不会对自己有什么感情上的情不自禁,难道真的 会有什么阴谋在等着自己?事后他也在心里安慰自己,那一次只是她一时冲动,事 后两个人谁都不再提这件事,相安无事各过自己的生活。但是今天接到了这个电话, 他觉得最担心的事情就要发生了,李靖宇知道百叶林是什么地方。他努力镇定了一 下,“你想怎么样你说吧。” “你先过来吧,有事请你帮忙。”聂东慧的声音清晰平和,“你要是不来,我 就把咱们那天的事告诉姜雅。” 李靖宇进了百叶林的门不安地看了看四周,聂东慧远远地朝他招了招手。 “我得了胃癌就要死了,你好好在这儿陪我会儿行吗?”李靖宇在对面的椅子 上坐下来聂东慧轻声说。 李靖宇刚开口要说什么,聂东慧对他摇了摇手,“什么也不用说了,那天是我 对不起你,我没想伤害你,我死了以后那件事只有你自己知道。” 李靖宇在聂东慧面前保持着一贯的沉静,可是聂东慧看得到他内心的战战兢兢。 她把早已准备好的六十万的存单递给李靖宇,“我死了以后,你们把这个交给我妈, 别提今天的事,不管你怎么编,她能收下就行,别说咱们今天见面的事,告诉她密 码是六个五。” 李靖宇弄不明白聂东慧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没伸手去接那张存单,聂东慧就 把存单放在桌子上推过来。 其实这六十万聂东慧早就在姜雅那里安排好了,找李靖宇出来干什么她好像还 没想好。聂东慧做事一向目的明确,认准了的事必然要干出个结果来,可是今天叫 李靖宇出来,她真的没想好,也许是想挽回一下那天的事情,她不想李靖宇把她想 的太坏;也许是想和李靖宇好好说几句让他能心里感到踏实的话;也许是自己的死, 虽然不想让人知道原因,但是想到如果自己死去永远没人可能知道真相有些不甘心 ;也许只是临离开前找个人再陪陪自己…… 聂东慧在手机上摁下一串数字,然后把屏幕在李靖宇的眼前照了一下,李靖宇 看了一眼是姜雅的号码,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聂东慧已经把电话拨了出去。“喂, 姜雅,我和你们家李靖宇在一起,上次和你说的在南丰广场卖两间铺面的事,想来 想去还是决定买……嗯,我把钱先放在你们这儿,我得先去北京一趟,回头你给我 想着点这事儿,bye 。” 挂了电话聂东慧朝李靖宇笑笑:“以为我真的要死了吧,和你闹着玩的,瞧把 你给吓的。” 聂东慧说得很轻松,但是李靖宇心里很沉重,他不清楚聂东慧这是做什么,或 是向自己暗示什么。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聂东慧对着一直默不作声的李靖宇似乎漫无边际说得很随 意,她好像也不需要李靖宇有什么回应。“……你瞧,这个世界就是这样,金钱、 地位、名利、情感,这个世界充满了诱惑,所以大家都在生活的漩涡里挣扎。”她 回顾着十年来自己走过的路,平静地说。 沉默了一会儿看看坐在对面的李靖宇她轻声问:“你要到上班时间了吧?” 其实李靖宇已经有点晚了,听到聂东慧的问话他点点头嗯了一声,但那声音犹 豫着被卡在嗓子里,不知道她听到了没有。听着聂东慧这句问话他感觉她摊牌的时 间到了,她不会无缘无故地把自己叫来用一个中午的时间仅仅就是为了说说闲话, 但是李靖宇想不出聂东慧摆在自己面前的会是什么,虽然他一直在想。 “你走吧,谢谢你陪我。”看着李靖宇眼里透出的疑惑,聂东慧点点头笑着补 了一句,“真的谢谢你。” 自始至终李靖宇没说过话,也没吃一口东西,直到默默无语的离开百叶林。聂 东慧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忍不住伏在桌上哭起来。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