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此刻,梁梦一全然忘了羞耻和紧张,在余爱梅拉他的时候,他不顾一切地就 势把她搂住,并一点点地向床边移动。余爱梅还想说" 别这样!别这样!" 可是 她只说出一个" 别" 字,嘴就被梁梦一吻上了,再也说不出话来。 一阵狂热的亲吻之后,梁梦一这才放开了手。见余爱梅两眼湿润有光,误以 为她委屈哭了--其实那是兴奋的原因--梁梦一忙说:"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 好。" 梁梦一歉疚地站起身,想就此做罢。 余爱梅仍旧仰着身躺在床上,微笑着摇摇头。原始的性欲和平时的好感,终 于战胜了羞耻之心和传统的道德观念。余爱梅伸过手来,向自己的身上拉了一下 梁梦一,轻柔地唤了一声--" 梁哥!" 这一拉一唤,梁梦一就再没有什么顾虑了。他再次俯下身去,放心大胆地吻 起来,同时腾出右手,向她的裤腰带摸去…… 上下班的时候,梁梦一还是喜欢一个人步行。遇到马路边上有裸露的土道的 时候,他更愿意走在土道上。在他的感觉里,那种双脚实实在在地踩在土地上, 不紧不慢、自由自在地行走,实在是一种享受。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土道会那 么情有独钟,是农村长大的人对土地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情结呢,还是居住在现代 城市里的人们所特有的一种回归自然的渴望呢? 这天晚上下班的时候,梁梦一正在半路上优哉游哉地走着,整个身心沉浸在 一种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美好境界之中。 就在此时,忽然左右各有一个人靠拢过来。其中一个问道:" 喂,你叫啥名? " 半路上忽然有陌生人问姓名,梁梦一有些莫名其妙,停下脚步,朝两个人看 了看,纳闷地说道:" 我们不认识呀!你们管我叫什么名干啥?" 另一个人答非所问,直截了当地问道:" 你是不是叫梁梦一?" 梁梦一更加感到蹊跷,素不相识的,他们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呢?再一看两 个小子流里流气,一副社会上小混混儿的模样,顿时就警惕起来了。看看天色还 没怎么黑,路上来往的行人还很多,车辆也是川流不息,就壮着胆子说:" 是又 怎么样?你们有什么事吗?" 那两个人顿时凶相毕露,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叫道:" 你说怎样--揍你!" 话音未落,那两个小子就劈嚓啪嚓地动起手来。 却说这梁梦一生来体格就不够魁梧强壮,自小又接受不打人、不骂人才是好 孩子的家庭教育,长大后上学读书、习文练字,渐渐就养成了崇尚文墨,鄙视武 力的性格,对打架斗殴,打打杀杀的事情不屑一顾,对那种武夫蛮人的行径更是 瞧不起,成年以后,从没和谁交过手。一句话,他根本就没有挥拳动脚这方面的 经验。此时,他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只三拳两脚,就被人家打倒在地。 他完全被打蒙了,只是本能地用手护着脸面,缩颈藏头,虾米似的弯着腰,任由 人家踢打。 很快,周围就聚集了许多人,一个个都张着惊异的眼睛看热闹,没有一个人 上前拦阻。岂止这样,那两个小子看似粗人,却有点政治家的素质,知道舆论宣 传的重要性,在拳脚相加的同时,没忘记动用喉舌:" 老小子,打死你也让你死 得明白,你玩弄别人的老婆,就得叫你受点皮肉之苦。不受点皮肉之苦,你就不 会长记性。" 这宣传果然见效。人群中竟有人喊道:" 该打,打得好!" 正不知这梁梦一将被打成什么样呢,忽然有一辆警车由此经过。两个小子一 看警车来了,以为是有人报了案,警察来抓他们来了,这才逃之夭夭。 梁梦一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脸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鼻子也破了,正在 流血;颧骨上有一处擦伤,感到火辣辣地疼;头发被揪扯得戗戗着,东一撮儿西 一撮儿,有点像新潮发型中的爆炸式;头发上,衣服上,灰土土的;脸上的血与 土和成泥,用手一抹,黑一道白一道,有点像印第安人脸上的油彩。 打斗的硝烟已经散去,人们不必担心会溅到自己身上血,于是就更加靠近, 想看看这因玩弄别人的老婆而被打的究竟是何等样的人。 梁梦一的耳朵被打得" 嗡儿--嗡儿--" 地还在响着,像老式剃头匠手里打着 的" 唤头" 发出的余音。在这余音之外,他还能听到人群里的议论声-- " 怎么的啦?" 这是刚到跟前的看客好奇地问询。 " 打架了呗!" 这是知情者在做义务讲解员。 " 为啥打起来的?" " 第三者插足。" " 看样子打得不轻啊。" " 活该,玩人家的老婆就该打。" 梁梦一不敢往人群里面看,怕看到熟人难为情。 他的腿也被踢伤了。他强忍着疼痛,一瘸一拐地走出包围的人群,来到路边。 他想打个出租车,赶快逃离这令他难堪的境地。他连着向两个出租车招手示意。 司机们见他这副狼狈而又恐怖的模样,没有人肯停下来。 他平时总爱步行,这下倒好,想要打车都没人拉了。没办法,他只好一瘸一 拐地走着。他先奔一个社区医院而去。在那里,把身上擦破的地方用酒精棉擦了 擦,贴上药布,又打了一针血清。然后就一瘸一拐地往家里走。 回到家里,妻子温惠贤一见他这副模样,吓坏了。忙用手轻抚他脸上和腿上 的伤处,查看一番之后,伤心叹气地问道:" 哎呀,这是让谁打成这样的?" 梁梦一只说不知道,说他根本就不认识那两个人。妻子说:" 那两个人呢? " 梁梦一说人早都跑了。 妻子用怀疑的口气说:" 不认不识的怎么会打你呢?准是你得罪了什么人了。 " 梁梦一说他没有得罪什么人。他嘴上是这么说,可他心里早已清楚,准是余 爱梅的丈夫王文成那小子找人干的。 梁梦一猜的一点都没错。就在这天晚上下班的时候,在距梁梦一单位门口不 远的地方,停着一辆出租车,车里面坐着四个人,一个是余爱梅的丈夫王文成, 一个是王文成的弟弟王武成,另两个人就是在王文成家里参与密谋殴打梁梦一的 那两个小子。在梁梦一走出单位大门口的时候,王文成就在车里给那两个小子指 点道:" 就是那个人,他就是梁梦一。" 确认之后,王武成告诉出租车保持距离, 缓缓地跟着。跟了一段之后,王武成觉得可以下手了,便告诉出租车等在路边, 随后朝那两个小子手一摆,两个小子就下了车,直奔梁梦一而去……把梁梦一毒 打一顿之后,听到警车响,两个小子就跑上等在路边的出租车,车门一关,几个 人就跑了。 梁梦一知道是什么人打他的,可他却不能对妻子说,也不能对任何人说。他 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吃个哑巴亏。 梁梦一知道自己这副模样没法上班,次日早晨就给单位主管局长打了电话, 说自己身体不大舒服,要在家里休息几天。 就在梁梦一在家里休息这天,也就是挨打的第二天,早晨上班的时候,单位 同事发现大门口的墙上贴着一张纸,上面用打印机打着两行寸许的大字,写的是 :" 梁梦一勾引良家妇女,是个好色之徒!" 白纸黑字,赫然醒目。单位同事谁走到大门口那儿都要停下来,好奇地围着 看一会儿。街上的行人,有的也在驻足观看。很快,大门口那儿就聚集了很多人。 人们交头接耳,嘁嘁喳喳,议论纷纷。 余爱梅没想到事情会与她有关系,也挤进人群里,要看个究竟。这一看不要 紧,差点晕过去,血压一下子就上来了,满脸通红。她真想一把将那张纸扯下来, 但她又不能那样做,也不敢那样做。那样的话,就是不打自招,就等于承认她就 是那个" 良家妇女" 了。 事不关己,谁都不怕看热闹,谁都不怕热闹大。没有谁想到要把那张纸扯下 来。直到纪副局长上班来的时候,看过纸上的内容,考虑到对单位影响不好,这 才命人把它扯了下来。 薄薄一张纸,寥寥十几个字,顿时使得全局上下一片哗然。 那些目光敏锐,明察秋毫,洞察一切,私底下又爱议论别人是是非非的人们, 对梁梦一和余爱梅的关系早有察觉,早有议论,觉得事情迟早是会败露的,对小 字报的出现并不觉得太意外。在知情者当中,当然是张重臣对事情最清楚不过的 了。而那些平时不善观察,对别人的是是非非不怎么在意,或者信息不怎么灵通 的人们,咋一看到这张小字报,则感到非常的震惊和意外。比如言异群,看到小 字报之后,就好奇地睁大一双疑惑的眼睛问这个问那个--" 哎,那里面说的' 良 家妇女' 是谁呀?" 对言异群提出的问题,不知情的当然只有摇头,知情的也只 是笑而不答。 不管是知情的还是不知情的,人们都普遍认为小字报乃是那个所谓" 良家妇 女" 的丈夫所为,因为那段话的字里行间充满了情敌的仇恨和对" 良家妇女" 名 誉的保护,只有作丈夫的才最应该有这种感情和用心。 人们三三五五地聚在一起,议论纷纷,窃窃私语,所谈论的都是同一个话题。 从人们异样的表情当中可以看出心态的不同。有的喜笑颜开,那是对梁梦一的艳 事心怀忌妒,幸灾乐祸的;有的一脸狐疑,那是不知详情的人猜测种种;有的啧 嘴摇头,那是富有同情心的人对当事者的窘况感到遗憾,对那" 良家妇女" 更是 深表惋惜。 在别人议论纷纷的时候,余爱梅一个人呆在办公室里,坐卧不宁,心中又羞 又恨。羞的是她估计别人已经猜出那被勾引的" 良家妇女" 就是她自己,恨的是 梁梦一不该引诱她到他那个" 水晶宫" 里去做那种见不得人的事,同时也恨自己 贪图小便宜,没能把握好自己,更恨自己的丈夫出手太狠,在毁掉梁梦一的同时 也把她给坑了。 看着对面梁梦一的空座位,她恨不得找上他家去,当面骂他几句。可是转念 一想,这能全怪人家吗?人家也没强迫你,还不是你自己愿意吗?她又想回到家 里和丈夫大闹一场。可是再一想,自己能闹得出吗?你自己在外面和别人好,给 人家戴了绿帽子,还不准人家找机会出口气吗?想来想去,她觉得谁也怪不得, 要怪只能怪自己。 她不敢出屋,害怕见人,不知道今后将以何颜面面对单位的同事。 与此同时,在梁梦一妻子温惠贤的单位大门口也贴了一张小字报,上面写的 是:" 温惠贤的丈夫梁梦一,勾引良家妇女,是个好色之徒。" 温惠贤看到这张小字报的时候,连羞带气,差点背过气去。这张纸虽然被她 扯了下来,但事情却早已在厂子里传得沸沸扬扬。她实在无法在单位呆下去了, 和领导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请假回了家。 一进家门,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就嘤嘤地哭了起来。梁梦一不知道发生了 什么事情,问她到底怎么了。这一问,她腾地就站了起来,用手指着梁梦一,愤 愤地嚷道:" 都是你做的好事!你叫我今后怎么有脸见人?我说你为什么挨打呢, 现在算是明白了。活该,怎么没打死你呢!" 说完又哭了起来。 梁梦一听了原委,心想,这下算是完蛋了,彻底完蛋了。 此时,温惠贤还在心存侥幸,她希望听到梁梦一为自己辩解,希望小字报上 说的并非事实,希望那是别人有意的造谣诽谤。可是,梁梦一却是一言不发地躺 在床上。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