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扶摇而出的《南方草木状》(14) 《南方草木状》也记惠帝助王恺与石崇斗富:香橼,“钩缘子,形如瓜,皮 似橙而金色。胡人重之。极芬香,肉甚厚白,如芦菔。女工竞雕镂花鸟,渍以蜂 蜜,点燕檀巧丽绝妙,无与为比。泰康五年,大秦贡十缶,帝以三缶赐王恺,助 其珍味,夸示于石崇。” 嵇含留下有一首《赠石季伦》诗:“人生禀五常,中和为至德。嗜欲虽不同, 伐生所不识。仁者安其身,不为外物惑。事故诚多端,未若酒之贼。……诗书著 明戒,量体节饮食。远希彭聃寿,虚心处冲默。茹芝味醴泉,何为昏酒色。” 你看,他们完全是两股道上跑的车! 嵇含秉承了嵇康和嵇绍的家风和独立人格,人虽出仕在朝,却出污泥而不染。 “金谷园”聚会,游宴常常需三日而毕。“屋宇宏丽,后房百数。水碓三十 余区,苍头八百余人……美艳者千余人。”到头来,石崇因美妾绿珠而命丧“金 谷园”中。 和石崇的骄奢淫逸形成鲜明对比,嵇含有《伉俪》诗,说夫妻举案齐眉,两 情相悦:“饥食并根粒,渴饮一流泉。……临轩树萱草,中庭植合欢。”(二) 嵇含和王粹 “二十四友”中,弘农籍的王粹,也才华出众并飞黄腾达。“以贵公子尚主”, 当了驸马爷。他在自己的豪宅里请客,遍邀好友和朝廷名士。王粹很时髦地把庄 子的画像高高张挂起来,特别指名道姓,一定要有人望的嵇含为他写篇赞文。 嵇含没写赞文,却写了一篇令主人败兴的悼文—— 含援笔为吊文,文不加点。其序曰: “帝婿王弘远华池丰屋,广延贤彦,图庄生垂纶之像,记先达辞聘之事;画 真人于刻桷之室,载退士于进趣之堂,可谓托非其所,可吊而不可赞也!” 庄子何许圣也!王粹何其俗也!霄壤之别,古今不同,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在嵇含看来,王粹为出风头而挂庄子画像,是辱没了圣贤。 “今王生沉沦名利,身尚帝女,连耀三光,有出无处。池非岩石之溜,宅非 茅池之宇,弛屈产于皇衢,画兹象其焉取!嗟乎先生,高迹何局!生处岩岫之居, 死寄雕楹之屋,托非其所,没有余辱。悼大道之湮晦,遂含悲而吐曲。”嵇含此 文一出,顿时全场皆惊——“粹有愧色。” 同一篇文章,《晋书》嵇含小传记主人性格前后有出入。一方面说:“含性 通敏,好荐达才贤。”另一方面又说:“含性刚躁。”作为文人的嵇含,虽然疾 恶如仇,却没有文人相轻的通病。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他虽然特意不入“二十 四友”炙手可热的圈子,但从他和葛洪等人的议论中看,在文艺方面,却虚怀若 谷,对陆机和张华、左思等人的文才,敬佩有加。 《北堂书钞》卷一百载:嵇含与葛洪共议文章,“嵇君道曰:每读二陆之文, 未尝不废书而叹,恐其卷尽也”!又,“余尝问嵇君道曰:左太冲、张茂先可谓 通人乎?君道答曰:通人者圣人之次也,其间无所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