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十日后 明成祖朱棣在崇华殿设宴,招待本次科举高中者。 华灯溢彩,珠玉流光,一室高朋,贵宾满座。 “朕召三位爱卿前来,只因朕今天觉得非常高兴,天佑我大明朝,又让朕得 了三位能臣。来,举杯。”金碧辉煌的崇华殿里,朱棣举起酒杯,双目如炬地扫 向座下的三人。 这是他自登基以来,首次科举考试所选出的前三名。其间,状元机智敏捷, 榜眼聪明能干,探花深沉内敛,三个人各有特色,也各有千秋。 “谢皇上。”三人举杯,一饮而尽。 陈子湛放下酒杯,忍不住看向谢木宛。这酒醇烈,不知道她受不受得了?她 醉酒后的媚态,只能给他一人看。 “陈爱卿。” “微臣在。”他立刻收回自己的心神,毕竟当今天子是英明圣主,但心狠手 辣也是天下皆知。 “爱卿,不必如此严肃。朕只是想说,朕非常赞赏你在三试时,卷中所提出 以夷治夷的观点,看来我朝四海升平也是指日可待啊。” “多谢皇上夸奖,微臣自当全力报效朝廷,为皇上尽忠。”陈子湛低头说道。 “嗯。”朱棣满意地点点头,他要的就是这句话。只是,平日里听惯的这些 话语,从这个年轻人口中说出来,感觉就是有些怪异。 这个清俊无比的年轻人身上,有股不容忽视的阴冷气质,总觉得像他这样的 人,怎么可能向人低头呢? “今次科举,除林爱卿论的是工科以外,谢爱卿和陈爱卿论的都是治夷问题, 只不过谢爱卿主张的是先礼后兵,先和再打,和陈爱卿的稍有不同。说句真心话, 当初朕在点谁做状元时,在你们两人之间真是犹豫不决。陈爱卿可知,朕为何最 后只点了你做探花?”朱棣端着酒杯说道。 “微臣不知,但皇上圣明,一定有其道理。”他低着头,必恭必敬地回答。 “你一试的考卷卷面有污,所以才点了探花。告诉你,是不希望爱卿日后心 生嫌隙。”朱棣龙目精光闪烁。 “微臣不敢。”陈子湛急忙说道,心里却是有些惘然。那滴墨水,不就是他 听到木宛的声音后,一时激动洒上去的吗?原来,他并不是输给她,而是输给了 自己那颗牵挂她的心。 “嗯。”朱棣点点头,又看向谢木宛说道:“谢爱卿,你可知你这个状元来 得侥幸。” “微臣自当尽力,以求将来不负圣恩。”谢木宛站起身来,亦是诚惶诚恐地 回答。 “好了、好了,今天是来庆祝的,两位爱卿不必拘礼。来人,传歌姬。”朱 棣一开口,便有娇艳歌姬来到殿前。 丝弦温雅,编钟轻扬。 只见那些歌姬们,柳条儿似的腰肢飞快地轻舞着,檀香小口轻轻地唱道: “四海总升平,五湖同圣心,祥云拱红日,天下遍恩泽。” 就算圣明如朱棣,宫廷里唱来唱去还是这些歌功颂德的陈腔滥调。 那位林姓榜眼倒是看得聚精会神,就算是陈腔滥调,但由这些美丽宫姬口中 唱出来,还是委婉动听的。 陈子湛的目光透过那彩衣纷飞的歌姬们看向谢木宛,她那看着歌姬的脸上也 是少有的沉重。 这仕途之路,绝对没有什么人可以轻松走过。 就在这个时候,从皇帝身旁的屏风后,传来一阵阵低切的笑语。 紧接着屏风一阵摇晃,一个身穿彩衣的姑娘就从屏风后不小心地跌了出来。 谢木宛抬头一看,心中暗叫一声糟,赶紧低下头来。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 那天在大街上遇到的花木兰,原来还是个公主啊! “芙蓉,怎么这样没规没炬的,还不见过各位大人。”朱棣话虽如此,脸上 却是一片慈祥,想来是极疼爱这位没规没矩的公主。 原来,她就是传闻中美丽无双的芙蓉公主。 直觉有一双炯炯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谢木宛恨不能找一个地洞钻下去。 果然,一道清亮的声音随即出现在她的耳边。 “谢清华,谢状元,不用等到下一次,我就知道你的名字了。” “公主冰雪聪明,哪是小人能比。”谢木宛这下真是哭笑不得。这个公主为 什么单单看着她,难道对她有意思不成? 她偷偷地抬眼,看着对面的陈子湛,他那张脸严肃得好像带了个假面具。他 在生气,还是在担心? “芙蓉,这位可是新科状元,不得无礼。” “父皇,我可有礼啦,好过有些连名字都不说的人。你说是不是,谢状元?” 望着芙蓉公主那张越来越近的俏脸,谢木宛只能嘿嘿地陪着笑。 她暗暗一摸自己的脑门,居然是一头汗。 现下这般局面,她到底该怎么办啊? 惨,她好想哀叫呀…… “月上柳枝头,人约黄昏后。谢状元,你在等谁?” 月朗星稀的夜里,应天府新科状元、翰林院新任撰修、文渊阁新任行走谢清 华新赐的府中花园里,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陈探花,你的府邸在我对面吧?就算是你要拜访于我,也应该先由门房通 报我一声。你不怕被扣上一个朋党之罪吗?”谢木宛直直地看着这个无声无息地 出现在她面前,气定神闲地捧着她的茶在喝的人,她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 “我要是来看谢清华的时候,我自会那么做。”陈子湛喝了一口茶,茶中仿 彿还有着她的芬芳。“但我今天是来看谢木宛的。” “你疯了,小心隔墙有耳。”她双眉一紧,向四下张望一番后,轻声叫道。 “放心,院外有人我听得见。”他放下茶杯,对着她轻轻一叹,“木宛,你 真的还要继续做官吗?” “是。”她的脸上浮现出一股坚毅之色,“我还没能用自己的本事为老百姓 做点事情,你难道不相信我能做一个好官吗?” “我相信。但我怕就怕哪一天你被招了驸马,到时你怎么办?”陈子湛没好 气地提醒。今天在大殿之上,那个什么公主,连笨蛋都看得出她对木宛有意思。 “那个我……”谢木宛一想到这,头就大了。“我怎么会想到会有这一出, 我本以为就算是招驸马,也应该是你才对,你比我俊多啦!” 陈子湛原本就阴郁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这个女人到底是少了哪根筋? 他都这样爱她了,这个女人还把他向外推?! “谢木宛,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是不是我去娶个公主你就开心了?”他一 把捉过她的下巴。 谢木宛被迫直直地看着他。他面色铁青,好像真的动气了。 如果公主真的看中了他…… 一想到这,她的心里好像被针扎了一下,一股她也不知道的情绪就这样酸酸 楚楚地氾滥开来。 “对不起,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才口 不择言。” “你呀。”陈子湛一把搂住她,“我们一块儿撒的这个弥天大谎,我怕会有 被看穿的一天……我怕失去你呀。” “唉。”谢木宛也不想再挣扎了,在这应天府,除了小禄,她也只能信任他 了。 说句实在话,她拿着表哥的举人名牍来应府赶考时,她是带着三分壮志、三 分豪气、三分才华和一分赌气不平而来的。 可是今天朝堂一宴,君王那深不可测的目光一扫,芙蓉公主那一闹,让她这 个心里揣着个秘密的人心慌不已。 从朝堂返回府中,她伸手一摸早已是汗流浃背,坐在花园里喝了三杯茶,那 颗乱跳的心都还不能平静下来。 “木宛,如果你真的要在这朝廷里待下去,那你最好忘了自己是个女人。否 则的话,你还是趁早称病,早点辞官的好。”陈子湛定定地看着她,“我从明日 开始,就会和你处处作对、处处为难了。” “为什么?”她不解地看着他。陈子湛的心思叵测远远地超过她的想像, “你不是要保护我吗?” “傻瓜,在朝为官哪有不树敌的!我和你的敌人站在一起,才能更好保护你。” 陈子湛捧起她那带着一丝脆弱但又出奇倔强的脸庞,深深地吻了下去,“我会保 护你的,因为你是我的。” 每一次见到他,他都会重申这句话。 她从开始的反感、后来的无奈,变成现在的习惯。 真是可怕,连她自己都习惯把自己当成他的了。 皇上的赐宴结束后,照例要举办的是一年一度的牡丹花会,宴请当年考中的 文举和武举考生与皇家高官们在加若寺共赏牡丹。 名为赏花,其实是趁着这些新一批的青年才俊还没分配到各地之前,所举办 的高官选婿大会。 也许,当初举办者并不是这个意思,但是最后确实变成了这样。 到了这里,谢木宛这才知道什么叫人比花娇。 加若寺里的牡丹并不多,但是来上香的娇客们比牡丹多得多。 加若寺里的牡丹也不香,因为娇客们的香粉味不知比牡丹花浓过多少倍。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芙蓉公主的关系,几乎没什么人来纠缠她,但是陈子 湛就不同了。 探花郎,人又出奇的英俊,往哪一站,都是鹤立鸡群的份。 在他面前遗失手帕的到目前为止有十位,来问路的有五位,走路不稳而眼看 就要跌倒在他面前,让他不得不出手相扶的数不胜数。 “烂桃花。”谢木宛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十步远的地方,自言自语道。 她别过脸,呆呆地看着眼前这朵牡丹,牡丹开得正艳,她的心中却弥漫着一 股说不出的惆怅之情。 虽然她嘴里总是说不在意,可是事到临头了,还是忍不住地在意起来。 因为她也希望那个在他面前丢手绢、问路,和路也走不稳的人就是自己。 这个和他相处十几年,也许正悄然爱上他的自己。 “这是加若寺里最名贵的一种牡丹,名叫醉红尘,状元大人是不是特别中意 这株牡丹?”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难道老天还嫌她不够郁闷吗?又让那个惟恐天下不 乱的公主大人出现在她面前。 “公、公……多谢这位公子赐教。”待她看清楚公主身穿男装之后,连忙改 了口。 “清华兄何必这么多礼?听说加若寺还有一株名叫雾中粉的也是名品,不如 小弟带您前去观赏。”芙蓉公主双眼一亮,笑容满面,毫不客气地拉着她的手就 要往前走。 这位公主还真是胆大包天! 身穿男装私自出宫就算了,居然还主动来拉她这个男子的手! “这、这……”谢木宛眼睛一转,计上心来,“这位公子实在客气,那我们 就去吧。待我未婚妻来的时候,我也多了一个去处。” 此话一出,她成功地看到芙蓉公主的俏脸刷地拉长。 “你、你有未婚妻了?!”小公主显然一副初恋梦碎的模样。 “不信?你问陈大人。他和我是同乡,我订亲的事,他也知道。”谢木宛素 手遥指烂到发光的桃花。 “谢大人所言非虚。他身子不好,自小就和他表妹订亲冲喜,不过,我看谢 大人脸尖面窄,印堂发黑,脸色苍白,还是多注意一下身体比较好。”陈子湛已 经不请自来,冷冷地说道。 我知道你是在帮我,但是有必要说得这么刻薄吗?谢木宛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到。 别忘了,我们说好的,我们现在是对头,我怎么可能有什么好话说?陈子湛 斜扫了她一眼,用眼神传达着,然后又和那兵部尚书的女儿讨论什么牡丹种植问 题去了。 她又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谢木宛看向芙蓉公主,她正一脸幽怨地看着她。可怜待嫁女儿心,情这一字, 最是伤人。 可是她和她一样,都是女娇娥,根本没办法给她幸福的。 “唉!”谢木宛长叹一声。她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绝不后悔。 春去秋来,时光荏苒。 一转眼,年关将至了。 应天府里飘起了难得一见的鹅毛大雪,夜深了,黑压压的乌云压得天空像铅 坠似的,看不到一丝星光。守城的官兵一边跺脚一边怨天,直盼能早点挨过这一 班,可以回到暖暖的火炉边去。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雪中急行而来。 “快开城门,边关来报,六百里加急。” 唧的一声,城门应声而开,守城的士兵只看见一匹马驮着一个风尘仆仆的传 令兵从眼前一闪而过。 一眼望去,只留下官道的残雪碎玉。 “又要打仗了吗?”在城墙上缩成一团的两个小兵其中一个问道。 “谁知道呢?呸,边关只怕比这更冷。”另一个当兵的回他,“那能待人吗?” 文渊阁屋外飘着大雪,令人感到寒冷刺骨,屋内虽点着火盆,却驱不走这一 室阴冷。 火光明灭之中,端坐在椅子上的几名官员身上官袍像血一样红,脸却像雪一 样青白。 三更天被人从被子里挖出来,谁的脸色能好看? “折子呈给皇上了吗?” “呈上了。” “谢学士,你对此事有何看法?”兵部尚书何大人瘦巴巴的脸上,一对小眼 睛精光乱闪地看着谢木宛,有些不怀好意地问着。 谢木宛从急报中抬起头。她知道自己升得太快,一年不到,就从文渊阁行走 正式成为大学上,招人嫉恨在所难免。 真是的,陈子湛也升了啊,怎么就少有人嫉恨他? 她知道这何大人家里有个小姐还没有婆家呢,见了陈子湛之后,就巴巴地想 嫁给他。 史书上不都是写状元广受欢迎的吗?怎么摊在她身上就不灵了呢? 想是有芙蓉公主的前车之鉴。不过,这样也好,倒省了她许多麻烦。 尤其是像陈子湛那种桃花运过强的麻烦。 唉!谢木宛暗暗地一叹,强迫自己将精神放到急报上去。 鞑靼可汗本雅失里,今斩我使邱骥于沱河,随即发兵五万,而今离我边境要 城里边不过十五日日程…… “鞑靼要反了。”谢木宛说道。那几个老狐狸都还没说什么呢,她凭什么在 这里大放厥词。 “谢学士此言差矣。”何大人有些洋洋得意地说:“鞑靼本是元朝旧部,现 在这个可汗是被别人拱上去的,我看这个鞑靼不是要造反而是想要南下。” “还是何大人目光独到。”谢木宛立刻谦虚地回应。 “陈大人,你是怎么看这事呢?”何大人又问道,只是语气大大的不同了。 “我看此战在所难免,只是这北地苦寒,我朝兵将多为南人,这战不好打。” 陈子湛抬眼说道。 “陈爱卿此言甚是。”一个威严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参见皇上。”屋内立刻跪倒一大片。 “平身吧。”朱棣铁青着一张脸说道:“都坐下吧。谢爱卿,你对此战有何 看法?” “嗯。”谢木宛清了清嗓子。她这个状元可不是混来的,“北地苦寒对我军 不利,但对鞑靼来说也是不利,此时塞北无粮草,他们带的应该都是干粮。根据 今年的收成来看,他们能带的只怕也有限,所以他们想要速战速决,尽快南下, 好补充粮草。我军只要能死守住边境,拖延时间,即能得胜。” “谢大人此言差矣。”陈子湛朝着皇上微一躬身,“试问谢大人,您觉得那 能拖多久呢?拖到明年春天,冰雪消融,草原上长满了车吗?到时那些鞑靼贼子 就不用发愁粮草的问题了。” “陈大人,这我已经说过了,根据今年的收成,他们的粮草绝对不可能撑到 那个时候。” “谢大人,他们就只有今年才种粮食吗?鞑靼部落已经连续三年风调雨顺, 您怎知他们是从今年才萌生反意?” “陈大人所说甚是,我们去年就派人去招抚,也是无功而返。”何大人立刻 帮腔道。 谢木宛暗自心悸。陈子湛啊陈子湛,你真的就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陛下, 微臣的确思虑不周,但我还是坚持此时不能出击。” “微臣也赞同谢大人的说法。”陈子湛突然立场一转,倒让在座的人全都大 吃一惊。 “陈爱卿,此话怎讲?”朱棣抬眉问。 “因为除了死守,微臣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他淡淡地答道。 “按两位爱卿所言,本朝就只能被动挨打吗?”朱棣浓眉一拧,心中已是大 大的不悦。 文渊阁里的气氛一下子降到冰点。 谢木宛银牙一咬,朗声说道:“皇上,微臣斗胆进言,依现在情况看来,死 守的确是最上策,但战场上的情形瞬息万变,他日另有克敌之法也不一定。” “依爱卿所说,朕倒是在这纸上谈兵喽。” “微臣不敢。”谢木宛连忙跪了下去,内心里其实紧张万分,因为她想说的 就是这个意思。 “谢爱卿,你说都说了,有什么不敢的?罢了,朕就是喜欢你这性子。不过, 你说的的确有道理,对于边关所发生的事,我们所言都是隔靴搔痒。” “微臣还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谢木宛继续道。 “说,赐你无罪。” “现任戎边将军邱福是邱骥的宗亲,微臣担心他会报仇心切,冒险动兵。” “谢大人,你这样说可是会寒了边关将士的心啊。”何大人有些气急败坏地 说道。邱福是他一手提拔的,这个谢清华竟然敢这么说,总有一日要他好看! 谢木宛深深地暗自叹气。她就知道会这样,但是她就是忍不住……唉!这个 朝廷始终容不得像她这样心直口快之人吧。 “何大人,朕倒觉得谢爱卿说的不无道理。大家都是尽心在为朝廷办事,有 些欠考虑的话还是少说为妙。”朱棣不疾不徐地喝了一口茶评断。 “微臣知罪。”何大人立刻战战兢兢地答道,但心中对这状元郎的怨恨又添 了几分。 “依谢爱卿所言,朕决定派人亲临边关,一来,可以将这次采买的火药送去, 二来,也可以适时为邱福提醒,三来,还是可以试试与鞑靼合谈的可能,毕竟朕 登基不久,乱因犹在,这战目前是能免则免,在座有什么人选可担此重任吗?” 一语说出,满座哑然。 不是文武双全、天纵奇材者,谁能担此重任?而且这个重任一不小心可是会 掉脑袋的。 不是死在战火之中,就是死在办事不力的圣旨之下。 感觉皇帝的目光落在自己头上,谢木宛不由得双肩一沉。刚才陛下如此维护 她,其实是等她自投罗网吧。 “微臣不才,愿前往边关效命,替主分忧。”她不带一丝情绪地说道。 “好,不枉费朕如此器重你。此次边关之行如果一切顺利,你回来之后,朕 会封你为都察院左都御史。小三子,去拟旨吧。” 谢木宛刚想说谢主隆恩,就看到陈子湛往皇上面前一跪,“陛下,微臣虽不 若谢大人,但也愿意前往边关效命。” 一时之间,满室鸦雀无声,在场众人,尤其是那一心想成为陈子湛岳父的何 大人,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他。 这个烫手山芋谁都不想接,聪明如陈子湛为什么偏偏要来蹚这淌浑水呢? “启禀皇上,殿试上我与谢大人同样论的都是如何治夷,现在也是我一展长 才的时候。”陈子湛恳切地说。 “好。”朱棣高深莫测地一笑,“谢爱卿虽然机智,但有时过于直率,陈爱 卿刚好可以弥补这一点,朕就批准你们两人同去吧。” 此时此刻,他只要一个对大明朝最有利的局面,至于陈子湛为什么执意要与 谢清华同行,大可留到日后再查。 但这的确是有点奇怪,他们两人一向不和,颇有既生瑜,何生亮之感。难道 陈子湛真的热中于权势?都察院左都御史的位置的确不低啊。 朱棣看着这两人,一个清俊无比,另一个潇洒飘逸,心中不禁浮上一个念头。 这泉州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居然能一次出两个这样光风霁月的人物。 连他都不忍心将这样的人物送到前线去,但他还是缓缓开了金口说道:“拟 旨吧。” 他毕竟是皇帝。 天下的一切都是可以为他而舍弃的。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