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第九章文工团(2) 她觉得自己激动着、欢欣着,也满足了…… 一直到舞台上第一次出现了一台立式钢琴时,扎西梅朵才从忘我的状态中清 醒过来。这时,那个对音乐颇有造诣的扎西梅朵,那个多少有点艺术家清高的扎 西梅朵,才把那个一面热烈鼓掌、一面偷偷擦泪的少女挤走。她冷静地等待着, 要判断一下这个来自故土的同行。 钢琴前坐着位秀气的姑娘,看样子至多十八九岁,也穿着裙子,但她却显得 单薄,而且没有报幕员那么神气。她文静地坐着,等待着报幕。 这并不是钢琴独奏。在两位报幕员分别报完" 女声独唱" 之后,那个穿藏族 服装的姑娘独自留了下来,她笑容可掬地向弹钢琴的姑娘点点头,琴声就升了起 来。 这是一首没有一点西藏风味的西康民歌,显然是因为编排节目的人不知道" 白巴" ①与" 康巴" 的差异,而将它笼统地说成西藏民歌。还有,这首曲子的旋 律缺少藏族民歌的风格,而且完全是用汉语演唱的。不过女歌手那悦耳的女高音, 完全掩盖了节目编排人的疏忽。尤其是藏族观众,看到他们自己的姑娘也直接参 加了这么了不起的演出,全都疯狂地鼓起掌来。然而,这回扎西梅朵没有鼓掌, 她的注意力还在那个弹钢琴的姑娘身上呢。 刚听了几个音节,前奏还没完,扎西梅朵马上就断定对方的演奏技巧远远不 如自己。她以为,歌曲的旋律非常单调,这就更加需要伴奏者运用和声的功夫。 那个姑娘却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可见她的乐理修养很一般。 突然,扎西梅朵刚刚从这些演员身上感受到的那股超凡脱俗的仙气消失了。 为此,她感到失望。 刚好这时,所朗益西回过头来,向台上努努嘴: " 要是您坐在上面,会比她弹的好得多!" " 不一定好得多,只是不会差多少……不过,人家是专业的……" " 专业的有什么了不起!无非她穿了那套服装,要是你穿上……" 扎西梅朵的心动了一下。真的,在此之前,扎西梅朵觉得自己与这些演员的 距离简直有天地之遥,就像凡人与仙女之间那么遥远。但现在看来,这无非就是 那件漂亮的演出服装所形成的。如果,那个姑娘就是靠那点有限的音乐素质取得 的那套服装,那么……那么?扎西梅朵想着,心跳得剧烈起来。 他俩兴致勃勃地看完节目,并不马上离去,和许多恋恋不舍的藏族观众一样, 也挤向后台。但人太多,扎西梅朵试了几次都未挤进去。所朗益西也非常希望满 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可碍着面子,不愿意在扎西梅朵面前作出没有见过世面的 样子。后来,见扎西梅朵很着急,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他显得胸有成竹地问扎西梅朵:" 愿意见见他们吗?" " 愿意,当然愿意。" " 那你准备说些什么?" " 说什么呀?看看就行了!" 所朗益西把话吞了回去,卖弄地笑了笑。 " 好,我有办法,你等着……" 说完,他使劲地挤了进去。 不多一会儿,所朗益西兴冲冲地领着一位中年妇女朝扎西梅朵这边挤来,后 面跟着那个报幕的女翻译。 所朗益西指着扎西梅朵向她们介绍道:" 就是这位,扎西梅朵。" 那位中年妇女没等翻译说出汉语,便过来拉住扎西梅朵的手,亲热地说:" 欢迎你!欢迎你!请进……" 扎西梅朵疑惑地望着所朗益西,中年妇女以为扎西梅朵没听懂自己的话,便 向翻译点点头。那位藏族姑娘又用藏语重复了一遍。 对这两次邀请,扎西梅朵都没有回答,只是惊奇地向所朗益西问道:" 怎么 啦?你都去说了些什么呀?" " 我向他们推荐了你。" 所朗益西得意地说。然后又背着翻译,低声说," 去吧,他们倒很客气,去吧,跟他们比比……" 要不是扎西梅朵刚刚产生过那个大胆的希望,她一定会狠狠瞪所朗益西一眼, 然后转身就走。现在,她红着脸,默默地接受了邀请。不过,她感到很狼狈,好 像是让人给领去审讯似的。 到了后台化妆室,马上就有几个正在卸妆的女演员站起来,把一条长凳让给 他俩。所朗益西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可扎西梅朵就在旁边站住了,觉得这样会 自在一些。有几个人围了过来,其中还有那位弹钢琴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