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第十一章逃离(9) 次兰姆几乎没有停步,说完,匆匆下楼去了。 扎西梅朵一愣,转身下楼,向次兰姆追去:" 次兰姆!" 次兰姆没有回头。 纳昌庄园的土牢里,大管家和两个年轻男仆正在拷问卓玛。 卓玛只是哭,只是把这次给辛各送东西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又一遍, 除此,她什么也不讲。 并不是卓玛要保护丹增而牺牲自己,而是她完全理解两位女主人派给她的差 事,性质一点也不同:小姐送出去的是自己的私房,是去接济别人,这无论如何 也不能算偷,而且追查起来,小姐一定会承担责任,她不过是跑腿的;可丹增那 边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那些财物全是偷的,而且招认出来,她未必会出面承担。 那时,她一个小丫环才说不清呢。就算丹增小姐肯出面应承,她至少也算是个同 谋,结果夫人自然还是夫人,可自己却非进朗子辖监狱不可。 大管家发怒了,他叫人取出过甲①来,丢在卓玛面前,厉声喝道:" 没有时 间跟你磨牙!你到底招不招?!" 卓玛还是哭,她跪着用膝盖移到大管家身旁,向他磕头、哀求: " 大管家,饶了我……我什么也没偷过……饶了我吧……" 大管家一脚把她蹬倒,然后对仆人发令道:" 打!给我打!真是贱骨头!" 只几下,卓玛的脸颊就打烂了。鲜血和打烂的皮肉混在一起,使她满脸血肉 模糊,让人认不出来了。 开始,卓玛还尖利地号叫着,然后就垂下头来,昏了过去…… 卓玛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屋里又潮又湿,除一堆发霉的麦草什么也没有。 卓玛脸上火辣辣的,她在墙角蜷成一团,浑身发抖,睁大恐怖的眼睛,等待 着天明,等待着更大的灾难……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门扣哗啦响了一声,门启开了一道缝,闪进来一个人 影。卓玛吓得尖叫了一声,使劲往墙角挤着。来人一边轻轻关门,一边低声说: " 别怕,卓玛,是我。" 听到是扎西梅朵的声音,卓玛满腹委屈都变成了泪水夺眶而出,还没等扎西 梅朵摸到跟前,她便迎了上去,偎在扎西梅朵胸前,嘤嘤地抽泣起来。 扎西梅朵扶她在墙角坐下后,轻轻地用手在她脸上抚摸着,然后又掏出手绢 给卓玛擦泪。扎西梅朵的心哆嗦着,手哆嗦着,声音也颤抖着,她心疼地问:" 疼吗?" 卓玛没有回答,哭得更厉害了。她努力抑制哽咽,断断续续诉说今天的遭遇, 但扎西梅朵把她劝住了。 " 别说……卓玛,我都知道了,……别哭……" 然而她自己也哭泣起来。 " 救救我,小姐……我妈妈就我一个女儿……" " 别哭,卓玛,都是我害得你吃苦了。不过别害怕,我会对父亲讲清楚的。 这件事不应该怪罪于你……" " 不光是这件事,小姐……我还给夫人家里送过东西……" " 我听说了。卓玛,你得照实说。" " 不,不行,她会反咬一口的,那样,他们会把我活活打死的……" 扎西梅朵打了个寒噤。她沉吟一阵,然后果断地说: " 照实说吧,卓玛!我会帮你在父亲面前作证把事情弄清楚的。" 卓玛又哭了起来:" 小姐,救救我,你先别走啊……" " 走?谁说的?" " 我猜到的,还有辛各先生,呵,对了,辛各先生要你去,他怕你走了,一 定要见你一面……" 扎西梅朵觉得自己的心被几处撕扯着:和辛各先生的离别、跟所朗益西的出 走、卓玛的灾难……如果不能把心撕碎,那么这颗心该留给谁呢? 扎西梅朵一只手按住心房,另一只手抚摸着卓玛的肩头。她感到卓玛的身体 比自己的心脏抖得更加厉害,于是她作了选择。 " 我不走了,卓玛。不让你渡过这场灾难,我不会走的。" 扎西梅朵走了,但她把自己的心留了下来,留在小黑屋里陪伴可怜的卓玛。 外边的门扣又在响了,卓玛翻身坐起来,迅速地挪往墙角,恐怖地注视着慢 慢打开的房门。 进来的是丹增。她与扎西梅朵一样,悄悄地进来,轻轻地把门掩上。丹增转 过身时,卓玛的惊讶更强烈了:她似乎也和小姐同样的悲哀,眼睛红红的,脸上 还有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