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浊酒余欢(21) 又瞎讲了吧,国外这叫性工作者,瞧人家多人道。阿拉国家只晓得禁,捉牢 了罚五千,还通知家属,搞不好还劳动教养。尕残酷的对待群众的前列腺侬讲有 啥意思?侬看报纸上铺天盖地的广告就晓得中国有多少阳痿病人了,怎么阳痿的? 干这事的时候怕被抓紧张呀,瞧人家外国人的鸡巴,这雄伟!人种固然是一个方 面,难道就没有文化积淀的因素?中国的文化视性交如粪土已经几千年了,中国 男人的那东西还抬得头来? 左浩伟瞥了一眼在一旁窃笑的彭翼,打住了话头,开始笨手笨脚地摆弄起茶 具来。彭翼见状在他们身旁蹲下,轻轻接过重新砌了一壶。党远喜欢喝茶,尤喜 乌龙的那份清逸,那份荡涤污浊沁人心脾的浓香。左浩伟的那套茶具也是宜兴紫 砂壶中的上品,通体墨绿,浮刻的竹叶呈迎风状,一条盘龙的尾巴不经意地甩出 构出壶的把手,龙头昂首于盖,龙眼怒睁,金须飘扬。 左浩伟问,侬和丁小然还那样? 还那样啊,还能哪样呵。 总还算不离不弃,夫妻嘛,执子之手是假,与子偕老倒是真的。 伊倒是提过几次离婚,我讲何必呢,一离人家肯定也吓跑脱了,以为你要弃 暗投明重新做人呢,反而鸡飞蛋打。男人这德性,喝完一杯牛奶啥人吃饱了还牵 一头奶牛回去? 她有外遇了?不至于吧。 什么叫不至于呵,很正常的事情呵。党远不禁笑了起来,按理说夫妻处成这 样,也该离了,可我实在懒得不行,再讲伊年龄,也快偕老了。所以有时我想, 婚姻走到这一阶段,就应该将目光越过对方的头顶去看到对方的未来,唉,其实 也不是什么未来,人真正的未来就是没未来,未来就是坟墓。既然已经望到墓碑 的影子了,还不赶紧求同存异?侬看墓地里那些合葬墓,生前那两人啥个故事没 有?现在安静了吧,这才叫缘分,要是重新组合,今后子女给立个碑也麻烦,还 乱了脉相,贻害子孙。 左浩伟闻言大笑,奇谈怪论,我真服了侬了,也就我能听懂侬的理论。他当 下暗自庆幸当时自己没有莽里莽撞私下帮党远摆平那件事情,一直以来的压力也 释然了不少,心里一阵轻松。哎,你那杨子怎么样了?你们还联络吗? 党远一声长叹,唉,伊来了。 哦,怪不得跑我这来了,原来侬乱了脉相了? 我也勿晓得我还有没有脉相,反正伊像啥事体都没发生过一样非要见见我, 搞得跟吊唁似的。 侬也不要想太多,她就是来看看侬也很正常。左浩伟留意到党远脸上掠过的 一丝悲凉的神色,侬是曾经用情太深了,所以我讲侬这个人其实很矛盾。 也许吧,可我实在没办法把伊当朋友,和我以前那几个不一样。行了不聊了, 再聊下去你这成心理咨询了所了。党远起身告辞。走到门口,党远握着左浩伟的 手轻声说,两个忠告,一,彭翼,好姑娘,别再换了。二,侬这调查所有条件赶 紧搬办公大楼去,别和馒头混在一块,调查男女之间的事情,往鲍鱼和鱼翅比较 集中的地方去。 6 党远开着他那辆韩国现代从左翼事物所的小路出来,拐弯上了高架。中午时 分路上车少,党远挂五档以八十码的速度好生爽快地疾弛。他喜欢单手握方向盘, 另一只手煞有介事地搁在排挡上,倒不完全是这样的动作让他觉得舒服,而是和 他在驾驭任何事物时的漫不经心有关。他认为男人双手握盘的是车夫,单手才像 车主。车主不车主倒也无所谓,关键是他一旦双手握方向盘这车就开得十分别扭, 凡事一认真反而常常把握不住。 两旁的高楼飞一般退去又飞也似扑来,车就如同在楼和楼的峡谷中穿行的精 灵,而城市就是全世界精灵聚会的地方,不同的款式不同的牌子就像精灵们不同 的盛装。它们喝着大地乌黑的血,朝长空放着无声的屁,夜伏昼出。偶尔它们也 会撞在一起,撕开盛装露出里面藏污纳诟的内脏。 一直以来,每当车速超过八十码,党远就会产生一种幻觉,仿佛又回到了那 个云低风轻,两边戈壁重重的诡秘的下午。他到现在仍然怀疑那辆突如其来的农 用车的的来历,这个如闪电般划过的来无踪去无影的东西,让党远远几乎相信了 传说中的妖魔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