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浊酒余欢(79) 琴姐出去后,谢京拉过菲儿的手,很长时间沉默不语。他脸上郁悒惶恐的神 情虽然还是第一次在菲儿面前失去掩饰,但菲儿却并不陌生,她在谢京长时间精 耕细作蛋炒饭的时候,在他独自面对一只死去多时的蟑螂的时候都曾悄然见到过 这种令她头皮发麻的表情。谢京的整个脑袋是掉毛掉得非常彻底的,是那种连眉 毛胡子都不能幸免的彻头彻尾的光板,当这样的一张脸阴霾密布的时候,在他周 围的空气都会随之颤栗。 菲儿从谢京的手中把自己的手轻轻地抽了出来,他的手实在太冰冷了,冷得 毫无生气,就像是一只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猪爪。此时此刻菲儿已经意识到谢京 今天不仅仅是来和自己相会那么简单。谢京执拗地又把菲儿的手抓过来,放在自 己的二个手掌之间摩挲了许久才开口说话,菲儿,你想一直在这里干下去吗?菲 儿说不想。那么你想一直这样和我相处下去吗?谢京清了清嗓子又问,菲儿说那 就更不想了。菲儿你爱我吗或者说喜欢我?问完这个问题谢京自己也觉得十分荒 唐,不禁摇头苦笑起来。菲儿说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返老还童了?问这么幼稚的问 题。谢京将菲儿的手用力压了压,仿佛下定了决心说,菲儿,你是个好姑娘,不 管你怎么看我们之间的关系,我都把你当成最亲的亲人最好的朋友,我想在这一 点上我们已经远远超越了一般意义上的情人,这,你承认吗? 菲儿认为除了年龄间的差异远远超越了一般的情人以外她并未觉得还有什么 地方与众不同,所以颇有些困惑地看着今天格外情深意长的谢京。谢京说,我把 我挣的所有的钱都交给你了,这就充分说明了我对你的良苦用心…… 可我不需要这么多的钱,我不认为这个钱和我有什么关系。菲儿说,我只拿 你应该给我的那份就够了,这张卡我一直要还给你的……谢京摆了摆手打断菲儿, 你只想维持单纯的包养关系是吗?包养,多庸俗的事!即便当时是这样,那么现 在早已经不是了,包养这词只属于现在在外面的你的那些同事,而你不是。 那我是什么?是你夫人?菲儿笑问。谢京一时语塞,百感交集中只能用力揉 搓着菲儿那只无辜的手,好一会才省悟过来说,这样谈不对,好象是在打情骂俏。 你今天到底想说什么啊? 菲儿,有一件事情我想了很长时间,现在我下决心了,我想让你出国。 出国?菲儿很讶异,为什么要出国? 其实我放在你这里的这张卡,就是我为我们准备的出国费用。我们办投资移 民去加拿大,我老了找个没有污染福利又好的国家聊度余生,你还年轻,可以读 书可以发展可以开始一种全新的生活。菲儿,出国后你如果不愿意和我一起生活 我也决不勉强,但无论如何我都会对你负责到底,以后条件成熟了你还可以把你 父母接过去。谢京一口气把话说完,生怕吓跑了她似的更紧地握住了菲儿的手。 菲儿有些发楞,出国对她一个偏远小镇误打误撞来的女孩实在是一件遥不可 及的事情,让她一时根本反应不过来。楞了好半天她才想起来问谢京,你应该和 你太太一起去才对,怎么找我呢?谢京指着自己的脑袋悲戚地说,我这一生有二 个缺憾,秃脑袋和凶老婆,脑袋上再长出毛来那是铁树开花不可能了,但后半生 不再受她的气还是做得到的。她的生活我会安排好,我现在和你商量的是你的事。 菲儿,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吧,机会是秃子头上的一根毛,稍不留神机会就不见了, 现在对你我来说当机立断是很重要的。 菲儿的确在谢京的头上看见了新长出来的一根毛,如果他所讲的机会只是这 样的一根东西,那跟没有其实是一样的。菲儿的脑子有些乱,直觉告诉她从饱受 凌辱的鸟不生蛋的小镇来到这座城市,又从这座城市去加拿大或许只是五十步和 百步之间,可问题是她听人家出国从来就如童话一般也从未把自己和中国以外的 任何地方联系在一起过,而且又是和这样一个与自己未来生活毫无关系的既老又 秃的男人,当然菲儿也没来得及想谢京安排她出国的另一层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