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浊酒余欢(85) 见党远久久无语,菲儿自嘲地莞尔道,好象我在审问你,别介意呵党哥。其 实我想说的是,你和别人不一样,你做的任何事情我相信都有你的原因,你不快 乐你心很重,这我早看出来了,只是你不应该找桃红,象她那样的姑娘就一根筋 又默默喜欢了你这么久,你去惹她岂不是点着了一堆干柴?你知道今天她兴高采 烈的和我说什么吗?说要我陪她去隆胸,去买性感内衣!另外,她反复问这次她 会不会怀孕,我感觉她不是害怕,好象是有点盼望的意思。 党远脸上立刻愁云密布。 桃红不懂瞎琢磨呢,我问过她日期了,不会怀孕的。菲儿很善解人意的笑笑 说,看把你紧张的。人家说你们男人常常一完事就后悔,你是不是这样?党远说, 这次是了,我已经好几天没去店里了,不知道怎么面对她。菲儿终于把搅了将近 一下午的咖啡一口喝了下去,站起来说,装傻呗,女人再痴情也抵不过男人痴呆。 你要走了?党远问,还回温泉吗? 不了,那儿乱死了,也没我什么事儿。菲儿沉默了片刻说,党哥,有件事我 想告诉你,谢京想带我移民去加拿大呢。 这是好事呵,他完全有这个能力的。 可他以前从来没提起过出国,这次很突然的,我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不太 好的感觉。再说你见过我父母,你说我能撇下他们跑国外去吗?菲儿调侃道,又 不是你带我去加拿大。党远笑道,我在家拿大,后面加个字,拿大顶还差不多。 临别时,菲儿还告诉党远因为谢京一直反对她在温泉,所以她回了市区,条 件是她不和谢京住了,她说尤其在木耳暴毙前后谢京老是阴森森的让自己觉得渗 得慌,现在她和另外一个女孩在离“极乐大世界”也就是“约坊”不远处合租了 个二居室。菲儿对党远说以后要是心里不开心了可以来我这里喝酒,可别再招惹 人家桃红了,不然这可怜姑娘非出事不可。 最后,菲儿叮咛道,千万别让桃红知道我告诉了你这事,她本意是炫耀她的 胜利的,我已经在她面前装得很心酸的样子了。党远点点头说,当然,从今天起 我就痴呆了。 菲儿走后,党远独自坐在咖啡馆里果然痴呆了很久。想认真考虑一下桃红的 事,可精神怎么也集中不到她身上去,菲儿离去时他的目光一直追到她消失在街 角,党远大约是第一百次惊叹她美丽的背影,这个背影愈是楚楚动人,邬镇长脸 上的麻子就愈像被惊起的一群苍蝇在他面前飞舞,还有第一副镇长,胖所长甚至 小蹦豆。党远接通了左浩伟的电话,喂,侬啥辰光开始啊? 22 从机场到申屠斌煤矿的所在地有差不多五个多小时的路程,一小段的高速公 路加上一小段的国道,剩下的全是颠簸不堪的省道和二级公路。申屠斌派了公司 副总经理狗剩和秘书彩芹开了一辆四面漏风的面包车来接杨子。 狗剩和彩芹杨子见过,这辆面包车还是第一次见。狗剩不好意思的搓着手说, 好车都让政府扣哩,就委屈嫂哩。一路上,狗剩紧握方向盘专心致至地对付坑坑 洼洼的路面和飞扬的尘土,彩芹更是一声不吭像扶老祖宗似的护着杨子,生怕这 辆破车把她颠散了架。从他们断断续续的回答中杨子大致听出了些所以然:其实 出的事故以死的人数论在这地方并不特别罕见,按照狗剩的话哪行哪业不戳拐? 电工有电死的建筑工有摔死的就是厨师老吸油烟还得个肺癌什么的,在地底下刨 票票历朝历代就是虎口夺食,甚会儿出事谁知道?关键是斌娃子不常在当地,和 这行业里的头头脑脑生分了,当地传言他在上海盖了幢皇宫,娶了个比刘晓庆好 看一百倍的婆姨,光给婆姨买穿的戴的就化上百万,在乡里乡亲眼里是羡慕,可 在另外一些人的眼里,哼哼,狗剩副总经理愤愤不平地说,心里就日鬼啦。 快深秋了,本来就没什么绿意的路上更是满目黄土,夹杂着运煤车落下的煤 屑随着车的颠簸行进而前赴后继。杨子默默地看着实在没什么好看的窗外,不时 有些申屠故乡的泥土从车窗里钻进来,又亲密无间地扑进她的脖子和嘴巴。手机 的信号也是断断续续,申屠斌连打了几次才算把几句话说囫囵了,他说他在镇上 等她不去家里了,家里已经被出事矿工的家属住满了。申屠的嗓子嘶哑,充满了 无奈和沮丧,早就没了往日里回故乡时的冲天牛气,其实杨子早就对他那种过于 强烈的翻身感隐隐约约觉得不祥,但彼时彼刻,厌恶占了大半,从没像现在这样 令她脊背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