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越霖这时刚刚跳槽进了广告公司,为了公司和她自己的利益,正在想方设法地 试图与晚报社广告部的方光明套瓷,罗小剪母亲的话点亮了她心里的一盏明灯,把 小剪介绍给他,既避免浪费了一个大美人坯子的资源,又帮他们俩成就了一桩功德 无量的好事,一举两得。 说起来罗小剪和方光明也是有缘。在越霖的住宅相见时,方光明第一眼瞄到罗 小剪心里就愿意了,这样文静、典雅,还仿佛罩着一层薄薄的忧虑的女孩子,简直 就是天生让男性疼爱喜欢的。何止愿意,还生怕人家瞧不上他,本来一个挺洒脱的 小伙子倏然局促起来,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了,那颗策划的脑袋瓜子加上一张天下 无敌的广告嘴这时也全不管用了,回味起来他的心凉了,半个晚上他尽扯什么工作、 家庭,甚至提到下一步他可能要当部主任,既没有气质又没有思想,俗不可耐,彻 头彻尾的俗人亮相,丝毫不见潇洒、风趣、幽默和才华,那些初识时最容易打动女 孩子心的武器他一件也没施展出来。再偷瞄一眼罗小剪,他犹如浑身给冰水淋了一 遍,她坐在对面愁兮兮地不吱声,眼睛里除了麻木还是麻木,状似一尊无动于衷的 木头人。越霖送他出门时,方光明完全成了只一败涂地的大公鸡,沮丧得腿都像锯 渣做的了。越霖也埋怨他,你平时的聪明劲都哪儿去了,还看不出来小剪哪是那种 俗气的人?再说早就跟你介绍过了,论经济条件你家差得远,显什么显!方光明垂 头丧气地念了一句电影里的道白,完了,完了,两万斤大米全完了!越霖恨铁不成 钢地掐他一把,同情地说,回头我做做工作,看还有没有挽回影响的可能。方光明 还是叹息,我知道,肯定是没戏了! 方光明怎么也想不到,他今晚的笨拙不多不少,正好没让罗小剪反感。她的条 件摆在那里,介绍她“相面”过的男性均为社会的优秀分子,各有千秋,也个个才 情俱佳,但她被淹过一次,就不想在同一条河里淹第二次,既然爱情是个不负责任 的家伙,那么就首选婚姻而别说什么虚无飘渺的爱情吧。罗小剪是个死心眼的人, 认准了花架子要不得,那些个优秀的家伙摸不准她的脉,表现得不是地方,劲全拧 反了,越用力负作用越大,越发不中她的意。倒是这个方光明嘟囔了一晚上,似乎 他更在乎两人关系里婚姻成分的比重,目标显而易见,直奔将来要结婚成家的主题。 这个人实实在在,感情固然不能不要,但是婚姻是纲,纲举目张,是前提,是方向, 是归根结底。如果没有这个底,感情仍然难免会是一堆烧完了的灰烬。这十分符合 罗小剪当前的心态,她也确实给“相面”弄得快招架不住了,所以越霖前脚把方光 明送出门,她就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下定决心可以和他“处一处”了。 坐了这一晚上,她也累了。 越霖和罗小剪是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她有点替罗小剪叫屈,什么都可以委屈, 不要委屈了自己。从医院回到了家的那天,她当真地以相当于孕妇的规格接待罗小 剪。罗小剪半倚在床头的软靠上,望着她忙来忙去,说,算了算了,我明天就回去, 省得麻烦你了。 越霖说,别别,当心东跑西颠地把手术缝合的地方挣开了!好好地休养两天, 等星期一直接从这里去上班。 罗小剪说,给你腾地方呀,要是平时,周末不是你们相聚的日子吗? 嘿,就是想往一块儿凑,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的。再说我到他那里去也行…… 越霖说着,突然狐疑地盯住她,莫不是你想方光明了吧,故意拿我们做幌子。 罗小剪没吭声。越霖胜利地笑了,咦?有进步,从来没见你这么高姿态,看来 这个手术做得不冤枉。 罗小剪仍然没有回答,她有点恍惚。越霖的家没有大动干戈的装修,但十分讲 究一些关键部位的精雕细琢,出新而不拘泥,艺术品位很浓,墙上的小挂件个个都 是四两拨千斤,言简意赅而回味无穷,尤其是光线的处理,山明水秀同时柔情万种, 十足地烘托出温馨小巢的氛围。罗小剪蓦然发觉一点不错,她确实是在想方光明了, 从他们两人开始“处”以来,她还没这样渴念地想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