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方光明非常“宠”罗小剪,主要是因为在他俩关系发展的进程中,他一直处在 太过主动的位置。男女之间的那点事说复杂复杂得不得了,说简单就是看起初是谁 “追”谁的,一开始养成了习惯,形成了定势,以后想改都改不了了。罗小剪答应 两人可以建立起恋爱关系,方光明喜出望外,忙不迭地与罗小剪约会,可是她却一 而再地推辞。方光明糊涂了,是不是她又反悔了?越霖也感到奇怪,专程去找了罗 小剪一趟,告诫她,要谈就好好地谈,不要老是“吊”人家的胃口。后来才搞清楚 了,罗小剪不喜欢约会的时间安排在晚上。越霖脱口而出,晚上怕什么,他又不是 布丁……罗小剪打断了她,说,不要提那个人的名字,我早就忘了他!越霖有点为 方光明发愁了,晚上不约会,这个恋爱怎么谈呢? 这场恋爱的确不大好谈。晚上约不出来她,白天又都要上班,见面的时间只剩 下了周末节假日,何况白天里……让人怎么亲热呢?所以方光明始终有一种不尽兴、 不过瘾、不流畅的感觉。开始他以为罗小剪是胆怯、害羞、内向、女孩子初级阶段 的矜持或者守旧不开放,要不就是嫌他还不甚称心,但是错了,罗小剪对待与他的 关系格外认真,在她认可的时间范畴内招之即来,不招之亦主动同他联系,孜孜不 倦得很,人流如织的大街上她照样大大方方地紧挽着他的胳膊,哪怕当着长辈的面, 她也自然地帮他摘去头上一片不知啥时落的碎屑,或是掸一掸沾在他西服上的灰尘, 背地里她也跟他拥抱,也跟他接吻,丝毫不害羞,丝毫不矜持同样不守旧,把一个 现代青年未婚妻当得入木三分,方光明挑不出任何毛病,可就是感到不满足,好像 还是缺少了什么。 方光明明白缺少什么,他难以遏制地想要她了,不是要一部分,而是全部,包 罗万象地要,一个角落也不遗漏,欲望在身体里日益茁壮地成长,愈来愈根深叶茂, 时不时就折磨着他。然而他最苦恼的也正是在这里,罗小剪给他亲给他摸,但严格 地界定于裤腰带以上,犹如下面生活着大熊猫,是自然保护区,不许非法持枪入境。 就算是大熊猫吧,还允许人看一看,她到今天也深藏不露地没让他见识“庐山真面 目”。这玩意不能想,想了便更加控制不住,方光明沉不住气啊,急起来人就不由 自主地低声下气了,使尽了办法开导她。包括一次在两人相拥热吻的空当,还居心 叵测的描述,性爱其实是为对方身心服务的最迷人的形式,无论对于男女来说这都 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情。他在她耳边小声地说着,热气不停地哈在她那覆盖了一层 纤细柔软的绒毛的脖子上,她听着闭上了眼睛,睫毛微微地颤动,他搂得她越来越 紧,感觉她身体越发地绵软了。这时罗小剪的眼睛却突然睁开了,眸子里犹如冒出 一根根针,狠狠地盯着他,你怎么知道是非常快乐的!吓得他连忙用看过黄片子来 解释。罗小剪永远用她愚不可及的固执粉碎了他不轨的图谋。方光明既备受煎熬又 愠怒恼火,妈的,他妈的!死脑筋!真让人不由不大大地生气,不过还伴随了一种 苦恼的欣慰,古典,肯定还是处女!他妈的现在居然还有处女能给我遇上!这种感 觉是特殊的,恨爱交加的。方光明只好仍然采用哄她、宠她的战略方针,寄希望于 曲线救国。其实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不过是迟早的事。 不行,早一天也不行!罗小剪整理了一把头发,继续着她愚不可及的固执。 方光明始终搞不懂,为什么“早一天”就“不行”?怎么一碰到这个话题,她 似乎就变得极端的愚蠢起来?毫无办法,女人愚蠢是一道劳民伤财的铜墙铁壁,真 叫人伤脑筋。 真要一丝不苟地等到那一天还不把人给憋死啦?明年,报社的集资建房已经开 始了,顶多明年方光明便可以拿到新房的钥匙,当时他们两人都为这一消息感到愉 悦,决定届时在新房举行婚礼。但方光明现在看来,简直是还要等上一个世纪那样 漫长。 这一天一夜,罗小剪过得几乎就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