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自古以来,巴蜀大地就是一个美丽而富饶的地方,战国的李冰与都江堰的出现 格外使其名闻遐迩。都江堰坐落在巴蜀腹地青城山,这座普普通通世代生活在先人 恩典里的小城仿佛不甘落寞,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再次创造出一座“享誉海内外” 的国际生命科学院来。 国际生命科学坐落在青城山市郊的中兴镇,它依山傍水风景秀丽。国际生命科 学院的前身是国家外交部的一座分支机构。一九七零年,为了落实党中央备战备荒 为人民的战略方针,国家外交部的一座分支机构整体搬迁至中兴镇。岁月悠悠,转 眼便是数十载,已经完成了历史使命的外交部大院早已被人们遗忘,在岁月的流逝 中变得荒芜了。一九九二年初,中华养生益智功在全国范围内“招兵买马、扩充势 力”,中功头目张宏堡看中了外交部大院、花钱租下它,与此同时,他又在数十公 里外的五险岗镇成立了人体培训学校,然后,国际生命科学院和人体培训学校就开 始全面营业,面向全国招收病人和中功三四部功法的学员。 七月初的一天,上穿短衬衫下穿花裙子打扮成大学生模样的苏老师,长途跋涉 风尘仆仆地来到青城山。列车早晨七点四十分到站,她拎着行李从剪票口里走出来 后,立刻就听见了广场上有人在大声吆喝。 “下车的旅客们请注意了。下车的旅客们请注意了。有到生命科学去的请到这 里来上车。……” 广场上停放着一辆大客车,车下站着一位三十多岁留短发的女售票员,她手 里拿着一只大喇叭。 苏老师来到大客车跟前,认真地询问售票员: “请问,去生命科学院是在这里上车?” “是的、是的。” 她高高兴兴地上到大客车里,坐在了一位老年妇女身边。 大客车很快坐满乘客,启动了。出城后,车辆一直行驶在一条通往山区的石子 道路上。八点五十分,大客车来到了国际生命科学院。车辆驶过龙吟溪小桥,从古 色古香的牌楼大门里开进去,直接停在了接待站门前的大操场上。 售票员把车门打开来。 “生命科学院到了,看病的请在这里下车。到人体培训学校去的学员们,请你 们暂时不要下车。” 一二十名病人拎着行李,依次走下车去。 接待站是一幢二层的大楼房,门前有一组名阅“莲花台”的雕塑群、和十多级 水泥台阶。病人大都是中老年人,个别人还有家属陪同,他们拎着行李东张西望地 踏着水泥台阶,兴致勃勃地朝着接待站的大门爬去。 大操场西边连着山;山上林木茂盛郁郁葱葱。操场南头耸立着中功标致性的建 筑《麒麟送宝照壁》。阳光下,照壁上面五彩缤纷的壁画格外显得美艳惊人。这时 候,科学院大院里安安静静,既看不见人员走动也听不到喧哗,一切都显得井然有 序。幽静中,从大门口传来山泉水汩汩流淌的声音。坐在车上的苏老师在认真观察 周围的同时,内心里也在仔仔细细体会对这里的感受。此时此刻,就像是来到了世 外桃源,她真切地感受到了那种远离尘世凡俗的空旷、静谧、与祥和。 于是,她立刻对生命科学院产生了强烈的好感,觉得它非常亲切。 “请问,你也是到人体培训学校去学习三部功法的?”看见苏老师一直坐着不 动弹,她身边的老年妇女便好奇地开了口。她操着一口湖北腔,怀里抱着的挎 包上印着一个大大的“佛”字,脖子上挂着一串黑色的佛珠,一看就知道是个 吃斋念佛人。 “是的,”苏老师老老实实地回答说。 “你蛮年青的嘛。” “我有妇科病……”苏老师迫不得已地扯谎说。 “身体好好的,谁会到这里来学功?”老年妇女顿时激动起来。她皱着眉头, 伸手指着自己的脑袋瓜子,用力地大声说道:“我打年青的时候就得了头痛的毛病, 医生说是月子地里留下来的没法治了。哎呀我这个毛病才要命呢……隔三岔五地就 要发作一次;一发作起来吃不想吃喝不想喝,坐着不是躺着也不是,不知道有多么 难受!这么多年来,要不是有儿女们拦着我早就跳楼自杀了。……” “是的,我也经常肚子痛。” 接待站里陆续走出一些学员来。很快,大客车里又坐满了人。售票员走下车去, 冲着接待站里大声叫喊起来: “王主任!王主任!……” “哎。什么事?”接待站大门里忽然跑出来一位中年男子,他生得唇红齿白相 貌堂堂。 “还有没有人去人体学校了?” “没有了、没有了。” “那我们走了?” “走吧、走吧。”王主任操着一口标准的京腔,边说话边挥动手臂。大客车启 动后,他又慢吞吞地走回接待站里去了。 车辆驶出科学院。道路更加崎岖了。 四十分钟后,大客车来到了一处山高林密的山谷里。道路两边既无田地也无房 屋,四周围静悄悄的听不到一点声音。道路西边的山跟前有一座用松树枝搭建的牌 坊大门横在路当中。大客车一直开到牌坊大门里面才停下来。 女售票员站起来叫喊道: “人体培训学校到了。大家准备下车吧。” 车门哐啷一声打开了。学员们东张西望在从座位上站起来后,立刻表情困惑地 议议纷纷。 “怎么没有看到校舍呢?” “这是什么学校?连个围墙也没有。” “这个地方真偏僻!……” 学员们一个接一个地从车上走下来。苏老师手里拎着行李跟在两个老太婆后面, 最后一个走下车。 下车后,大伙伫立在空荡荡的校门里面,仰起头来认真地朝着校园里张望。 原来,人体培训学校是建在一座地处偏僻的战备仓库里的。战备仓库里总共有 三座大库房;它们全部依山而建,隐匿在山林之中。仓库的管理机关设在山下的一 座带有围墙的大院子里。校门里面有一条石子的盘山道路,路边上是一条巨石林立 的山水沟;三座巨大的战备库房沿着道路一字排开,直至半山腰。…… 此时,校园里安静极了,既没有人员走动也听不到一点声音。 从大客车上下来后,苏老师耳朵里嗡嗡直响,头上明晃晃的阳光让她感到头晕 目眩。 “周主任他们怎么还不出来?”坐在车上的售票员忽然说了一句。驾驶员立刻 按响了汽车喇叭。 片刻,从山底下的大院子里走出一群人来。为首的是一个长得胖墩墩的中年男 子,他离得老远就大声吆喝开了。 “小王,你们来了?” “周主任,来了。” 周主任是学校里的教导主任。他一来到大客车跟前,立刻主动地与新学员们交 谈起来。跟在他后面的老师纷纷地跑上前来,主动地帮助年龄大的学员们拎行李。 “周主任,学校今天有没有人去科学院?” “没有、没有。” “那我们马上走了?” “好的。” 大客车调过头,一溜烟地开跑了。 校门里面就是上山的道路。周主任稍稍后退了几步、站在高处,声音洪亮充满 热情的给学员们讲起话来。 “我代表张宏堡大师,代表人体培训学校,欢迎大家来到我们这里学习功法!” 老师们带头鼓起掌来。学员们跟着鼓掌。 掌声平息后,周主任又说: “我们这里穷乡僻壤、设施简陋,在校学习期间大家要吃苦了。” “我们不怕吃苦。怕吃苦学不得真功夫!”学员们当中有人大声说。 “说得好、说得好。吃得苦中苦,学得真功夫!”周主任大声地赞扬道。话毕, 他伸手指着山上的大库房,又说:“我们的校舍全部建在山上,大家跟我一道上山 吧。” “周主任,请问校长在哪里办公?”站在学员们后面的苏老师突然开口道。 “曹校长在机关大院里办公。大门进去,右手第二排小平房当中的一间,就是 曹校长的办公室。”周主任伸手指着山下的大院子里说。 “谢谢你,周主任。”苏老师立刻拎起行李朝着校机关大院走去。 虽然人体学校的整体形象很不好,但是当苏老师步履匆匆地踏进校机关大院她 眼前也还是突然地一亮,立刻被大院里井井有条的景象所吸引。院子里的地面清扫 得干干净净,一间间小平房窗户明亮一尘不染,道路两旁的绿化树亭亭玉立。此时, 机关大院里安安静静,唯有烟囱里冒着黑烟的大食堂里不断地传出鼓风机呜呜呜的 鸣叫声。 校部的每一间办公室门口都有木牌子。苏老师很快就来到了屋门敞开的校长办 公室门口。曹校长正坐在窗前的办公桌子上办公。她生得中等个头,白皮肤,头上 留着齐耳短发。她的年龄约有五十来岁。 “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可以、可以。” 苏老师大大方方地走进校长办公室,把箱包往地上一放,坐在小沙发上。接下 来,她认真地冲着曹校长说: “我想到学校里来当老师。不知道可不可以?” “你想到学校里来当老师?”曹校长忽然从藤椅上面站起来。她满面愕然地朝 着小沙发踱过来。 “是的。” “你叫什么名字?”曹校长在小沙发上坐下来。 “苏卿玉。” “你家住在什么地方?” “南京。” “你原来是干什么工作的?” “在中学里当音乐老师——我是南京师范大学的本科生。” “你是大城市人,家庭条件也很不一般——从你的穿着打扮就可以看出来。你 为什么要到我们这个生活艰苦的地方来当老师?”曹校长皱着眉头,一双目光明亮 的眼睛紧盯着苏老师。 “我的家庭条件的确很不错。但是,我的生活并不幸福……”苏老师直言不 讳。她忽然皱起眉头一阵伤心。很快又振作起来。“眼下,对于我来说,要想 摆脱家庭的束缚、脱离苦海,唯一的办法就是远离它!” “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心话。但是我仍然不明白,你为什么会选择我们人体培 训学校?” “我相信中功,因为她是一门实实在在的科学。其次,投身中功可以造福于人 类。”顿了一下,苏老师表情格外严肃地说:“作为一个饱受挫折的人,我对人生 已经没有什么奢望,只求下半辈子能够多做好事回报社会。所以,我才选择了中功 这门事业。因为,在拯救别人的同时,不仅自己的精神能够得到极大的宽慰,灵魂 也可以得到净化和升华。” “不错、不错,”曹校长连连点头称赞。“你说得非常好!你的选择非常正确, 我们中功的确是造福于全人类的伟大事业。我们特别欢迎像你这样的有识之士加入 到我们的队伍里来。你是教音乐的,太好了!学校里有活动室,你就留在活动室负 责学员们的文娱活动。你看怎么样?” “我想当气功老师。” “你想教功法?”曹校长迟疑了一下,“你学习中功有多长时间?” “时间不长——但是,我可以一边学习一边教课嘛。” “那你就教功法吧。你先实习,等到具备了给学员们上课的能力,立即让你当 班主任。” “太好了!曹校长,谢谢你。” “在我们这里当老师比较艰苦;学校里全部吃大伙,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月 工资一千元,扣除伙食费拿到手上的只有八百元……”曹校长边说边从小沙发上站 起来,“你跟我到总务处去办手续吧。” 苏老师拎着行李,跟随曹校长走出办公室。 过了一会,苏老师已经办好手续来到女生宿舍里。宿舍里面摆放了两张双人铁 床,两张办公桌和两张木椅子。苏老师的室友严老师是一位为人严肃的中年人, 她在学校的活动室里当老师。 连续数日的旅途劳顿终于可以告一段落。苏老师放下行李立刻高兴地拿着热 水瓶到食堂里去打开水。过后,她拿着洗漱用具和干净的衣服来到洗漱间,舒 舒 服服地用温水冲了一个澡。重新回到宿舍她立刻打着呼噜睡着了。接下来,她 做了一个美梦:张宏堡大师亲切地接见了她、是在曹校长办公室里。曹校长和张宏 堡都坐在小沙发上,苏老师坐在他们对面的椅子上。个头不高红光满面一表人材风 度翩翩的张宏堡大师,目光明亮地打量了苏老师一番后,就语气诚恳充满鼓励地话 道: “小苏,你的选择非常正确!目前,中功的事业如日中天,特别需要你这样的 有识之士加盟进来。毛主席说:既来之则安之。希望你安下心来努力工作。眼下, 我在国外的讲学还要再持续一个阶段才能够结束。等到我从国外回来,立刻收你做 开门弟子。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你一定会成为我们中功界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 星!” 熟睡中的苏老师忽然甜蜜地微笑起来。……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