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九月十八日。早晨六点钟,人体培训学校大门口人声嘈杂锣鼓喧天,第一百二 十七期三部功培训班的学员们开始离校了。…… 上午十点钟,留校参加四部功的学员们也开始行动;他们拿着行李从山上走下 来,依次登上了开往生命科学院的大客车。林志军和刘芳理所当然地参加了这一届 四部功法培训班。 大客车刚启动,售票员就开始向学员们收钱。 “一人五块钱,请大家准备好零钱。” “这太不像话了!我们刚刚交了三百块钱学费,怎么坐科学院自己的车子还要 收钱?院里平时派车子到火车站接人,不是都不收钱嘛。”坐在林志军前面一排大 座位上的男学员突然提起了意见。他中等个头,身材粗壮,长得浓眉大眼,年龄有 五十出头。他身边坐着一位四十来岁身穿红毛线衣的女人。 “不收钱,我们吃什么?”驾驶员插了一句。 “人体培训学校每个月都要招收一二千名学员,一个月几十万的收入难道还不 够给你们发工资?” “我们又不是科学院的人。——我们是个体户,科学院把我们的车辆包下来了。 自从有了人体培训学校,我们到这边来接人一直都是收费的。” 学员们都对车主收钱不满意,大家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聚集到了敢于提意见的这 名男学员身上。邵大姐就坐在刘芳身后,她忽然对她耳语道: “刚才提意见的这个人叫赵德山、是沈阳人。他自己在沈阳开了一个中功辅导 站,既教人家练功又给人家治病。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是他的徒弟、叫胡慧珍。他们 第五学习小组的人都说她和赵德山关系不正常。” 刘芳把邵大姐对她说的话立刻又告诉了林志军。 为了学习四部功,林志军和刘芳又花了八百一十六元。四部功的课程共分为二 个阶段,每个阶段均为七天;两个阶段的学习内容基本是一至的,都是前四天“关 黑箱”、当中休息一天,再上两天课。 下午四点钟,一百来名四部功学员在生命科学院3 号楼的会议室里集中了。班 主任徐老师向学员们宣布了“关黑箱”的注意事项后,会议就结束了。接下来,唐 太平带着二名小组长下到宿舍里,给每人发放了一只手指头粗细的手电筒。当 天晚上,徐老师没有给大家安排学习内容,学员们可以自由活动。俗话说:无 巧不成书。来到生命科学院后,林志军可巧和赵德山分配在同一间宿舍里。吃过晚 饭回到宿舍里,赵德山看见林志军一边端着饭盒喝菜汤一边啃火腿肠,立刻就眨巴 着眼睛开了口。 “难怪刚才在食堂里没有看见你,原来你躲在宿舍里吃火腿肠。” “食堂里的大锅饭实在是太难吃了!我一端起饭盒胃里就泛酸水……”林志军 皱着眉头满腹牢骚地说。 “院里的伙食的确让人不敢恭维。我就搞不懂了,食堂里天天吃的是猪狗食, 难道院里的领导他们都不在食堂里吃饭?” “谁知道呢?” 赵德山一边摇头叹息,一边点燃香烟在床铺上躺下来。 从外面忽然走进来一个穿得西装笔挺、胳肢窝里夹着黑皮包的小伙子。他个头 不高,圆圆的脸蛋,黄澄澄的眼睛像是猫眼一样,脸上皮肤蜡黄。他的年龄约有二 十七八岁。 “赵师父,抽香烟哪?” “黄成贵,你过来玩啦?”赵德山连忙从床铺上坐起来。 “是的。” 赵德山冲着黄成贵,模样亲热地拍了拍身边的床铺。黄成贵立刻大大方方地在 赵德山身边坐下来。接下来,赵德山递了一根香烟给黄成贵、并用打火机给他点着。 黄成贵家在成都,他是到生命科学院里来看病的。他们两个人是在食堂里吃饭的时 候认识的。 “小黄,你究竟得了什么病?”赵德山边抽香烟边说。 “我二十二岁去重庆出差得了肝炎,至今已经有五六年了。中西医我都治过, 有时候吃了一阵子药转氨酶正常了,可是过后又不正常了。如今,我对像都谈好了, 可是医生说我不能结婚。我爸爸妈妈都急死了!”稍稍顿了一下,他一脸炫耀地又 说:“我爸爸是成都市锦华集团的总工程师,我妈妈是青羊区工商局的干部,我姐 姐姐夫都在中学里当老师,我们家条件好的不得了。我爸爸说了,无论花多少钱也 要把我的病治好!” 赵德山一直竖着耳朵听黄成贵讲话。过后,他认真地询问道: “小黄,你来到科学院有多长时间了?” “一个星期。” “病治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黄成贵眼睛紧盯着赵德山,满腹牢骚,“科学院里吃没吃、喝 没喝、玩没有玩,呆在这里没病也能闷出病来。” “那你是怎么想起来到这儿治病的呢?” “还不是听人家说的……”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花点钱,在医院里请一名气功师到成都去给我治病。” “没有用的!” 黄成贵根本想不到赵德山会给自己泼冷水。他把黄眼珠一瞪,立刻大声地反问 道: “没有用,为什么?许多外地人不是都到这里来治病吗?!” “我月初刚来的时候就到中功医院考察过,那里的气功师全都是小毛孩子、其 中还有不少是女的。他们这些人呆在科学院里给人治病还马马虎虎,一旦离开这里 就不行了。” “气功师离开这里就不行了?”黄成贵眨巴着眼睛更加感到困惑了。 “小黄,你学过中功没有?” “学过,但时间不长。” “难怪的呢!”赵德山脸上淡淡的笑着,摆出一副老师父地架式说:“中功跟 其它门派的气功不一样,师父可以直接给徒弟功力。我们打个比方说吧,把一根铁 钉放在吸铁石上面它立刻就有了吸力,吸铁石拿走它就不灵了。——医院里的那些 小青年的气功师就属于这种情况。他们给人治病全仰仗师父的功力,一旦离开了科 学院,凭自己的功力他们根本治不了别人的病!” 听了赵德山的话,黄成贵眨巴着一双小眼睛又愣住了。 “赵师父,那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其实,你的病情并非多么严重。关键是于你运气不好,没能遇上一位高人。 如果遇到了高人,你的病立马就能好。” 两个人正说着话,身穿红毛线衣背着挎包的胡慧珍忽然从外面走进来。赵德山 连忙从床铺上站起来。 “小黄,我们出去散散步。” “我跟你们一块去?” “好哇。” 三个人一块从男生宿舍里走出来。刚走到楼房大门口,黄成贵忽然调头朝着男 厕所跑去。赵德山连忙拉着胡慧珍快步朝前面走去。而后,他一边走路一边鬼鬼祟 祟地回头张望。 “慧珍,黄成贵得了肝炎,他想在生命科学院请一位气功师到成都去给他治病 ——刚才在宿舍里我们一直在议论这件事情。要是我们到成都去给他治病就好了、 也能搞点外块。” “我们不是还要学习四部功吗?” “四部功培训班总共只有两个星期,我们可以想办法拖住小黄,结业以后跟他 一块去成都。” “怎么才能拖住他呢?” “黄成贵急着要结婚,我们只要答应把他的病治好,估计他会上钩的。” “他要不上钩呢?” “试试看嘛。等会小黄来了,我们把他带到花园里去,到时候你只管看我的眼 色行事好了。” “好的。” 黄成贵很快从后面赶上来。 科学院里的小花园紧靠着西边的山根前。花园里有鹅卵石的小径、石桌石凳, 周围生长着一些树干笔直的马尾松。 三个人很快来到小花园里。胡慧珍伸手在石凳上面抹了一把,发现有灰尘,立 刻从挎包里拿出卫生纸把它们擦干净。之后,三个人围着石桌子坐下来。赵德山从 口袋里掏出香烟递给黄成贵,然后用打火机给他点着。过后,自己也点着香烟抽起 来。 “慧珍,今天是九月多少号了?” “十六号。” “哎呀,日子咋过得这么快?!” “怎么啦?” “我把一件大事给忘记了。” “什么事?” “给孙市长家的老太太治病呀!” “啊,这么大的事情你都忘记了?!”胡慧珍假装大吃一惊地叫喊道。 “心里光惦记着学习四部功了,这脑瓜子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了!”赵德山假 装懊恼地用手巴掌拍打自己的脑袋瓜。 “要不然,我们马上到接待站给沈阳打长途,向孙市长赔不是?” “现在说啥也没有用处了,孙市长不可能让他老太太一直躺在家里等着我们的。 ……” 接下来,两个心怀鬼胎的人忽然沉默不语了。 黄成贵悄悄地瞥了一眼赵德山,突然开口道: “你们说的那个孙市长家的老太太,她怎么啦?” “孙老太太长期卧床不起;她是老肝炎,腰椎有毛病、不能走路,还有糖尿病。 我在沈阳的时候,孙市长一个月起码要上门来请我二次。”赵德山抽了一口香烟后, 认认真真地说。 黄成贵“哦”了一声,也沉默了。 大家都不说话,小花园里顿时变得静悄悄的。天色开始暗下来。晚风也刮起来 了,山上涛声阵阵。 “赵师父,我问你一件事情,中功治疗肝炎到底效果好不好?”黄成贵突然想 起地说。 “别人我不敢说,像你这种情况,两个疗程我就能让你彻底痊愈。” “真的?!” “我在沈阳收治过的肝炎病人不下几十个,连肝腹水的病人都治愈了。你年纪 轻轻的家族里又没有肝炎病史,这种情况是最好治疗的!” 听了赵德山的话黄成贵开心地不得了。 “赵师父,我打算明天就离开科学院。等到过了国庆节,再来接和你胡师父两 个人到成都去给我治病。这件事情你一定要答应我!” “什么,请我到成都去给你治病?不行、不行!孙市长那边我现在已经都无法 交待了,那里还敢在外面多耽搁。”赵德山假装吃惊地瞪着眼睛,心里却是又惊又 喜。 “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赵师父,我们的事情就这么定了。”黄成贵忽然 亲热地握住赵德山的手掌,脸上嘿嘿地笑着说:“等到十月二日你们学完四部功, 我一定到这里来接你。我们不见不散哟!”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