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一九九四年十月三日。上午十一點多钟,林志军和赵德山他们乘坐長途汽车来 到了成都。从汽车站里出来后,黃成贵立刻拦下了一辆出租车。这时候,赵德山也 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师弟、师妹,你们两个人也跟我们一块去锦华宾馆。”赵德山的身体堵在林 志军和刘芳前面,伸着一只胳臂指着出租车门,说话表情严肃就像是下命令一样。 “我们不去。”林志军看了刘芳一眼,语气十分果断地说。 “师弟,你们两个人今天一定要陪我们走一趟!开玩笑,這么大的事情你们不 陪着我们那怎么成?我们跟小黃萍水相逢,年龄也比他长一辈,就算是小黃认识我 们他爸爸妈妈也不认识呀。我们大家一块去,也省得人家猜忌。” 既然赵德山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林志军和刘芳也只好老老实实地钻进出 租车里。 “你跟着前面的车辆走。”赵德山弯腰冲着司机说了一句后,就转身钻进胡慧 珍乘坐的出租车里去了。 两辆出租车一直开到市里的錦华集团宾馆大门口。黃成贵下车后,立刻奔进宾 馆大门里去了。 转眼间,一对老年夫妻跟在黃成贵后面,慌慌张张地从宾馆里面走出来。老头 个子矮小,胖乎乎的圆臉蛋上戴着一副金絲眼鏡,头上稀稀拉拉的银丝梳理得整整 齐齐。老太婆皮肤雪白,头上理着齐耳短发,穿着十分考究。 “你们好、你们好!”离得老远黄工就开始招呼客人,接着又主动地跟大家握 手。黄成贵挨个地把客人都给父母介绍了一遍。 黃家給赵德山他们预订的客房在五楼。进了客房,主人和客人为了坐沙发的事 情又爭执了一番;最后,还是黃工老两口坐在沙发上。俗話說:歪打正着。該着赵 德全福气好,这十来天里黃成贵在科学院过很快活所以气色明显比以前有所改观, 黃家老两口顿时都觉得“儿子一定是遇到了高人”。因此,他们与赵德山一见如故, 感到特別亲切。 “赵师父,我和老太婆两个人对气功一窍不通,成贵病治的事情就麻煩你了。 ……”黄工客客气气地说。 “黄工,你太客气了。” “你是我儿子的恩人嘛!……”黄妈妈也说了一句。 片刻,黄妈妈又说: “赵师父,听说你在沈阳开了一家診所?” “是的、是的。我在沈阳开診所已经有好多年了,先后治好过几十位肝炎病人。” 赵德山信口开河,侃侃而谈。“其实,肝炎这种病症并非特别难治,关键是要弄清 楚病人的类型。相比之下,有家族遗传病史的肝炎病人治疗起来比较困难一些,因 为治好了他们还会复发。而小黄不属于这种情况,他得肝炎是被别人传染的;他只 要好好治疗、加强饮食卫生,很快就会痊愈的。” “赵师父,按照目前的情况,成贵元旦能不能结婚?” “没问题、没问题。我在青城山已经给成贵治疗了十来天,下面再有一个疗程, 他就能痊愈。” “一个疗程是多长时间?” “二个礼拜。” “这么快?!”黄工老两口顿时都瞪大了眼睛。 “气功治病跟吃药完全不一样。药吃到肚子里,经过吸收消化,才能起到治病 的作用。而气功是一种能量,它不仅直接可以杀菌消炎,帮助脏器提高免疫力,而 且还能够催进新陈代谢。……” “哎呀,气功真神奇!” “赵师父,真不知道怎么感謝你才好。遇到你,我儿子就有救了!”说话时, 黄妈妈脸上显得特别激动;一双布满皱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目光雪亮地盯着赵德 山。她简直有点手足无措了,就好像不知道如何报答赵德山一样。 “黄妈妈,您千万不要这样说。我们今天能够坐在一起,这是缘分!”赵德 山一本正经地说。 “是的、是的。这的确是缘分!”黄工跟在后面附会道。话毕,他抬腕看了 一下手表,并且站了起来。 “时间不早了,我们下楼吃饭去吧。” 黄工给赵德山他们預定的包间在二楼。大家来到包间里坐定,服务员就开始上 菜了。菜肴异常丰富;每一道菜肴都颜色通紅,散发着香喷喷的麻辣味道。大家边 吃边聊。黃工不停地给赵德山搛菜,黄妈妈不停地给胡慧珍搛菜,黄成贵不 停地给林志军搛菜。大家都开心地不得了。 当天下午,林志军和刘芳已经住进火车站对面的小旅馆里。 第二天早晨,他们很晚才起床。早饭后,沿着车站出口处外面的马路,信步朝 着北面走去。 火车站出口处外面有一个叫做小北门的地方,那里是车站职工的住宅区。林志 国跑车认识的庄师傅就住在小北门。他们两口子打算先到庄师傅家去认一认门,等 到离开成都的时候好去找他买火车票。 庄师傅住在小北门的一栋口子形的大楼里,在四楼上。林志军他们很快来到了 口子楼跟前。口子楼当中有一个很大的天井,四周围是一圈圈不断上升的水泥栏杆, 六层大楼几十户人家,全部都从东西两个楼门里上下。楼梯既陡峭又狭窄,扶手下 面栏杆稀少,从四楼上一眼就能望到最底下的一层,走在上面让人心里怪害怕的。 楼上楼下的走廊上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東西,花盆、菜坛子、煤基、污水桶等杂物; 另外,家家门前还摆放着烧饭的煤炉子。 庄师傅的房子一共是两大间、面积不足四十平米,既无厨房也无卫生间;外间 隔成了二小间,一半是卧室一半是客厅。庄师傅个子不高,说話声音洪亮,腰不弯 背不驼,貌相看上去十分精神。他年龄已经接近七旬。客人进家后,老头子立刻就 招呼老伴倒茶水。当年,庄师傅在南京火车站当值班员的时候才三十来岁,一纸调 令把他差遣到成都,从此与父母亲友天各一方。歲月荏苒,一晃就是四十年。魂牵 梦萦的家乡早已经成为陈年佳酿,哪怕是闻见了一点点家乡的气息,庄师父也会突 然醉去的。 “小林,你们既然來了就得在我这里吃饭。我这就叫老太婆去准备……”与客 人刚寒暄几句后,庄师父脸面一板、摆出一副不容置辩的样子,要留林志军他们在 自己家里吃午饭。俗話说:客随主便。林志军和刘芳只好默許了。 说来,庄师父对家乡人特别眷顾。退休前他在车站上当调度经常和南京的加挂 乘务员打交道,他们不论有什么要求他都尽量满足,常常未经上級允许他就擅自把 加掛车甩到车站里的车辆滞留线上,让他们好跑出去遊玩。 “你哥哥這个人跟我关系很好,托他办事我特別放心。几年前,我小儿子想要 买一套景德鎮的餐具,我就托一位南京的加掛乘务员帶了五十塊钱交给你哥哥。時 间过去了二个多月,南京那边一点消息都沒有,我以为餐具的事情沒有指望了。可 是有一天晚上,从车站調度所突然传来了一个好消息:三天以后,南京有一节加掛 臥鋪到达成都,乘务员給我帶过来一套景德鎮餐具。加挂车到达的那天晚上,我和 小儿子高高兴兴地到站台上去接车。南京的加掛乘务员从车上搬下来一个大紙箱子 交給我们。我儿子当即就把紙箱子打開了。箱子里有一封信和一张清单,总共是五 十来塊钱的磁器,餐具是紅花的很洋氣、相当漂亮。我儿子顿時高兴死了。……” 跟林志军聊天的時候,庄师父讲得绘声绘色,他的音容笑貌让人觉得特別亲切。 过后,庄师父就开始询问林志军治病的事情了。林志军毫不掩饰地坦诚相告说: “我這个病很不好治。要不然,我们也不会跑到成都来了。本来,我们指望在 青城山能夠见到张宏堡大师,請他给我治病,可是来了三个月始終都沒有见到他这 个人。后来,我们参加四部功培訓班的时候认识了一位沈阳的气功师,他说他能治 好我的病。我们现在就指望他了……” “这个沈阳的气功师现在在哪里?” “他也在成都,被一个小青年请到家里治病去了。” “他給人家治什麼病?” “肝炎。” “成都的这个人怎么会认识沈阳人呢?” 说話的时候,庄师父皱着眉头表情显得特别认真。很显然,他对林志军来四川 求医的做法是不赞成的。眼下,庄师傅的目的是想把事情问问清楚,然后再給林志 军提个醒,叫他不要上人家的当。 “成都的这个人叫黄成贵,他是到青城山看病认识赵德山的。” “哦,是这样的。那赵德山要給黃面贵治多长時间呢?” “估计要半个月。” “那这半个月你们怎么办?” “呆在這里慢慢等呗。” 庄师父忽然沉默了。 十一点钟的时候,庄妈妈从附近的饭店里端来了一桌子炒菜,家里又没有其它 人,老两口便陪着林志军他们吃起来。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