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我请了十几桌客人,门前看热闹的有几百人,看上去宾客如云。我非常反感这 种千篇一律的开业典礼,可又不能不随波逐流。“各位领导、来宾、朋友、先生和 女士们———”我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啥,最后一句话是“现在开业!”瞬间,鞭 炮齐鸣,锣鼓喧天,一时间,光明大街交通堵塞。 我看到梅花指挥几个貌美的服务员正在请领导为公司成立、酒店开业剪彩。我 继父董事达和他的老同学、胡副市长以及建行刘行长剪断了红色的彩带———- “鸿达”酒店兑出去了,蓝本和少数几个服务员作为骨干回到梅花娱乐公司, 蓝本在楼上包房带班;梅花在楼下负责吧台以及大厅的管理。 在梅花大酒店的招牌旁边,悬挂着“夜总会”三个大字。过去的音乐酒吧风格 全盘照搬过来,只是规模大了,再叫什么酒吧就太小家子气了。何况,全市的酒吧 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在大街小巷,鱼目混珠泥沙俱下已经败坏了所谓“酒吧”的形象。 市歌舞团派出了更加强大的阵容,还把钢琴搬来了。管弦乐队演奏的交响乐、 钢琴协奏曲等具有强烈艺术风格的乐曲震撼人心,贝多芬的《命运》、柴可夫斯基 的《天鹅湖》、莫扎特的《摇篮曲》、李斯特的《爱之梦》———慕名而来的几百 位客人有滋有味地欣赏着世界名曲;楼上包房的一些客人也来到楼梯口倾听。大厅 里的几十张方桌坐满了人,还有人蹲在楼外窗口聆听——— 夜总会的后半场以跳舞唱歌为主,歌舞团的舞蹈演员在演出结束后,女孩子们 就卸了装,混入伴舞女的行列。我和梅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她们捧场我的生意 兴隆,不少的客人就是奔着她们来的。 梅花的几个姐妹是比较出众的,她特意从“东方”夜总会把她们邀来,说好了 管吃管住,她们也乐意捧场。 不明不暗的光线下,梅花指指点点向我介绍她的姐妹,她们坐在歌舞团那些女 孩子旁边,一个个打扮得特别引人注目。漂亮的流行服装,像是模特儿。她们根据 自己的体形、脸形分别留着瀑布般的披肩发,顽皮稚气的学生发,具有挑逗韵味的 爆炸式发型,充满生机极为神秘的不对称式卷发———她们一旦有了舞伴儿,就有 了闲适的小小需要,诸如一曲终了,男人就带着她们坐到方桌旁,喝点什么。我这 里的饮品按照惯例加价,除了赚门票钱就是饮品钱。伴舞女都知道夜总会老板要挣 的是什么钱,所以,宁可要了吃喝放那儿,我当然高兴。 有时,客人兴致勃勃地邀请伴舞女到包房吃喝玩乐,我都开绿灯。梅花常常嘱 咐她的姐妹们不得越轨,以免给我的夜总会带来声誉上的影响。 一天深夜,歌舞团的其他人都回去了,只有几个伴舞的演员还在和客人跳舞, 组合音响正在播放舞曲。这时候,我在楼上和蓝本闲聊,包房已经空了。 梅花匆匆跑上楼,“东川,楼下打起来了,为了争抢歌舞团的女孩儿。”我和 蓝本迅速下楼,只见大厅里的十几个客人打在一起,伴舞女和歌舞团的几个女孩儿 躲在吧台后边。服务员战战兢兢地劝着,无济于事。 我一边让蓝本快给派出所挂电话,一边让歌舞团的几个女孩儿赶快回家,我过 去保护我的组合音响和大屏幕。他们愿意打架就打去,无非是损坏一些桌椅板凳。 半天,蓝本过来告诉我,派出所的李所长说有更重要的案子要办。我大失所望, 顿足臭骂。蓝本说:“大哥,都怨我不会来事儿,那次李所长带人吃饭非要买单, 我就收了,是不是———” 毫无疑问,人家是做做样子,怎么可以当真呢?我说只好咱们拼命劝了。 说着,我一个箭步穿过去,在两个打得最凶的大汉当中夹楔儿,我挡开左边挥 来的拳头,架住右边的直拳,大喝一声:“住手!是朋友的先走,不够朋友的和我 打。” 两伙人都愣了,知道我是这里的老板,谁愿意无缘无故和我闹翻脸。 有一伙人先走了,剩下的很客气地说:“桌椅板凳坏了我赔,明天结账。苏老 板真够意思,来的早不如来得巧,再打下去我们就得吃亏,他们人多势众。”说话 的捂着淌血的鼻子,另外两个人上来扶着他出去了。 损失不大,桌椅板凳修理一下即可。地面上的血迹可以擦掉。多亏不是晚间十 点左右人多的时候,那个时候闹起来不仅影响生意,也许会伤着别人,我的责任就 大了。 我真正生气的是该管事的偏偏不来,我一直把和有关部门搞好关系当回事儿, 诸如工商税务文化市场公安环保专项综合治理等等,还有水电煤气街道办事处以及 地痞无赖等等等等——— 夜总会的生意老生常谈,人们渐渐地厌倦了我的音乐大杂烩,回头客稀少,每 天空闲一半桌椅,全靠楼上包房支撑。 -------- 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