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人 邱琳把自己关在酒店的房间里,关了自己两天。 她没有去找张丽萍,更不可能是别人。 她只想一个人面对,一个人反思。 她只是想弄明白——为什么她遇到的男人都会如此虐待她。从身体上,从精神 上……她做错了什么? 如果只有孙哲一个人,那可能是他的错。为什么苏啸宇也是同样? 她也是职场中理智冷静的斗争出来的人,不会允许自己有琼瑶小说女主的思维 模式——天生红颜薄命,遇人不淑,只得一身诡异紫色,等待家财万贯的偶像剧明 星来搭救,所有的悲剧都是不得已——她的“杯具”既然成套出现,那就断不是偶 然,只能是她自己的问题。 “或者我瞎了狗眼;或者我是极品吸铁石;或者我本人就是极品。” 她对自己讲,心想,这个笑话好冷。她哈哈大笑起来,却迸溅出大颗的眼泪。 跟孙哲的那个胎儿被杀死以后,她就不再哭。大概是内心已经死亡。今天为什么又 哭?这次又是悼念什么的死亡? 难道是对男人,对爱情的最后一丝信心? 意识到这一点时,她从内心深处发出哀哀的嚎叫,将自己蜷缩在角落,用落地 的大窗帘裹住自己,企图将所有的痛苦全部憋死在阴暗的角落。 哭到嗓子都哑了时,仿佛自己的泪水已经被榨干。邱琳才四肢着地,慢慢爬了 出来,爬到了冰箱处,拿出里面的酒,仰脖子灌掉——酒店冰箱里的酒水常常都是 天文数字,只是,管他呢。 邱琳心酸地想:贱人就是我这样的,都TMD 被人玩成这样了,还得自己掏钱付 酒店钱,还得自己算计着花钱。女人能混到我这份儿上,真算是失败到底。 她只能继续骂自己——跟孙哲的十年中,她的自尊心就常常遭到无情的折辱, 她恨透了自己对孙哲的容忍,最终伤得自己体无完肤。她常常骂自己是“贱人”, 却又始终残存一点点不相信。而苏啸宇,只不过是最终摧毁了残存的信心,她不得 不面对一个事实——贱。 骂累了时,她已经醉倒在地毯上,就那么昏沉沉的睡去。 邱琳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很清楚,那是一条暗窄的小巷,经年不见阳光,潮 湿侵蚀了路面和壁脚。她闻得见沤烂的老鼠屎和青苔的腐味。她的心悬着,走向小 巷深处的一间房子。 每次看到那扇门,她都不敢去敲门。那扇普通的油漆斑驳的门背后似乎深深锁 着最最阴暗的恐惧。 然后她发现其实自己躺在床上,□却没有盖被,身畔看不见人。她知道那应该 是孙哲。就在此时,突然有人敲门,她猛然坐起,她看不见门外,心里却非常清楚 敲门的是谁——是她和他的那个从未有机会见面的孩子……她想看看自己手上的鲜 血,却抬不起来双手,怎么都抬不起来……沉重得无法控制身体,只能向更黑暗的 深入坠落…… 黑暗中有一个看不见的“它”趴在她胸口,几乎使她窒息。她想,我要死了! 她想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孩子…… 她几乎想放弃生命,随着“它”一起沉入寒冷的深渊…… 猛然间,她突然意识到“它”其实就是孙哲……她骤然感觉到本能的厌恶,她 意识到自己即将死去,拼命的喊叫…… 邱琳挣扎着发出嘶哑的声音,与此同时,她睁开了眼睛。 邱琳只觉得头疼欲裂,浑身酸痛,感觉一阵阵的冷战。原来她只不过是在地上 睡了一觉,并没有真堕入地狱。她感到深深的绝望。 沉重的负罪感深刻地折磨着她,她以为自己忘记了犯下的罪,然而从不曾真正 遗忘。当刻意维持的平衡和宁静被打破,潜伏在门外的恐惧和罪恶破门而入,直面 她,向她要一个惩罚。 她知道自己发烧了。但是她不想动。她不打算求助。也不打算上床躺得舒服些。 隐约着,她有着念头——这样病死应该算是幸福的下场。 毕竟,她罪孽深重。 毕竟,没有谁真正爱她。 邱琳昏沉一会儿,再次醒来,口渴如有形体般撕裂着咽喉。实际的痛楚压倒了 绝望的情绪,她企图找水喝,却几乎爬不起身来。她觉得冷得要冻死了——显然是 高烧了。 她想:我真得要死在这里了。明早服务员发现了尸体,警察会找谁来收尸? 她模模糊糊得听到敲门声…… 她没有搭理……敲门声却越来越大,然后是女声在呼喊她的名字……那声音好 耳熟啊…… 邱琳觉得要烦死了。她被催促的心烦,居然爬了起来,本来也是倒在门口附近, 她抬手够到门把手,拉开门。 门外竟然是张丽萍。 邱琳笑:“亲爱的……”然后就向后仰了过去。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