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重生(7) “师兄!怎么了?”沈银银轻推黎子何,见她眼神迷离,盯着蜜饯又在发呆, 好似没听到自己的呼唤,于是又推了黎子何一把,“师兄!” “没事。”黎子何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道:“银儿先出去吧,药凉了我自 己会喝。” “哦。”沈银银站起身,将药放在黎子何床边的小桌上,蜜饯也都放好。师 兄的话,沈银银从来是听的。 “对了!”沈银银突然想到什么,回头可怜兮兮地看着黎子何,“师兄,你 有没有对师父说你怎么摔倒的?” 黎子何轻轻一笑,摇头。 沈银银舒了口气,心中一甜,还是师兄知道疼她。没告诉师父就好,否则师 父又该罚她抄写医书了。 “师兄,你是不是认识那个郑韩君?”沈银银想到那个少年,又来了兴致, 跑回黎子何身边。师兄若不是神不守舍,也没那么容易摔倒吧,难不成就是因为 看到那个人? 黎子何的笑容僵了僵,最终散去。 沈银银一瞥到师兄脸色变了,立马起身“呵呵”道:“师兄不想说就算了, 嘿嘿,师兄别担心,我已经把他打跑了!” 沈银银举起拳头,用力攥了攥,想到刚刚拳打脚踢地把那臭小子打下山就高 兴,还是跟师父学的功夫最有用! 黎子何轻轻一笑,“银儿先去休息吧。” 沈银银见黎子何已经有些累了,点头回应,离去前又回头担心道:“师兄别 忘了喝药。” 黎子何倚在床头墙壁上勉强地靠坐着,而她拿起的药碗上散发出一种暖人的 温度。桌上的蜜饯,像是裹了一层糖浆,折射出柔软的微光。以前她喝药也必备 蜜饯,什么时候开始,她早已忘了蜜饯的味道。 什么时候呢?温热的汤药飘浮着雾气,透过那层雾气,黎子何的眼前浮现出 那少年的脸。 郑韩君,当今丞相郑颖长子。在自己还是季黎的时候就曾见过他,那时他不 过八岁。那时郑颖还不是丞相,那时朝廷还有左右相之分。那时云晋言对她说, 左右两相,有利监国,却分权严重,若两相意见分歧,更是难缠,若有可能可将 两相合二为一,可惜两相皆是三朝元老,扶持任何一个对方皆会不服。 她懒懒地躺在榻上,转着头发调皮一笑,“不一定非要他们其中一人啊,他 二人年岁已长,也该休息了,扶植朝廷的后起之秀,不是更好?若我回去让爹爹 支持你的想法,并主动退出相位之争,右相定无话可说。” 如季黎所料,季宁主动辞去丞相一职,右相再无反驳之由,郑颖上位,朝廷 就此流着年轻新鲜的血液。可是……季府呢? 黎子何眨了眨被泪雾湿润的双眼,将汤药一气灌入喉中。 沈墨从黎子何房中出来便去了自己书房,随便找了本医书开始翻看,一句句 熟悉的医理入眼,却并未入心。他的脑中不断闪现黎子何的脸,那张稚嫩却不稚 气,哀伤却不哀戚,自抑却不自弃的脸。 沈墨暗暗地观察过黎子何,想要知道她女扮男装,意欲为何?想要探知她背 后不为人知的往事,究竟是什么让一个孩子变得如此冰冷淡漠?除了对沈银银, 黎子何几乎可以对任何人眼皮都不抬一下。沈墨甚至开始深思她当初拜师时的那 番话。黎子何的执著,究竟是为什么? 沈墨从未对一个外人花如此多的心思,而且还是一个孩子。有时这种心情会 让沈墨自己都觉得烦躁。她只是自己的徒弟,研习自己一身医术,传承下去,为 何要去深究些与自己无关的事情?这些疑惑、这些烦躁,在触到黎子何脉搏的时 候一一消散,化作一丝怜惜,慢慢地在心头荡漾化开,那一刻心中一片柔软。 沈墨记得黎子何说,她不知父母身在何方,记得她说爷爷病逝,记得她说亲 眼看到很多人在她面前死去。常年贫苦的生活、抑郁的心绪,若非心头有强烈的 生存意志,恐怕早已支撑不住。还有那股骨的伤,定是被人重击所致。虽说时日 已久,却因为没有得到好的救治而成为固疾。这黎子何的股骨不光底子脆弱,一 到阴雨天气,也定是疼痛难忍,这些都是从她的脉象中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