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重逢 马得军要从龙山市中级人民法院院长的位置上退下来,而他的儿子马小涛却升 职了,从市人民法院刑庭副庭长的职位一下子升到市中级人民法院刑庭副庭长的职 位。连家富舍不得马小涛调走,但也没有办法,他专门开了一个小型的欢送会,参 加的人员有市院的院长副院长,各科、室、庭和各派出法庭的正副职负责人,欢送 会的黑板上用粉笔写着几个艺术字:热烈欢送马小涛同志。 连家富坐在会议桌的主席位上,马小涛坐在他的旁边。 连家富在讲话:“马小涛同志自从大学毕业分配到我院工作以来,勤奋、敬业, 工作责任心强。他担任刑事审判工作,所主审过的案件,被告人少上诉,服判多, 而且创下了三无:即无发回重审、无改判、无申诉再审。马小涛同志素质好,水平 高,政治上表现积极,多次被评为市政法系统先进个人。马小涛同志现任我院刑庭 副庭长的职务,调到市中级人民法院去任刑庭副庭长,这个职务上的提升,说明我 们党的干部政策是得人心的,能者上,庸者下,不论资排辈,不搞裙带关系,这样 的干部政策是大家所心悦诚服的。我们在座的每一位干部,都应该向马小涛同志学 习,提高政治思想觉悟,提高业务水平,做适应时代要求的合格法官。现在,请马 小涛同志讲话,大家欢迎!” 掌声过后,马小涛开始发言:“各位领导,各位同志,很感谢市法院开这个欢 送会。市法院和中级法院都在同一个市内,今后大家也经常见面,连院长开这样一 个欢送会,使我受宠若惊。但我知道连院长醉翁之意在酒、也不在酒。连院长是要 借这次欢送会振奋一下士气,鼓励大家,发奋图强。组织上提升我为中院刑庭副庭 长,我也是受宠若惊。大家都知道,中院刑庭已有生杀大权了。我这样一个年轻人, 被放在这么一个重要的位置上,起初我有一定的思想负担。后来,组织上跟我谈心, 作动员,做思想工作,呈送人大的报告也表决通过了,我只好服从组织的安排了。 好在有在座各位做我的后盾,有中院领导及干警的支持,我是有信心在未来的工作 岗位上做出成绩来的,最起码要象刚才连院长所讲的那样,做一个适应时代要求的 合格法官。” 大家热烈地鼓掌。 张伟到龙山监狱去探于立春。 张伟问坐在会见桌对面的于立春:“你入来这么长时间,廖美华和你女儿都没 有来看过你吗?” 于立春回答说“没有。” “你知道你女儿于春花在外边做些什么吗?” “不知道。” “你女儿现在在桑拿浴异性按摩室做按摩女郎,兼做皮肉生意。” 于立春愣在那里呆想了一会,然后叹一口气,说道:“唉,这是报应啊!我将 李玉兰搞成现在这个样子,现在老天也要把我的女儿搞成这个样子了。我有钱的时 候,只知道去找年轻女人快活,现在天要惩罚我,将我打入大牢,将我的女儿送入 青楼,是我作的孽,天惩罚我好了,为什么要连我的女儿都惩罚呢?” 张伟说:“从唯物主义的角度看,是你们夫妻分离,家庭破碎,父母一辈没有 对晚辈尽教育抚养的义务,才造成今天这样的后果。” “你别给我讲大道理了。” “我讲的是实话。” “张伟,你帮我吧!” “怎么帮?” “你想办法叫我女儿不要做这一行了,给她找份工作让她改邪归正。” “你女儿的事,我帮不了!” “为什么帮不了?” 张伟说:“学坏三日,学好三年,她一下子是不可能改好的,要有人时时监督、 说服,软的硬的双管齐下,才有可能成功。她做这一行,我又是个男的,又没有那 么多时间,怎么可能去改造她感化她呢?她现在很容易弄到钱,要她去打工收几百 元一个月的工资,她是不会去的。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试问历代的青楼女子, 有多少能从良做好人的呢?” 于立春说:“只要有一线希望,你都要帮我!” “请恕我无能为力!” “为什么李玉兰的儿子你就那么热心去帮忙,李玉兰也是干这一行的。” “当时我接受了孩子外婆的临终嘱咐,另外看着孩子又傻又跛很可怜的,我才 帮忙的。” “难道我的孩子不可怜吗?” 张伟说:“不可怜!李玉兰始终对你念念不忘,在李玉兰服刑你还在外头的这 段时间里,如果你觉得你女儿这样的人可怜,你就会去看李玉兰了,你有去看过她 吗?” “你不要说了,我已知道错了。” “既然李玉兰不可怜,那么于春花又有什么可怜的呢?” “可于春花是我的女儿啊!” 张伟说:“是你的女儿就应该可怜,不是你的女儿就不应该可怜吗?你敢说, 对当年的李玉兰,你就只是看作一件玩偶这么简单吗?” 于立春沉默了一会,说:“你是律师,我讲不过你。” “道理自在人心,不是谁能说得过谁的问题。” “张伟,你也不要把我看成是一个很坏的人。” “我如果把你看成是很坏的人,我就不来看你了。” “你不要打断我的话,等我把话讲完。” “你慢慢讲吧,我听你讲。” 于立春说:“入狱之前,风风光光,生意也忙,去玩的时候更是快活不觉时光 过。入狱之后,有很多很多的时间作思考。以前,觉得自己是个大老板,呼风得风, 祈雨得雨。现在想来,我生活在金钱世界中的这十几年,就好象一场梦一样,是一 场十分可笑的梦。今天,梦醒了,却是什么都没有了,家庭没有了,事业没有了, 爱情也没有了。如果我从来没有过那么多钱,那么我的家庭应该还是完整的,我的 女儿应该还是健康成长的。就因为曾经有那么多的钱,才害得我连最基本的、最起 码的东西都没有了。以前,我的朋友是三教九流,一呼百应,可自从我入狱后,却 只有张伟你一个人经常来看我。世态炎凉,我算是看透这个世界了。将心比心,我 已经感受到,当时我不去看李玉兰,李玉兰那心中的滋味。现在回头想一想,人生 在世,如果没有亲情、友情和爱情,金钱再多,又有什么用呢?在亲情上,与廖美 华的亲情没有了,与于春花的亲情也很有可能完结了。在友情上,现在只有张伟你 这一份友情了。在爱情上,你刚才不是说我并不是单单把李玉兰看作是一件玩偶吗? 是的,我对李玉兰是有过爱情,但那是以前的事了,你说他现在仍没有忘记我,其 实,我也没有忘记她。但是,没有忘记又怎样呢?她在狱里我在外边的时候,我没 有去看她;现在都在里头了,更不可能见到她了;将来有机会出去,她就可能不会 原谅我了。就算她会原谅我,可是,两个进过监狱的人,伤心眼对伤心眼,断肠人 对断肠人,这爱情又从何谈起呢?所以说,爱情也没有了。在我风光的时候,我将 一切抛于脑后,无注意处理好亲情、友情和爱情,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关心过 女儿,现在想着想着倒觉得欠了人家一大笔的债,欠李玉兰的,欠于春花的,可能 一辈子也没法还清这些人情债。” 张伟说:“现在还不是绝望的时候,于春花的亲情、李玉兰的爱情,我看还可 以挽救。” 于立春流着眼泪说:“你现在是我唯一的朋友,你不帮我还有谁帮我呢?我不 想我女儿象李玉兰一样入狱,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儿!我跪下求你了。” 说着,于立春真的跪在地下了。 狱警过来,喝令于立春:“3154,你干什么,快起来!” 张伟也连忙说:“于立春别这样,快起来再说。” 于立春说:“你不答应,我不起来了。” 张伟说:“我答应你,你起来吧!” 于立春起来,复坐下。 张伟说:“这样吧,你写一封信给于春花,我帮你带给她,顺便跟她谈一下, 引导她改行,看效果怎样再说,好吗?” 于立春说:“好的!” 星期天下午,程志雄一家三口来龙山探访张伟。听到门铃响,张伟开门,门外 站着程志雄、彭淑娴和彭水娟三个人。 张伟连忙让三人入屋:“程院长、彭姨,你们快请屋里坐。” 程志雄三人进屋。 程志雄说:“小张,还记得吗,在部队的时候,你抱过的这个苏女,现在已大 学毕业站在你跟前了。小娟,快叫张叔叔!” 彭水娟大方地伸出手去:“张叔叔,你好!” 彭水娟长得不是很高,身材也不十分丰满,有点纤巧,但削肩挺胸倒是满精神 的;肤色特好,粉红粉红的,光洁发亮;一双长长的剑眉直刺鬓发,剑眉下一双上 呈半圆下呈一字的深邃有神的大眼睛,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略向上弯变成一条长 长的缝,缝下会产生一条细长的卧蚕儿;瓜子脸,高鼻梁,戴一副金丝眼镜,一看 就知道是读书人。 张伟和彭水娟握手。 “张叔叔,第一次来探访你,买了些北方货送给你。”彭水娟一边说一边将一 袋精美的礼物放在桌子上。 张伟说:“程院长,看你们,又破费了!” 彭淑娴说:“这是娟女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 张伟为客人泡茶。 张海涛带着张斌出来跟三位客人打招呼:“程院长,你们来了,请坐,请饮茶。” 张海涛教张斌:“斌仔,来叫院长、阿姨和姐姐。” 张斌一一跟三位客人打招呼:“院长好!阿姨好!姐姐好!” 彭淑娴夸张斌:“这孩子,很精乖伶俐的!” 彭水娟见了张斌,来了精神,走过去,拉着张斌的手:“你叫什么名字啊?” 张斌说:“我叫张斌,弓长张,文武斌。” 彭水娟说:“那你长大一定象你爸爸一样文武双全了。” 张斌说:“爸爸只知道抓笔写字打电话,是搞文的,我可是文武双全啊!” 大家一齐笑。 彭水娟说:“你爸爸当过兵,很威武呢!” 张斌说:“当兵不一定就很威武啊,也有写字的兵啊。你看香港电视上那功夫, 才叫威武呢!” 张伟给三位客人每人倒过一杯茶。 张海涛说:“斌仔,我们入房吧,不要阻住院长他们大人讲说话。” 程志雄说:“张伯,你不要带张斌走嘛,有这样的开心果在座,气氛都会热闹 得多的。” 彭淑娴说:“你看咱小娟和斌仔还真有缘呢!” 程志雄说:“小张啊,这次到龙山来找你,是专门来拜托你一件事的。去年已 麻烦你为程东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现在小娟毕业了,读的是法律系,她想找间律 师事务所实习。本来,我在富江市是可以为她联系到律师事务所的。但程东说曾经 跟你谈过小娟来实习的事。小娟也不想在父亲的羽翼下工作。我也想小娟能跟一个 有名气的律师实习。知道你还没有助手,所以,我来跟你商量一下,看小娟能不能 跟你实习,边学习边提高,准备考律师资格。等考取律师资格后,再由小娟自己决 定工作前途方向的事。” 张伟说:“我也正要找一位助理呢!彭水娟来就正好了,我也不用找了。” 彭水娟十分高兴:“多谢张叔叔!” 张伟说:“我和即将卸任的龙山市中级人民法院院长马得军、以及市区检察院 的一个科长、张斌的母亲龚红合伙办了一间律师事务所,所名叫龙山市蓝海律师事 务所,很快就要开业了。如果你们同意,蓝海所开业后小娟就可以来所里做我的助 手了。现在我正在办理龙山市律师事务所的辞职手续,小娟就不要到市所去了。还 有,开业那天,我想请你们夫妇俩做嘉宾,不知能不能赏脸参加呢?” 程志雄说:“到时我们一定来,一定来!” 彭水娟说:“张叔叔,那我是不是要到蓝海律师所开业以后才来上班呢?” 张伟说:“如果你不嫌工作琐碎和辛苦,可以为我们打前站,做些办所的实质 性筹备工作,但我怕累坏你这个天之娇子呢!” 彭水娟说:“我不怕累的。毕业回家已十多天了,无事做怪闷的。如果能为张 叔叔的蓝海律师事务所做些筹备工作,了解你们办所的过程,从中也应该学到很多 东西的。回去以后我准备一下,就搬到龙山来,好吗?张律师!” 听说可以做张伟的助理,彭水娟马上改称张叔叔为张律师了。 张伟说:“好的,只要你父母无意见,你可以马上到龙山来,我会安排你做些 事务性的工作的。” 彭淑娴说:“到小张这里来,我们一百个放心,娟女你什么时间来我们都无意 见。” 程志雄说:“那么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回去之后小娟准备一下就到龙山来。这 次又得到小张的大力帮助,真是太感谢你了!” 张伟说:“程院长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了。今次我让你到龙山来,就是专门让你 来处理麻烦事的,你到这边来,我跟你单独谈。” 张伟把程志雄带到饭厅那边,两人坐下。 张伟说:“程东来这边工作以后,到我家来过几次。我也问过中行的黎行长, 问他程东的工作表现如何,黎行长说他表现得不错。但最近我发现他有去搞桑拿浴 异性按摩之类的活动,年纪轻轻的如果沉迷下去就麻烦了。另外有件事,最使我吃 惊,他工作时间不长,相信程院长你也不会给他大额金钱,但是,他知道我办律师 事务所需要资金的时候,竟然提出可以借给我五十万元。我当然没有接受他的好意。 做他们这一行的,如果要犯罪,一下子就是很大数额的贪污罪,而且不到案发的最 后一刻,从外边看,都可以是积极向上谁都喜欢的大好人。我真怕介绍给他这样一 个工作反倒害了他。” 程志雄说:“那么这件事你说该怎么办吧?” 张伟说:“我建议你找黎行长谈一下,让黎行长注意一下程东的表现。另外, 你作为父亲,最好是推心置腹跟程东谈一次,如果确实有贪污侵占这样的事发生, 就叫他尽早自首和退赔。当然,如果没有这样的事,也教育他注意不要干这样的违 法犯罪行为。” 程志雄说:“我知道怎样做了。这件事,让你费心了,小张,多谢你!” 张伟说:“程院长的事,就是我的事,讲客气就不好了。只要程东不是有事就 得了。如果程东真发生什么事,我是对不住程院长你的。” 厅子那边,彭淑娴跟张海涛在聊天。 彭淑娴说:“小张离婚后一直没有考虑续娶的事吗?” 张海涛说:“没有呢。他这个人,整天忙着办案、办所,根本就不去想自己的 婚姻大事。” 彭淑娴说:“都快四十的人了,应该为斌仔找一个母亲了,孩子缺乏母爱,会 影响他正常成长的。” 张海涛说:“话虽这样说,但如果娶后母,相反会对斌仔不利的。这样的事我 见得多了。阿伟和龚红也不知怎么搞的,生活不到一起,自愿登记离婚,可现在要 搞律师楼,两人又很合拍,龚红也经常来这里谈办律师楼的事,谈到很晚,阿伟又 将她送回去。我问阿伟是不是可以复婚了。阿伟说根本不是那回事,说他们之间是 不可能复婚的了。我真不理解他们年轻人是怎么想怎么做的。” 在一边的彭水娟也跟张斌在谈话。 彭水娟问:“张斌,你读书没有啊?” 张斌说:“读了,上小学一年级。我应该叫你什么姐姐?” “我叫彭水娟,你叫我娟姐姐就得了。” “娟姐姐,你爸爸是院长,很大的官吗?” “他是法院院长,管打官司,管审判犯人。” “那我长大了也做法院院长。” “好的,张斌有志气。你有没有作业啊?拿出来做,姐姐看你做作业,好吗?” “好的,娟姐姐教我做作业。” 张斌取出书包,拿出暑假作业练习册,把自己专用的一张小桌子拉过来,在小 桌子上做起作业来。彭水娟在一边看张斌做作业。 彭水娟指着练习册上的一个汉语拼音对张斌说:“张斌,姐姐考考你,这个拼 音怎样读?” 张斌用普通话读:“读y àn ,燕子的燕,红艳艳的艳。” 彭水娟合上练习册,说道:“这个拼音字母怎样写,你现在默写出来。” 张斌撕出一张小白纸,在纸上默写出y àn 的拼音字母。 彭淑娴突然来了兴趣,说道:“斌仔很聪明,拿过来给我看看写的什么字。” 张斌走过去,将字纸递给彭淑娴。 彭淑娴对yan 三个字母有过敏反应。她摊开纸条,见上边是y àn 三个字母, 便十分紧张,将纸条塞回给张斌,对彭水娟说:“娟女,你继续跟斌仔一起做作业 吧!” 彭淑娴站起身到洗手间去。在洗手间里,彭淑娴松了一口气,洗把脸,再将脸 上的水抹干,复出厅堂。 彭淑娴问张海涛:“张伯,上次我们来见到的那个怪可怜的孩子呢?今天没见 小张带回来。” 张海涛说:“知道你们来访,怎能再带回来呢?失礼人的。倒是我这个儿子阿 伟有副菩萨心肠,经常带他到家里来玩玩,给他改善伙食,煲靓汤给他饮,象照顾 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照顾这孩子,外人如果不知道,还以为他在赎罪呢!” 彭淑娴说:“张伯你有福,生了个有本事又有善心的儿子。” 张海涛说:“可惜他不给我争气,害得斌仔没有妈妈在身边哩!” 彭淑娴说:“顺其自然吧,强求不得的,他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的。” 到下午六点,程志雄说请中行黎行长吃晚饭,彭淑娴和彭水娟说要到程东宿舍 去找程东,他们一家三口就一齐离开了张伟家。 韩再添将五十万元从金鹰风扇厂有限公司转了出来,转入自己的私人存折里, 然后跟张伟一起,将存折里的钱转入了蓝海律师事务所的临时账户内。办完这一切 之后,张伟很高兴,给龚红打了个电话:“喂,龚红吗?我的钱已办妥了,我们可 以跟司法局讲让司法局来验资了。” 龚红在电话里说:“那就赶快办吧,越快越好。” 张伟说:“你现在有没有空,我们一起去看一下我们律师事务所新买的单元宿 舍楼,给你和新来的彭水娟住的。” “哪个彭水娟?” “是来实习的,一个女大学生,做我的助手。” “读什么科的?” “法律本科毕业生。我们见面再谈吧,宿舍楼在律师所的楼上第十二层,我在 那里等你。” 龙山市蓝海律师事务所买下了碧江大厦第九层的三百平方米楼面做办公室,正 在装修。同时,在碧江大厦十二楼购买了一厅三房的单元房做宿舍。这宿舍主要是 给龚红住的,因为龚红已辞去检察院的职务,不能再住检察院的宿舍。宿舍楼是刚 买下来的,里边已装修好,可以立即搬进去住。 张伟打开宿舍楼的门锁,和龚红一齐走进屋内。两人仔细打量这个单元楼。 龚红问:“我搬来这里住,你收我租金吗?” 张伟说:“这个我要跟马老师商量一下,我的意见是不收租金。但你这里有两 个任务,一是彭水娟也搬来这里住,她是实习生。二是还有一个房间,所里出钱添 置一套床铺,有时候,有熟悉的信得过的女性客人,可能会在这个房间里过夜。当 然,这只是备用的,凡是客人,应该尽量让她住宾馆旅店,不到这里来打扰你们。” “那我成了你的女管家了!” “不要这样讲,律师事务所是我们三个人的,权利义务是平等的。” “那个彭水娟什么时候来?” “我们把这儿弄好了,她就搬来住。” “她是何方神圣,你怎么会收到她?” 张伟说:“她只是个应届大学毕业生。我在富江市的那个战友,叫程志雄,在 部队时是我们连队的指导员,我跟他很要好,他现在是富江市阜头区法院院长,上 次要求你们检察院将陈会庆送过去就是他办的。他的儿子程东去年由我介绍入龙山 中行,现在在龙山中行做会计。最近程志雄女儿彭水娟大学毕业,程志雄要求我收 彭水娟在律师事务所实习,人情难却,我就答应了。” “那她住对面那个房,你也不收她租金了?” “这个得征求你和马老师的意见。” “现在这屋里可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啊!” 张伟说:“你自己房间里的东西,你从检察院宿舍那边搬过来就得了。厅堂厨 房和卫生间等公用地方的东西由所里买,对了,彭水娟房里的床和床头柜也由所里 买。这件事你来办好吗?买什么东西一切由你作主,报销单在所里报销。另外将家 具杂物等立一个小册子,登记一下哪些是公家的,哪些是私人的,公私分明。” 龚红说:“好的,我马上着手去办。” 龚红办这样的事也很利索,不出三天,她已经全部买齐了应该买的东西。厅子 里摆上了沙发茶几和冰箱,装了电话,除自己住的那个房间外,其他两个房间里都 摆上了新床铺和床头柜,浴室里装上了热水器,厨房里的一切必备的厨具也全部置 办整齐。她自己也搬进了这个新的家。 龚红正在整理自己房间里的东西,听到门铃响,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张伟和 彭水娟,手里均捧着一箱书。张伟和彭水娟进屋,各自把书放下。 张伟介绍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龚红律师。这位是彭水娟,大学毕业生, 来实习的。” 龚红和彭水娟握手。 “龚律师你好!” “彭小姐你好!” “叫我小娟吧。” 张伟说:“以后你们就同住一间屋了,希望你们能相处得很好。” 彭水娟说:“我刚毕业,什么都不懂,请龚律师工作上多多指教,生活上多多 关照!” 龚红说:“我们互相帮助,互相关照。” 张伟笑着说:“你们不要太客气了,一住下来就会熟的,你们俩一个是河北人, 一个是北京的大学生,会有很多共同语言的。来吧,我们到楼下搬彭水娟的行李。” 三人下楼去搬彭水娟的行李。纸箱内,是一箱一箱的书。 搬着搬着,龚红有感而发:“小娟啊,看到你,就等于看到了十多年前的我。 那时候,我来龙山,也是象你一样,一箱一箱的全是书。” 彭水娟说:“我一定好好向你学习,做一个事业成功的人。” 张伟抽出了时间,决定见于春花一面。他在家里打传呼:“传呼台吗?请call7058, ……姓于,……姓张。……8350731 。” 一会儿,电话铃响,张伟接电话:“喂,于小姐吗?我姓张,上次跟你聊天问 了你很多说话这位张先生呢!记得吗?……问你说话问到你哭的那位姓张的律师呢! 记起了吧。这样的,我想见见你。……不方便的,还是你出来吧!……什么事?… …你先别问什么事,总之有事想见你,请你饮下午茶,好吗?今天下午三点,我在 龙山公园门口等你,……好,到时见。” 下午三点钟,张伟在龙山公园门口见到了于春花。于春花穿一套袒胸露臂黑色 超短裙。张伟见后,有点惶然。两人互相打招呼。 “于小姐你好!” “张先生你好!” 张伟让于春花上车,把她带到市郊僻静处的一间名叫来来的咖啡厅里。两人叫 了红茶、咖啡和肉丝炒面。于春花也不客气,一个劲的吃起来。 于春花问:“很长时间了,无见你call我,把我忘了?” “我很忙啊!” “那么现在大白天的,你call我出来干什么?我还得睡觉呢!” “请你出来聊聊天,不行吗?” “跟你聊天,只会让我伤心,再说,聊天也要钱啊!” “钱不是问题,你说要多少钱,我先给你。” 于春花想了一下,说道:“你先不要给我钱,我看你找我谈什么再说。有什么 话就说吧,不要拖时间了。” “上次你提到你爸爸认识的一位姓张的律师,我就是那位张伟律师。”张伟说 着给于春花递过去一张名片。 于春花看过名片后,说道:“原来是张大状。” “你现在还在做按摩吗?” “明知故问,我这种人还能做什么?” “有没有想过出来找一份工作呢?我可以帮助你!” “怎么了,你想追我,赎我出来从良?”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帮你。” “我从来做事当面清算,互不拖欠。我不想欠你个人情。” “我是你爸爸的朋友,你应该相信我能帮到你,不存在谁欠谁的问题。” “我连我爸爸都不相信,又怎么会相信你呢?” 张伟说:“趁现在还年轻,干这个还不是很长时间,还很少有人知道你的过去, 不要再做下去了,信我吧,我不会害你的。我负责帮你找一份工作。” 于春花说:“说我不信你那是假的,自从上次见过你之后,我一直都没有忘记 你,从来没有一个客象你这样特别。但是,我是烂泥糊不上壁,你要改造我,那是 白费心机。” 张伟说:“我相信你会改好的。你说吧,你想找什么工作呢?” 于春花笑了笑,说:“工作?哼,秘书打字我不懂,出纳会计我不通,做车位 工人我不想去做,冲茶递水的事还不是象我现在一样服侍人!我能做些什么呢?” 张伟说:“在高级酒楼里做服务员、侍应生,总比现在这样好。” 于春花说:“但收入却差得远呢!” 张伟说:“钱不能代表一切的啊,你年纪轻轻,以后还要结婚、嫁人、生孩子, 还有很多事要做,做人要想得远一点,不要只想着钱。” 于春花说:“如果我能想得那么远,当初我就不会入这一行了。我不跟你讲了, 你这个人,讲着讲着又会把我的一眶眼泪引出来的。” 张伟说:“如果你怕在龙山市有人认得你,我可以介绍你到其他市去工作的, 我保证找一份好工作给你。” “我不到其他市去。” 张伟说:“不到其他市去也行。你慢慢想一下,看有什么工作你最合适的。比 如在企业里做个统计,做文秘接听电话,或者是call台小姐,看有什么合适的,你 说吧?” “我不做!” 张伟说:“哎,对了,有个新行业很好的,在电讯公司卖手机,工资很高的, 福利又好,能转为正式职工,我给你联系一下,找个位,好吗?” 于春花不吭声。 张伟说:“你不说话我算你应承了。只要你答应不再做现在这份工,就得了。”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是你爸的好朋友。” “你已经说了几次我爸了,你不要提他!” “他可是很关心你的。”张伟掏出一封信,递到于春花面前,“这是你爸写给 你的一封信,我给你带来了,他希望你能原谅他,并且希望你不要再做这份工了。” 于春花没有接信。张伟只好把信放在于春花面前的桌面上。突然,于春花一把 抓过信,一下一下地把信撕烂,一边撕一边说:“他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我弄成这 样,他却要来可怜我了,我没有他这个父亲,他也不要认我做女儿。张大状你也不 是什么救世主。你救了我的人身,救得了我的心吗?你救了我,救得我妈妈吗?你 救了人家,救得了你自己吗?我就不信你一世无错坦荡荡地应付过去现在和将来!” 张伟说:“我知道我们每个人活在世上都会犯这样那样的错误,我们每个人都 在明里暗里用各种方式改正自己的错误。我想帮助别人、想帮助你,也是改正错误 的一种形式。” 于春花哭着说:“我不想你帮助,我不想再见到你,在你面前,我感到自己是 污秽的!本来没有人干涉我的生活,人们把我作为一种工具,我也把他们看作摇钱 树,我们相互之间都不把对方作为人来看待。来找我们的人,在我们身上得到满足 之后,还说我们是肮脏的。但是,来找我们的人又何尝不是象海洛因一样,自身有 毒并且严重危害社会呢?我的心已死,我欲哭无泪,是你第二次让我失声痛哭,你 以后不要再找我了。” 与于春花谈崩之后,张伟到龙山监狱去给于立春作了个交代。 “你的千金我无办法教育,她将你的信撕了个粉碎,差点连我也骂了。” “她怎么说的?” “说话很难听。” “很难听你也得讲给我听。” “她看来永远也不会原谅你了。她说:他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我弄成这样,他 却要来可怜我,我无他这个父亲,他也不要认我做女儿。” “她真的这样说?” “是的!” 于立春感叹道:“女啊!可千万不要在这里头见到你啊!”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