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型失败
杨大夫显得很平静,对进来的秦大庆说:“你坐!”
秦大庆紧盯着杨大夫的眼睛,低声说:“我不坐你请说。”
杨大夫说:“……配型失败了。”
秦大庆一下子瘫坐在凳子上。杨大夫垂下了目光,一时无言,转身在饮水机上
冲了一杯热水。
另一医生说:“你不要这样,还有希望,你们俩不行,你们的亲人之间说不定
还有人合适,亲人不行,通过国家血库我们也可以寻找是否有合适的。”
杨大夫走过来,将水递给秦大庆说:“好好劝劝你爱人!”
秦大庆走出医院办公室,也走进全家人的视线里。郭英冲上前,却并没有问,
看着秦大庆的表情,她就全明白了。
秦父急忙问:“怎么样?”
秦母和郭母紧盯着秦大庆。秦大庆摇摇头,一家人都沉默了。停了停,秦大庆
说:“还有希望,大夫说了……”
住院部洗手间里,一只水龙头被拧开,自来水喷浅了出来。墙上挂着一面镜子,
上面凝满了水雾,用手一抹,镜子里显出郭英憔悴的神情,她拿凉水捂一捂自己的
脸,平抑着内心。
她关了水龙头走出水房,在门口拎起那把打好水的暖壶,向病房走去。
突然,她听见了多多的大嗓门。她急步跑去。
病房内,刚挂好的输液瓶在铁架子上晃悠着。
多多冲护士嚷道:“我不打针!我不吃药!”
护士想劝说两句。多多又说:“我说过了,我说了八百次了,我不打针,我不
吃药,我不相信你们,你们都是骗子!”
护士一筹莫展。
郭英进来,严厉地瞪着多多,多多不吱声了。郭英放下水壶,走近儿子。多多
也不理母亲,转过身子面壁而坐。
郭英对护士说:“你别管了,我来吧。”
护士放下药片小杯和消毒棉花等用品,吩咐了几句推着她那辆小推车走了。
郭英说:“多多,你把药片先吃了。”
多多说:“不吃。”
郭英说:“听话。”
多多说:“不吃不吃就是不吃。”说着,赌气用床单蒙上了头。
郭英摇摇多多,轻声地说:“多多!”
多多不理。
郭英再叫:“多多……”
多多将床单蒙得更紧。
郭英急了,拉下床单,喝斥道:“多多!你到底吃不吃药?不吃拉倒!”说着,
生气地将手中的药片往床头柜上一拍。白色的药片在桌面上颤了颤,滚落在水泥地
面上。
多多被母亲的声音吓住了,将脑瓜探出来,吃惊地看着母亲。
郭英有些不忍地把多多搂在怀里。多多靠在母亲胸前,轻声问:“妈妈,你真
的生气了?我真的惹你生气了?”
郭英把儿子搂得更紧:“妈妈刚才嗓门大了,对不起。”
多多一把紧搂着母亲,伤心地说:“妈妈,你从来没有冲我发过脾气……从来
没对我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呜呜……”
郭英抑制着自己说:“你这孩子……还真伤心了,妈妈说你两句有什么呀,快
别哭了听见没有,再哭,妈妈可就又不高兴了。”
多多说:“妈妈,我的病什么时候才能好呀?”
郭英抱紧儿子说:“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没能帮上你……妈妈……没用!”
多多抬起头来,一脸泪水:“妈妈,你是好妈妈……”
郭英说:“妈妈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多多说:“不,妈妈,你是我的好妈妈……”
母子俩紧紧拥抱。
多多已经睡着了,郭母郭英坐在床边。郭英忧伤地望着自己的孩子。
郭母说:“孩子睡了你也快回去歇会儿,你抽了骨髓也没人说心痛你,让你好
好歇歇,秦大庆也只知道自己回去睡大觉,别人不心痛妈可心痛你。”
郭英说:“妈,家里的担子全在秦大庆身上呢,我公公又是个老病号,心脏病
说什么时候犯就犯了,我婆婆只够照顾他的了,我没事,只是秦大庆这会儿一个人,
吃的喝的不知怎么着了--他可是根本不会照顾自己的人。”
郭母将什么东西塞到郭英衣兜里,郭英伸手挡着,说:“什么呀妈?”
郭母说:“现在的营养品花样多,我也不知道那样好,你自个买点养养身子。”
说着郭母又往郭英兜里塞,郭英再挡,郭母生气地说:“你拿着!”
郭英接过,是一张百元纸币,郭英伸开手,纸币平平地躺在手心里。
郭母说:“我们那厂效益不好,等补发了退休金我再贴补你点儿。孩子啊,看
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妈心里难过呀,多多现在不能进补,你不一样,可得补点呀,
你要身体亏下来,我当妈的可帮不了你啊!”
郭英说:“妈……”
郭母说:“我不说了,说多了晚上又别想睡着。”
郭英说:“妈,你怎么生我这么个女儿呀!”
郭母说:“你这女儿怎么了?我知道你心里的苦,不就是没配上吗,失败没什
么,失败是成功之母,多多看着就是有福之人,会有贵人相救的。”
郭英把头埋下去,把那张钱紧紧攥在手心。
病房外,忙碌了一天的医院又恢复了那份安宁。灯火映照着空旷的走廊,水房
里不时传来有节奏的滴水声……
亦凡公益图书馆(shuku.net)
下一章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