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留
检察院审讯室里,郭英面对检察官一脸痛心地坦白自己--“……在这以前,我
只觉得我做了件蠢事,直到昨天晚上你们把我拘留了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触犯了
刑法。我想,我只不过是逃避,想一死了之,跟儿子一起死。”
“跟许多家庭一样,我们家曾经也算不错,儿子人见人爱,我也非常幸福。儿
子得了
重病,一个家一下子陷进去了。儿子每天都有可能死掉,每天的花费不是我们
这样一个家庭所能承受的,要不是我丈夫支撑着,真不知道我会怎么样?”
郭英叹口气,又说:“没想到终于有一天丈夫也走了,我一下子垮了,懵了,
不知道怎么办了,觉得没路可走了--我不想把责任推给别人,可是我这样一个要钱
没钱要力没力的女人又能替儿子干些什么呢,能帮他做些什么呢?我看着儿子一天
天受疾病折磨我真受不了了,只有摆脱这一切……”
“要不是罗警官救了我,我可能永远没有机会反省自己,我可能到天堂都不知
道自己干的是件傻事--还谈什么天堂,也许我这种人只配下地狱!我对得起谁?对
不起多多,多多这么一个病重的孩子……他还那么希望活下去,而我,又给了他什
么?不仅没给他希望,而且还--我犯得是滔天大罪啊!我不想为自己开脱罪名,你
们哪怕判我死刑,我也不会上诉,因为我罪有应得!我对不起儿子!……我不知道
怎么说好,我只想请求你们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哪怕是很短的时间我也要弥补对
儿子的愧疚!”
郭英声泪俱下。
多多睡着了,郭母、秦父、秦母都来了,大林、蒋平平、郭青也在。
蒋平平咋咋乎乎地说:“该说说了,该想想了,该找的门路找去,天塌下来也
不能一锅子全砸这儿,--璐璐一晚上见不着自个爹妈还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儿呢,要
开会你们开着,我得走了!”
秦大林说:“你除了添乱还能干什么?走你的没人拦!”
蒋平平说:“昨晚你当然巴不得我走呢,我走了你得意了,孤男寡女的!”
郭青一听气得脸色煞白。
秦大林吼道:“我拿鞋底抽你!”脱鞋要抽蒋平平,秦母上前阻拦,秦大林说,
“大家急得喘不过气,你倒有心思满嘴放屁,打死你个漏勺嘴!”
蒋平平仓皇逃出。
秦父喝斥道:“大林!还不够乱吗?”扭脸对郭母说,“亲家,这事就我老秦
作主了,青子有文化,让她帮着想想还有什么办法,看能不能疏通疏通,多多我带
走,有我这把老骨头喝的,就不会让孩子渴着!大林你出去给我找那混账东西去,
那畜生只要还在这城里猫着,挖地三尺你也给我挖回来!”
忽听郭青叫道:“多多!”
大家回头看,多多睡眼惺松地站在里屋门口。
郭母道:“多多你还是跟姥姥走,我看你们秦家谁也靠不住。”
秦母说:“亲家,都火烧眉毛了你还说这不着调的话干嘛呢。”
郭母说:“那好!这次是咱郭家惹的祸,咱郭家人自己扛!多多,走!”拉着
多多就要走。
多多一脸委屈地说:“我哪儿也不去,我在这儿等妈妈回来!”
郭青劝道:“妈妈会回来的,多多,先听姥姥的话!”
多多说:“不!我要找妈妈去,罗叔叔为什么要抓我妈,我恨罗叔叔,我要找
他说去!”说着,多多开门跑了出去。
多多在楼梯间跑着,郭青等人在后面慌忙追着,多多跑出了楼外,却一个趔趄
摔倒在地。
郭青跑上前赶紧扶起多多,急问:“多多哪儿摔痛了快告诉小姨,多多……”
多多嘴唇紧抿,一字不吐。郭青慌乱地在多多身上胡乱地揉着。众人都赶到了,
围着孩子忙乱着。
多多的眼泪大颗落下,委屈地哭道:“……我要……爸爸!”
郭母气愤地说:“那种爹也值当你这么号淘!你爹都不要你和你妈了,你还想
他!”
秦母说:“亲家母当着这么小的孩子别这么说,怎么也是秦大庆亲生的,孩子
能不想吗!多多别哭了,爸爸会回来的,准是爸爸遇到什么难事,平时爸爸最痛多
多了。”
多多伤心道:“爸爸你在哪儿呢……你快回来救……妈妈……呀!”
秦大庆到了医院就直接去了收款处交钱,来到窗口,他小心地说:“我是秦多
多的父亲,我来交钱。”
收款员看看秦大庆,说:“交什么钱?你就是秦多多的父亲?”
秦大庆紧张地看着对方,点点头。
收款员的对面,一张竖着的报纸落了下来,露出胖女人的脸。
收款员说:“你们家的事,让我们医院可是出了名了。”
秦大庆盯着胖女人,急忙说:“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胖女人说:“你真的不知道?”
秦大庆摇摇头。
收款员说:“你儿子的钱已全部交清,人已经出院了。”
秦大庆急问:“已经出院了?他们出什么事了?”
胖女人说:“你还问我!你早干嘛去了?我说不清。我这人嘴臭,怕多说两句
呛着别人,反正我在医院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你这样当父亲的。”
胖女人啪地把小窗关上了。
秦大庆发懵地站在那儿,半天才转身匆匆离去。
他从病房前走过,透过一间病房的玻璃,他看见杨大夫正在对病人说着什么。
秦大庆推门进去。杨大夫回头看看他,没有理他。秦大庆站在那儿,想出去,又有
些犹豫。
杨大夫对那病人说:“你们不要紧张,你的病这两天有很大的好转,今天下午
再去作一下CT,等结果出来后再说。”
秦大庆站在门口,看着杨大夫。杨大夫径自出门离去,秦大庆赶紧跟在身后。
杨大夫站住了,看看秦大庆,说:“你的事忙完了?”
秦大庆有些尴尬,说:“……不忙,不忙。”
杨大夫说:“那为什么这些天一直见不着你?还有什么事能比多多更重要吗?
你知道郭英带着多多自杀吗?”
秦大庆一下子愣了。
杨大夫说:“你还不知道?”
秦大庆不解地问:“自杀?”
杨大夫说:“我吃惊的是你竟然还不知道;你对你的妻子和儿子竟是这样。”
秦大庆说:“他们到底怎么了?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杨大夫皱着眉说:“我还有事,多多已经出院了,你忙你的吧。”
秦大庆看着杨大夫,还想说什么,杨大夫已经出了门,他独自站在过道里发呆。
这时,从对面走来了那位常给多多打针的护士小朱。秦大庆忙迎上前,小朱看
看秦大庆,说:“是你呀,你来了?”
秦大庆说:“我妻子和儿子是怎么回事?”
小朱嘟着嘴,看看秦大庆,说:“那天晚上,大家都睡了,你妻子带着儿子上
了医院的顶楼。要不是我们这儿值班的发现早,要不是那个警察,可能你这辈子都
见不着多多了。”
秦大庆身子一颤,说:“这是真的?”
小朱说:“你以为我喜欢开这种玩笑?”
秦大庆呆愣了一会儿,倒吸一口凉气。他本来是怀着几分愧疚来的,现在却化
成一腔怒火,他转身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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