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发病
多多也笑,脱下鞋,跑到炕上。然后,学着苗苗的样儿,和苗苗一起在炕上盘
腿坐着,苗苗抬起木窗棂子,看着窗外,对多多说:“你看,这些就是我信里写的,
你们城里人管它叫风景儿。”突然轻声问,“你病好了吗?”
多多点点头。
苗苗的爷爷拿着一捧干红枣进来,放桌上,打量着多多,说:“孩子,刚才你
还没有说完呢,你来,你爸爸,妈妈都知道吗?”
多多不吭气。
爷爷说:“你如果是偷跑出来的,那爷爷让人上小卖部给你家挂个口信。”
多多一听,急了,说:“别给他们打电话。”
苗苗说:“为什么?”
多多不说话。
苗苗说:“说呀,我爷爷问话你咋不说呢?”
多多喃喃地说:“他们要离婚……大人们吵架,因为我……”
爷爷说:“那也不成,你告诉爷爷,你们家的电话,苗苗你记一个。”
多多看看苗苗,然后说:“我忘了,我真的忘了我们家电话。”
苗苗这时说:“爷爷,你别老是说多多,我每次写信您都叨唠让多多来,他来
了,你光说这些。多多,我带你上山玩儿去。”
多多说:“行!”
爷爷看看两个小孩,说:“站住,苗苗,你把多多给你写的信拿来。”
苗苗将其中一封信给了爷爷。
天有些黑了。多多与苗苗俩人在放羊,两人坐在地上。多多问苗苗:“你爸爸、
妈妈是怎么死的?怎么会一起死呢?”
苗苗说:“被假农药毒死的。”
多多说:“你在信上没有说过。”
苗苗说:“那时我还太小,我都不太记得我爸我妈长得什么样儿了。有时,晚
上做梦,我就看见他们了……我爸个儿高高的,我妈脸上总有甜甜的笑。”
多多说:“你想他们吗?”
苗苗点点头,眼睛湿湿地说:“他们要活着,爷爷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多多说:“那你呢?”
苗苗说:“那我就和别人一样,他们也会给我买红裙子了。”流着泪,拭干,
笑着说,“他们都说我像个男孩,就是没人管,没爸没妈管。”
多多也涌出泪说:“以后也没有人管我了。”
两个孩子互相给对方擦泪。
多多突然说:“苗苗,你知道吗?我可能很快就要死了。”
苗苗看着他,摇摇头,说:“别乱说。”
多多说:“我爸爸妈妈还不告诉我,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什么都知道。得
了我这个病,就活不了几天了。”
苗苗看着多多,然后,轻轻摸着他的脸。说:“我爷爷给我说过好多草药,咱
们这山坡上就有,爷爷说那是王母娘娘专给没钱的穷人种的,包治百病,肯定能治
好你的病。”
多多高兴地说:“真的?”眉头一皱,“--你说,我是穷人吗?”
苗苗说:“你不是说家里钱都花光了吗?你当然是最穷的穷人了。我们一起采
去。”
说着,他们牵着手,向山坡上跑去……
苗苗家院内,苗苗和多多一起在生火。两人看着火苗慢慢着起来。苗苗把一个
三脚木架和一个小药罐子搭在了火焰上。她把那些草药放进去,开始熬起来。
多多被呛得两眼流泪,说:“这是药吗?”
苗苗说:“这是仙药,你要不信,那王母娘娘就该生气了。你就等着见好吧!
药很快熬好了,苗苗把药水倒进碗里。多多脸上沾着黑灰,兴奋地看着她。苗
苗端过碗来,说:“多多,你看,这药,你闭上眼睛喝下去了,病肯定就会好的。
“
多多端起来,闻了一下,说:“好臭呀。“
苗苗说:“不许瞎说!喝吧。”
多多开始慢慢喝起来,苗苗帮他捏着鼻子说:“都喝了吧。”
多多喝着,说:“太难喝了。”
苗苗说:“别说话,喝下去病就全好了。病好了,那该多好呀……
爷爷颤巍巍抱着邻居家借的几个鸡蛋正要推开自家的门,突然听见院里一声瓶
罐破碎的声音,他急忙进屋!看到多多正在地上翻滚着。
药罐子已经破了,撒了一地的草药碴子,还冒着热气儿。
苗苗看着多多,慌了,带着哭腔说:“你咋了?咋了?爷爷,你看他……”
多多开始呕吐。
爷爷问“多多吃了什么?”他把鸡蛋往石桌上一放,就去扶多多,哪扶得动?
石桌上的鸡蛋没搁好,挨个儿滚落在地,全碎了……
爷爷对苗苗喊;“你让多多吃什么了?”
苗苗紧张地说:“我给他挖了草药,他刚才喝了草药水。”
爷爷拿药碴一看,说:“吃的这个?哎呀,胡闹,这是有毒的草药,只能配着
吃的。快快,找刘半仙!”苗苗刚要走,爷爷又叫道,“还是上卫生院,走。”
爷爷拼足劲儿抱起多多跑到院外,把多多放在小推车上,把自己的旧棉袄往多
多身上一盖,推着多多就走。苗苗抓起拉绳,匆匆忙忙地在前面拉着。
多多抱着肚子,痛得泪流满面。
乡卫生院急诊室里正在给一个老者实施抢救。医生们忙而不乱。旁边一张床上,
多多平静地躺着,他现在已经好些了,正在输液。这时,病房打开了,罗建凡来到
了病房。多多见是罗建凡,十分意外、高兴地呀了一声。
罗建凡走近前,看着多多,松了一口气,伸手要抓多多的手。
多多却突然把脸转过一边不理罗建凡,罗建凡笑了,正要说什么,病房里刚抢
救过来的那位老人在医生的护佑下正在转移病房。
爷爷和苗苗走了进来。罗建凡说:“多多……?”
多多不理他。
苗苗问:“他是谁?”
爷爷说:“多多,你认识他吗,你要不认识爷爷把他撵出去。”
多多回身看着罗建凡。
爷爷说:“同志,那我就不客气了。”
多多急道:“不要!”
爷爷说:“他是谁?”
多多说:“他是……我罗叔……”
爷爷和罗建凡都笑了。爷爷说:“你这孩子呀!”对罗建凡,“同志呀,我是
中午刚让人发的信,你咋三步两步这么快就来了呢?”
罗建凡说:“您还发了信?大爷真是谢谢你了。”
爷爷说:“这话可不中听。”
罗建凡说:“我给他家里打个电话。”
多多说:“不!”
爷爷说:“这孩子!”
罗建凡拉开随行提包,说:“你穿这么点衣服就出来了,这是你妈让给你带的
毛衣。穿上。你妈妈都快急死了,你爸爸也到处找你。”
罗建凡问:“你是苗苗吧。”
苗苗羞涩地一笑,神情紧张。
罗建凡说:“叔叔陪着多多在你们这儿住两天行吗。”
苗苗高兴地答应:“行!后天就过年了,那你们就在这儿过年吧,叔叔,你不
知道,多多在我家可高兴了,我们可以放牛,还可以爬树,还能在牛背上数星星。”
爷爷说:“还可以瞎鼓捣,拿老娘们的保胎草当仙药儿吃!”
众人开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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