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多年的相处,早已让他们太过于熟悉于对方的一切,即使是多年不见,彼此 的意思,仅仅借由一个眼神的交会,或是一次身体的碰触就传达了出来。 往日深刻的亲昵相伴,终究还是影响着彼此单纯的亲情与关怀。 虽然再次重拾过往的日子,但夏樊仁和夏樊一两人,却都很有默契地在心中, 为自己和对方之间划出了一条边界。 这条边界背负着太多的记忆、太多两人相处的孩童时光,一旦越过这条边界, 两人之间的平衡点,一定又会如多年前一样失控、毁灭。 破灭时所付出的惨痛,任谁也不敢再次的品尝,所以……即使这平衡点是一 个如糖衣般包裹的假象,他们也……心甘情愿。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季节也从夏蝉呜叫的炎热夏天,转变成满足落叶枯 枝的冷峻冬天。 一通从日本打来的电话,打破了这平静的日子。 “嘟——嘟——” 客厅电话的铃声,惊醒房间内沉醉在自己思绪里的夏樊一。 抬起头,凝神仔细聆听。 奇怪!大哥怎么没接电话,难道他出去了吗?夏樊一心想。 “嘟——嘟——” 电话铃声还是持续地呜叫着。 从房间内的观景窗窗台下来,夏樊一开门到客厅接电话。 “你好!请问找哪位?”接起电话,夏樊一礼貌的问道。 “您好!请问夏樊仁先生在吗?”艰涩、硬板的中文腔调,从电活的彼端传 来。 “抱歉!他现在刚好不在家,请问先生贵姓?” 夏樊一知道夏樊仁在离开台湾的这些日子里,都没有和他以前的同学、朋友 有过任何的联络,现在会再接到要找夏樊仁的电话,着实令夏樊一感到讶异。 或许,大哥回来台湾后有和这些人联络过吧!不过……这说话的声调还真是 奇怪,夏樊一在心里想道。 停顿了一会儿,电话的彼端才继续说道:“我叫木则教司,是夏樊仁先生在 日本的朋友。” 日本的朋友? 日本!他哥哥离开台湾后所待的国家,“抛弃”他后所生活的国家。 朋友?什么样的朋友?找大哥会有什么事?难道……是要大哥回去日本?无 数的疑问,如雨后春笋般在夏樊一的心里冒出。 夏樊仁“可能”要回去日本的想法,让夏樊一莫名地产生了许多恐惧。 不!大哥说过要永远的陪在我的身边,他承诺过! 电话的彼端似乎也察觉到夏樊一不平常的沉默,便赶忙地说:“如果夏樊仁 先生不在的话,那我直接打他的手机好了,谢谢!打扰了。”说完,便迅速地挂 断了电话。 呆望着手里的话筒好一阵子,夏樊一才慢慢地放下了它。 手机?他突然想到……他竟然连自己哥哥的手机电话是几号都不清楚。 遽然,他觉得在自己身边的夏樊仁好陌生、好陌生。 在夏樊一的记忆里,夏樊仁曾经是他从小小年纪里的全部,无忧的童年及求 学的过程里,都曾经有夏樊仁驻足过的身影。 而夏樊仁的成长岁月里,同样也有夏樊一的存在。 曾经他们是彼此最亲昵、最熟知对方一切的人。 但是现在的他,却连夏樊仁的手机号码是几号,都不晓得…… “唉!”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夏樊一紧闭双眼把自己深埋在沙发里。 烦心!他并不喜欢发现自己还这么的在乎夏樊仁,也不喜欢自己只因为接到 找夏樊仁的电话而担忧,甚至不喜欢自己因为不是最了解夏樊仁的人,所产生的 那一丝苦涩及……忌妒。 忌妒?他猛然地抬起埋在沙发里的身体。 不!夏樊一,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喀!喀!” 冥想中的夏樊一,并没有察觉到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双手提着几包购物袋进门的夏樊仁,一眼便看到坐在沙发上神色不定的夏樊 一。 急忙地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走到夏樊一的身边蹲下身,伸手轻抬他的下额担 心地问道:“樊一,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去看医生?” 温暖的关心,熟悉的语调,夏樊一直直盯着夏樊仁因担忧而慌乱的双眼,轻 叹了口气,转头淡淡地说道:“没事。” 拒绝般的身体语言,刺痛着夏樊仁的心,随着夏樊一逐渐的康复,他们之间 肌肤相触的机会也日渐减少。 虽然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为什么彼此问的距离,却如同鸿沟那么深? 心隐隐地作痛,夏樊仁却丝毫没有离开夏樊一的勇气与……念头。 是因为在这里,更少还能看得到自己曾经朝思暮想的面容,离开后的孤寂与 绝望是如此地噬人,他打从心底不愿再回到那段宛如失去灵魂般的日子。 “没有不舒服就好。”他沉重地叹了口气,干涩地说道。 一个转身,当夏樊仁重新拿起他在超市所购买的塑胶袋时,挂在腰际的手机 正好响起。 看到了来电显示的号码后,一抹不易看出的笑容,缓缓从夏樊仁的嘴边溢出。 踱步到窗边,按下通话键后,对方开朗的声音立刻从话筒传来,他以熟练的 日文和对方交谈交谈着。 眼神随着夏樊仁的身影而移动到窗边,夏樊一很确定自己并没有漏看夏樊仁 嘴边的笑容。 虽然那抹笑容很淡,不容易被察觉,他却可以笃定的观察出来。 透过交谈的语言,他猜测打来的人,应该就是刚刚拨电话的那位“木则教司”。 木则教司——哥哥在日本的朋友! 微皱着眉,虽然并不想承认,夏樊一却明显的感到自己现在能心里是真的有 一丝丝的……不快。 不想再听到他们两人愉快的交谈,他一个起身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转身回到 自己的房间里。 似乎随着那扇门的阻隔,恼人、烦心的事情,也被挡在了门外。 只是那天吃晚饭时,夏樊一却从夏樊仁那儿得知,那个“木则教司”——他 日本的朋友,将来台旅游数日,并会住在他们的家里。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