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长在宋庄的毛(41) 尚言依然坚持他的先有钱后搞艺术的曲线救国政策,对此,他的妻子祝鸿雁 很反感。祝鸿雁说只看见发了财的人回来跟艺术家吃喝玩乐,没看见他们真搞成 什么艺术,有钱人能参加展览,只是艺术家们没事带他们玩罢了。尚言说我是那 样的傻头傻脑的有钱人吗?再说艺术就是玩出来的,艺术家就是有钱人包装出来 的。祝鸿雁说那是你的观点,反正我不喜欢你开饭店。于是两个人又为这件事发 生争执。争执发生后,尚言买材料找工人什么的祝鸿雁就躲得远远的,后来祝鸿 雁找了一家公司开始上班,就只留尚言一个人在宋庄孤军奋战了。 从深圳回来后,尚言学会了包装自己。尚言篡改了自己的简历,比方说他去 深圳三个月,尚言改成了一年,他明明上深圳做生意去了,他却对外界说,他去 德国进修了一年。朋友们都说,尚言,你去趟德国,没学来洋味,怎么东北老家 的口音更重了? 尚言留起了长发,先是中分,后来长到肩部就打了几个卷。尚言一身黑衣, 手腕上带着闪着银光的手链,当尚言表情冷峻地向你走来,远远地你会闻到一股 很浓的香水味道。除此之外,尚言的眼神和嗓音也发生了某种变化,他总是皱着 眉头,冷冷地打量着你,他看人的时候十分专注,他的眼睛圆鼓鼓的,眼球闪闪 发光,看你时间长了,你不得不收回目光,这是因为,按惯常的理解,他这是在 瞪人。尚言的嗓音变得希奇古怪,有时候是圆润动听音调低沉的男中音,有时候 又难免流露出他原来尖细沙哑的嗓音。除此之外,尚言还常常做出陷入沉思或发 愣的样子。 老粟说尚言从外面回来就当上了饭店老板,可是这个饭店老板却越来越有艺 术家派头了。 112 白大千买回来排风扇以后,那种泼彩的画风只坚持了三四张,就找到了推翻 这个想法的理由,于是,他又开始更空泛更疯狂地到城里去找美术资料了,他的 理由是:如果资料不全你搞出来的东西没准别人早都搞过了。 老粟说,白大千就是没有护照和签证,要不然凭他的实力和热情,非到外国 去查资料不可。 很快,白大千家的艺术资料变得非常齐全,不过这些只限于当时北京书店里 出售的书籍。白大千买书的过程是这样的,他今天为彩云买了这本书,明天又为 浪花买了另一本书,一来二去,凡是北京美术书店有的书,白大千家也差不多都 有了。于是白大千的资料室成了美术书店的一个小小的缩影。老粟说,白大千这 是要开宋庄图书馆啊!于是,从老粟开始,人们不再叫白大千“画架子”的外号 了,而叫起他新的外号——馆长。 有时候,在宋庄,我们碰上白大千就问,馆长,书店现在有什么书吗?这样 一问白大千就笑了,白大千一脸得意地说现在书店里的书我那都有,没什么新鲜 的,你要看就到我那去吧。 有时候,在北京大街上转上一天的白大千也会很累,但不管多累多晚,白大 千都不在街上吃晚饭,他要让他的妻子回来做。白大千说搞艺术的路这么漫长, 咱们的钱一定要省一点花,省下一点钱多买一本书也好呀! 吃完晚饭,白大千的疲劳感就消失了,他把饭碗往前一推,带有总结性地对 他的妻子柳雅美说,咱们今天最大的收获是买了这套世界人体美术全集。紧接着, 白大千就到画室里翻他的美术图书去了。其实,白大千看书只是翻一翻,翻一翻 里面的图,书里的文字他是不看的,所以,白大千的书买了很长时间,摆在书架 子里,依然很新。 有时候,我或老粟会向白大千借一两本书看,有人向白大千借书,他是很兴 奋的,但你要不小心是把他的书弄脏了他会表现得十分心疼。 113 宋庄艺术家张义旺日记: 2002年4 月9 日,白庙,晴,有阵风 白庙绝对是个桃花庄,正值阳春三月,四周的桃花开得异常绚烂。桃花总是 让我感到它无以言表的妩媚,青黑的树干上新抽出的泛绿的枝条,尚不算宽大的 叶子绿得让人欣喜,叶子间错落有序地布满了粉红的花朵和珍珠般的花蕾。在碧 空如洗的日子,这种粉红妖艳而柔和,当风儿偶一拂动,颤抖的花枝更似向人表 达了无尽的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