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长在宋庄的毛(66) 张良说他来的那个下午,就来了人,又把他关在靠在里面的一个小院子里。 大家看把他单独关起来了,都以为他犯了很大的事儿,警察告诉那些人不准同我 聊天,但是警察一走,那些人就过来了,都问你犯了什么事是不是杀人了等等。 他们提审过你吗?我问, 提审过,提审过很多回。刚进来那会儿隔几天就提审一次,后来不问了,一 开始老问问过的那些话,老是问你有没有团伙呀,谁让我搞的这些东西,为什么 这么搞,我也给他们解释了,但我怎么解释他们也不承认我搞的是艺术。 那他们要把你关多久呢,现在都两个月了。 不知道,我也问过一次,他们也不说。不过一个老犯人告诉我,说我这种事, 找个有脸面的人保释一下就能出去,要不保释,他们什么时候高兴了想起来才会 把我放了。不过我也不着急出去,你看我在这里不是很好吗!没人打骂又不干活, 你看我都养胖了。 但是你不能老在这种地方呆呀!你得出来搞艺术呀!现在圈子都在议论你的 事,你再不出来搞东西人们就把你忘了。 张良说我现在就想着艺术这件事,等我出去就要换个搞法,搞一个再狠一点 的东西。 为什么再狠一点呢?我觉得你搞的几个行为就够狠的了。 不行,以前那个搞法不行,通过警察的审问我才知道以前的那些搞法真的不 行,人家说那不是艺术,我要搞就搞那种让警察也不得不佩服的艺术。 瞎扯,我说这太他妈难了,警察就是警察,他们永远不会佩服艺术,再说他 们佩服不佩服艺术有什么用?! 张良说不对,马越你听我说,好的艺术应该人人都受到震动包括警察。 我说你不怕再进来吗? 张良说怕什么,这里面都是很好的,要不你也进来呆几天,我看你都瘦了, 这里真的很好,你想什么都行,没人打扰你。 我说我可不能进去,我最近泡了洋妞,进来就不能跟她玩了,哎对了,我可 以让她找律师保释你出来。 后来我又去了两趟,给张良送去他要的内衣内裤、烟什么的。 后来那个律师帮忙找了几个人,真的把张良保释了出来。 张良不但把一身虱子带回了宋庄,还说在里面没呆够。回来后不久,张良又 吃上顿没下顿了。很快,他又变得又黑又瘦了。 144 宋庄艺术家唐城日记: 2004年1 月23日,阴历正月初二,晴 又一次半夜失眠。碎梦全失。 孤清独凉 寒自枕幽冥 穷年干澈 浑然壮岁 醒空悲 少年白发心 共与谁人体恤 遣感愁身 苦自毒饮 无边寥落东西 不识人间烟火 贫瘠居下流 生计负青春 难就理想不甘心 悲恨水东流 日出照身 爱与何人同 (以上文字由唐城本人提供) 145 一个房地产公司为了提高他们的文化品味,把原来的几间样板房改造成了展 览馆,办起了现代美术馆。他们打算办一个百人大展,到宋庄考察了一圈后发现 宋庄的一些画家都愿意无条件地参加。于是在一个晴空朗朗的日子,这个公司搞 了一辆搬家公司的密封卡车,来宋庄拉画了。宋庄的一些一直没有参展机会的画 家全都兴致勃勃地传递着消息,他们全都拿出了自己最好的作品,去给那个房地 产公司做活动装饰。 老粟不知什么时候认识的那个房地产美术馆的负责人吴仁,所以吴仁就在老 粟那儿设了收画的点。吴仁煞有介事地坐在老粟的画室里,只要画家去送画,不 分什么风格流派他都照收不误。他还印个表格,让参展画家填写,并和画家就底 价问题讨价还价,好像画拿到他们那真能卖似的。 那一天没事,我和张良一起去看热闹。 那一天江西女孩小俞第一次走进宋庄。 小俞毕业于江西的一所职业高中,没有考上大学。因为她学的是美术专业, 所以特别想当画家。父母不能供她复习,按她的天赋,再考两年是能够考上一个 美院的。小俞因家境不好,就早早地走上了谋生的道路。一开始,小俞从江西出 发去广州打工。在广州打工期间,她无意中从《南方周刊》上看到了北京宋庄画 家村的报道文章。那篇狗屁文章把宋庄描写的神乎其神,什么宋庄画家住进了花 园洋房,什么白天在宋庄画画,晚上在大使馆喝酒,什么最差的画家也靠画商品 画买上了汽车等等。看了那篇报道以后,小俞只考虑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她辞 了工作,用手中的钱买了一张来北京的车票,通过打听小俞找到了宋庄。